佟若愚笑瞅着儿子,知道他想保护她的心无比认真,她伸手笑抚着儿子的头发,“好,母妃不担心,一切就仰仗我的小王子了。”
一层薄薄的泪雾浮上她的美眸,看着儿子与龙琛当年相仿的霸气神情,她心里有着怀念与感伤。
就在这时,尖锐的号角声惊醒了她的沉思,接下来是男人们高亢的喊声,以及勒马的嘶鸣声,这些充满敌意的声响由远而近朝他们过来。
“是马贼!小心保护太妃和王子!”
突然加快的马车速度,在山谷之间惊险地颠簸着,佟若愚抱住儿子,握住一旁的扶手,稳住身形,他们听见了呼喊的声音,以及兵器互击的声响,她抿唇不语,心里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战争。
他们极可能会输!但她仍旧强作镇静,不让儿子瞧出她内心的不安。
忽地,一把大刀穿过驾着马车的士兵肚腹,刺进马车的前门,赤色的鲜血沿着刀刃滴落,马车在这时失去了控制,在山谷里狂乱地奔驰,最后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之下,马车停止了,佟若愚余悸犹存地抱着儿子逃出马车,回头看见拉车的马匹已经溅着鲜血躺在地上。
“太妃,王子,快逃!”将领挥舞着大刀,挡在主子面前,不让敌人越过雷池半步。
佟若愚点头,拉着儿子转身跑开,就在这时一个没留心,一面突出的岩片就像利刃般划过她的腿肚,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住脚步,就算小腿肚传来剧痛,鲜血不断地流淌,她都必须要继续奔逃!
“母妃,你流血了!”雍纶吃惊地看着鲜血淌过娘亲的脚踝,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触目惊心的血印。
“我不碍事,快走!”佟若愚趁机拉过一匹马,就要将儿子给扶上马背,忽地,一名马贼策马狂奔而来,扬着一把白亮的大刀就要砍向她。
雍纶没消多想,用力地踢了马儿一腿,只见马儿吃痛狂奔,硬生生地截断了马贼的去路,马贼一声惨叫,跌下马背。
“纶儿!”佟若愚失声喊叫,“以后不准你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一个弄不好,你可是会被马脚给踢个正着!”
“母妃,对不起。”雍纶小声地说,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知道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知子莫若母,佟若愚又气又怜地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就在这时,另一名马贼扬刀砍了过来,佟若愚推开儿子,同时抽出他腰侧的短匕,高举起手里的短匕就要刺向马贼时,就见到面前的马贼闷吭了声,双眼圆瞪,下一刻就像是断掉绳索的傀儡般倒落在地。
她看见了马贼的背上被一根箭刺穿,但她无心追究这根羽箭从何而来,她回过眸找寻着儿子,看见刚才摔落马匹的贼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雍纶背后,当她看见一把锐利的刀就要砍向儿子的脖子,一瞬间,她的心口为之冰冷,尖锐的叫声近乎歇斯底里。
“纶儿——?!”
一道血光就像泼墨般染红了她的视线,好半晌,佟若愚不能动弹,她的身子就像蜡像般僵硬,看着原本要杀掉雍纶的马贼在眨眼间人头落地。
这时,情势有了转变,几十名身穿黑衣,脸上蒙着布巾的剽悍男人骑马从山谷两侧包抄而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掉了马贼们,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整个夜狼渡的山谷里成了溅血的刑场。
佟若愚蒙住儿子的眼睛,自己也闭上双眼,不敢直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呼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血的腥味令她一阵阵作呕……
* * *
“她受伤了吗?”
龙琛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着,他透过一面透光的丝绸看着另一个房里的佟若愚与雍纶。
丝绸经过特殊的织法,从另一个房间看过来,只是一幅寻常的山水画,但是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却可以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是,在躲避敌人的追杀时,为了要保护小王子,她右小腿被利石割伤,太医已经处理过伤口,说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因为是被石头所伤,伤口的边缘不平整,只怕会留下难看的疤痕。”黑衣男人揭下了布巾,是容牧远,是他带领着一群精锐的军队前去营救佟若愚。
但一切并非意外,自从莽古泰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传到龙琛耳里,他就命令容牧远必须暗中保护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事情发生。
龙琛闻言眸光一黯,“传朕的命令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许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疤,否则朕绝对不饶,听见了吗?”
“是,臣一定会转告太医皇上的旨意,要他们务必办到。”容牧远拱手领命,抬眸看着主子以极深沉的眸光看着另一个房里的佟若愚。
“那男童就是她的儿子吗?”
闻言,容牧远有半晌的迟疑,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吞回肚里,点了点头,“是,那男童就是雍纶王子,是她七年前生下的儿子。”
一瞬间,在龙琛胸口的疼痛是如此地剧烈而且真实,不容许他否认,他敛眸定定地看着雍纶,也同时看着与儿子说话时,表情无比和悦的她。
“我们不会有事的,相信母妃,好吗?”她笑得好温柔,一双看着儿子的美眸之中盛满了怜爱。
“嗯。”男孩用力点头,脸上挂着对娘亲的喜爱与信任。
龙琛看见了他们母子两人的默契十足,以及不言而喻的情感,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的他俩,只是昨日已矣,再不可追。
容牧远望着主子抿唇不语的阴霾侧颜,几乎可以从他深不可见底的眼神看见肃杀之气,他心里非常明白,那么多年来,主子对若愚所生的儿子一直抱持着敌视的态度。
“皇上不出去见她吗?”
“朕会见她,但不是现在,她不会希望让朕见到她现在的狼狈模样,所以朕现在不想见她。”
“微臣可以问皇上心里正在盘算的事情吗?”就算他心里清楚身为人臣的分际不能逾越,但是这些时日以来主子的行动太不寻常,总是教人忍不住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依你来看,你以为朕的心里在想什么?”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龙琛挑眉回眸。
“回皇上,微臣不知,也不敢妄自揣断。”容牧远看着主子,看见了他眼底深不可测的阴沉。
龙琛看着跟随身畔多年的近臣好友,扬唇勾起一抹浅笑,笑意浅薄得透不进他的瞳眸深处,他回过头,将视线重新定在佟若愚纤细秀丽的脸蛋上,忍住了不出声叫唤,却忍不住想要将她脸上那抹微笑据为己有的渴切。
第七章
早该猜到是他。
佟若愚站在书柜前,手里捧着一本从小就很喜爱的书本,原本看得入迷的时候,听见了门外小厮的敬唤声,她侧过美眸,看见了一尊高大的男人身影逆着光,走进了书肆。
好半晌,她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龙琛俊美的脸庞,勾在他唇畔那抹熟悉的浅笑,虽是逆着光,但他那双深邃的瞳眸仍旧闪着光亮,直直地盯住她不放。
她早该猜到救了他们母子的人是他。
这两天,她细心留意过了,这个堡里的护卫虽然都身穿寻常百姓的服饰,但是训练有素的身手,以及阶级分明的态度,都让她想到了当初在皇宫里的感觉,而且,这些人对自个儿的主子身分绝口不提,分明是有人给过了交代。
这时候,在书肆另一端的雍纶看见了有陌生人进来,连忙丢下手中的书卷,跑回娘亲身边,张开双臂,仿佛想围起一道墙保护娘亲。
龙琛的脚步停在他们母子面前约莫十步开外,他看着她,雪白的娇颜在光线的拂映之下,透出了如玉般的光润。
接着,他忍不住将眼光往下娜,看见了雍纶一脸戒备地瞪着他,似乎只要他有轻举妄动,这个小家伙绝对不会轻饶他。
他明明不想要看的,但是却无法按捺住心里的好奇,七年了!这七年来,每当理政之余,得到了片刻的歇息,他便会想七年前,从她身上娩下的孩儿究竟会长什么模样?
到底会长得像她,还是已经过世的汗王呢?
每回一思及此,他的胸口就会像淬了毒液般,涌现揪紧的痛苦,以及近乎发黑的丑陋妒意。
他甚至于想过要杀了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甫出世便让他如此痛苦的孩子,令他感到深恶痛绝,这孩子一日不除,他的心便一日不得舒坦。
佟若愚看见了龙琛的眸光一瞬间变得诡谲深沉,她心下一惊,张开纤臂将儿子抱回怀里,不管雍纶如何挣扎不依,她仍旧紧抱住不放,就像是心切保护自己雏儿的母鹰,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亲骨肉受到一丁点伤害。
“母妃,你放开我,你不要这样抱着我……”雍纶气闷地喊着,年幼的他只觉得气氛古怪,依旧不能洞悉娘亲的苦心。
“他是你儿子?”龙琛开口,嗓音轻慢徐缓。
是的,是因为她。
他憎恶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因为她,但是,无法下手杀了这个孩子,同样也是因为她。
瞧,她是如此地保护自己的孩儿,在她那一双回望他的美眸之中,透出了坚定的光亮,仿佛在告诉他,如果对她的孩子不利,就算是他,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必了!
在他们之间已经够多仇恨了,不必要再多添一椿。
“是。”佟若愚的心在震颤,却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他的模样长得真好,像你。”龙琛微笑,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见到这孩子之后,他反倒不憎恶他了。
“嗯。”她点头,唇畔噙着一抹轻浅的微笑,暗自庆幸着他没瞧出儿子日渐与他神似的相像之处。
佟若愚按下了心里的忐忑,低着看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头,“纶儿,如果母妃要你自己出去玩一会儿,你会害怕吗?”
“不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