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眼神颇有些奇怪。
常禄顾不上许多,专心听他说话的内容去了。哪知豺狼刚说完,撒腿就往左侧的树林子里跑。与此同时,站在常禄身侧的张默默,也忽地一下,钻进了道路右边的树丛中,也想趁此机会,大肆开溜。
常禄一惊,眼看着两个贼,往相反的方向跑,却只能捉一个,二话不说,便钻进了右侧的树丛中。
一炷香后,揪着张默默的耳朵,又回到此处。
“哎呦呦,你放手,耳朵要掉了!”
常禄忍着怒气,脸色发黑,“不会吧?你刚才跑得那么快,裤腰上的遮羞布都没掉,耳朵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掉?”说着,发泄似的,手又往上提了提。
“嗷……”
“你再这么叫唤,待会儿把狼招来。你现在可是光着膀子,狼闻见,嗯……可香了。”
张默默皱着脸皮,踮着脚,被他拉着往前走。听他这么一说,吓得直哭。
“你赖皮。明明还有一个土匪往左边跑了,你怎么不追他?只追我啊?”
常禄面不改色:“那人是不是土匪,我都不确定,而且还是你说的,我更要打个对折。就算他真是土匪,你也是惯犯。我当然先抓你!”
“呜呜呜……坑爹啊……”
“不许哭!快走!带我去找贾老爷!”
于是二人一路拉拉扯扯,错过了卢青天所在的位置,直径去了谷花村北头,贾老爷的大宅。
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宅子里头倒是安静得很。
常禄松开手,向前推了一把张默默。
“去,敲门。”
“凭什么呀?你找人,又不是我找人……自己没有手啊……”
“啧!”
“好好好,我去。”张默默还想犟嘴,却见常禄又皱起眉,赶紧两步一小跑,捂着发红的耳朵,登上台阶,去敲贾宅的大门。
卧房内,扮装成贾老爷模样的刘大骗子——刘一片,正翻江倒海,找着白武叱日思夜想的地图。
地板上,书桌上,床上,到处都是他乱丢的物品。整个房间杂乱不堪。
地图嘛……还是没找到。
忽然,‘咚、咚、咚’门口传来三声斯文的敲打。
刘一片翻箱倒柜的动作一停,警惕地安静下来。
门外所站之人,等了一会儿,轻声喊道:
“老爷,您醒了么?外头来了一个当官的,要见您。”
刘一片一听“当官的”三个字,吓得腿脚一哆嗦,差点摔倒,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行踪应该没人发现,于是又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咳嗽一声,调整好声音语调,模仿着贾老爷的口气,朝外说话。
“你暂且安排他们在大厅等候,我马上就来。”
一刻钟后,刘一片摸着髯髯须,笑眯眯地走进了贾宅大厅。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常禄,看到他后,立即起身,神色慌张,欲言又止。
另一个人,光着膀子,悬着腿,坐没坐相地赖在椅子里。嘴里头嚼着一片橘子,看见刘一片进来,头都没扭,只用眼角斜了下,突然嘴就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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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同样吃惊的,还有刘一片,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淡定自若地走到常禄面前,对他抱手一揖。
“在下贾掏陶,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见教?”
常禄强忍着担心,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请问,今夜在我们之前,是否还有其他人,来府上拜访过?”
“这个……”刘一片不知常禄为何会这么问,也不知道该不该照实回答,于是背过身子,摸着胡须,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常禄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认准卢青天曾经来过,口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
“有话不妨直说,何故吞吞吐吐?”
刘一片摸胡子的手一停,转过身,眼神无辜地问,“大人,今夜除了你们,真没其他人来过啊。大人是不是急着找什么人?小的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说完,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朝着常禄点头哈腰,像极了对白武叱阿谀奉承的贾老爷。
这些,自然是刘一片在贾宅外蹲守三天三夜,观察而来的演技。
常禄只有那日在茶馆,匆匆看过贾老爷一次,印象并不是很深。
现如今,刘一片装得以假乱真,他又怎会知晓,此‘假’老爷,非彼‘贾’老爷。
常禄只是紧紧皱着眉,神色中全是藏也藏不住的心焦与急切,“当真没人来过?你可不要说谎!私藏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重罪!”
刘一片闻言,鬓角微微渗出些冷汗,却依旧眉开眼笑,应承如诗。
“哟,您可别吓我。我一规规矩矩的小老百姓,哪有这胆子啊?照大人您的说法,您要找的这位,也是位当官的?”
常禄道:“户部尚书卢青天,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前来此地征粮的。有人刚才在路口,看见你跟他在一块儿,转个背就不见了人。是不是你把他关起来了?想扣做人质,好以此要挟朝廷,谈条件?”
“没没没……大人您误会了。冤枉啊,小人冤枉……”
刘一片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回“倒霉”!
怎么就横生枝节,掰出这么一道坎。地图没找着,反而卷进了什么不清不楚的‘扣押人质’的纠纷里?
坐在一旁,含着橘子的张默默,盯着刘一片好半天,忽然“嗯?”了一声,坐没坐相的姿势,慢慢变成了挺直腰杆,跃跃欲试。
常禄一手扶椅,一手背后,剑眉星目,气势威严,吓得心术不正之人胆寒怯怯。纵使刘一片行骗江湖,栽在他三寸不烂之舌功夫里的人,不下数百,可眼前这位,明显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刘一片现下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溜之大吉,一走了之。
思索间,刘一片下意识地躲着脸,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这个细微平常的动作,却似乎浓浓地勾起了张默默的兴趣。
“嘿!捡便宜了,我今天。上哪儿找去?”
他笑出一口好牙,流里流气地跑到刘一片面前,凑近脸庞,四目相对,逼着心虚的刘一片,一直往后退,终于受不了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张默默,眼皮直抽。
“这位小哥,你何故如此看我,这是要做什么?”
张默默见他还想装,也不急于拆穿,反而回眸瞥了瞥不知所谓的常禄,贴耳对刘一片,大声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贾老爷你今天,特别像我以前见过的俩熟人。一个么,是剃了光头的和尚;另一个吧,却是位长发长须的臭、道、士!”
刘一片努力沉住发颤的声音:“哦?是么?其实一向很多人说我是路人脸,过目就忘呢。呵呵……呵呵呵……”
常禄不知道他俩到底在聊什么,正想插嘴,张默默突然出手,胳膊跃肩,就想去揪刘一片的髯髯须,却被心里早有准备的刘一片率先一步,制住双手,让其不得动弹。
一时间,二人站在大厅内,前胸贴后面,姿势暧昧极了……
特别是张默默,还光着身子,上身稍一使劲,腰间的遮羞布就直想往下掉,急得他挣也不是,不挣又不甘心。
常禄站在二人身后,看他俩不知怎的,正说着话,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勾肩搭背,好得仿佛一个人。正闹不明白呢,门口走来一个端茶送水的家丁,打着哈欠,对守在门外的小厮道:
“大半夜的,上什么茶?老爷都上县城里嫖妓去了。这会儿还有谁来?”
正说着,抬头一望,看见了大厅正中站着的刘一片,吓得手一抖,茶盘差点摔在地上,又赶紧‘噗通’一声,跪在门槛外,不停磕头。
“老爷饶命,小的嘴贱,小的认罚。求老爷开恩!”
刘一片仔细一瞧,原来此人便是白天在茅房外伺候贾老爷的家丁。
刘一片顿感不妙,眼神一变,手肘猛地向后一戳,对准光膀子的张默默左下腹一寸,就想捅断他的肋骨。
张默默也早有防备,见他出招,霎时间小蛮腰向右一偏,借力将刘一片擒住他的双手,又抽了回来,一个旋身,站定后,摆好姿势,就想开打。
哪知刘一片这一招,只是缓兵之计。张默默一收手,他便撒开双腿,马不停蹄向外跑去,吓得门口的家丁,以为主人要冲过来打死自己,本能地扬起双手,抱住了头。
刘一片趁势一脚踏上他的胳膊,三两步踩着门廊里的柱子和横梁,就想翻跃内墙。身上稍显宽大的衣裳,是贾老爷日常所穿的上好布料,舞起来轻飘飘,颜色艳丽,煞是好看。
张默默却“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临死还不忘耍帅,待会儿本大爷叫你哭爹找娘!”光洁的大腿,隐隐可见肌肉涌动,蓄积力量之后,猛地一发力,迅速追赶刘一片而去。
一切变化之快,非常人所能反应。常禄也弄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晓得张默默是犯人,定不能让他逃脱,于是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刘一片额头薄汗盈盈,丹凤眼里全是狠辣。面颊处的髯髯须,早已被汗雾弄歪,斜向了一边,隐隐约约露出其下邪魅的薄唇和风流笑靥,叫人过目难忘,又恨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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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咻……”
张默默忍不住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张着长腿,与肩同宽,站在刘一片面前,就像当街看见大姑娘,准备耍流氓的纨绔子弟。
刘一片凤眼生姿:“你挡着我,后头那个追上来,你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对你有何好处?”
“我这人吧,一向爱管闲事。”张默默笑得痞气,“你今天就是栽定在我手上了!没什么话说,打一架,咱俩新仇旧账一起算算。要不,你就从本大爷裤裆底下钻过去,我就放你走。”
刘一片嗔他一眼,目光看来也不好惹。而后放松双肩,动手解开了前襟的第一颗扣子,啐了一口唾沫,大拇指抚唇,笑得又坏又魅惑。
“没想到啊……几日不见,你做起官家的老鼠来了?”
“我也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