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与王士杭之间流露出的强烈父子亲情深深打动着凤儿的心。现在她与飞飞已经很熟了,从他模模糊糊的讲述中,她大概猜到了谭辰翮、前夫人和王士杭之间的关系,那一定是非常不愉快的,才导致了他今天对飞飞的态度。
可是在她看来,无论大人间有什么过节,孩子总是无罪的,他不应该被牵扯进大人的冲突中成为牺牲者,所以她希望能有机会帮助这对父子团聚。
同时,她也认为谭辰翮偏执的个性,一定与他的第一次婚姻有直接关系。
她脑中浮现了他们新婚之夜,谭辰翮酒醉回房后曾流露出的忧伤。
也许正因为他过于强壮威严,因此他那一瞬间的脆弱才会留给她如此深刻的记忆。她无法忘记那缕忧伤,她相信那是他撤除防御后真正的感情,是无人时他才展现的真正自我。她多么希望能找出原因,帮助他走出过去的阴影。
晚上,凤儿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里。她知道每年的冬天都是自己的难关,过去有亲人相伴左右时还离不开汤药,今年自己孤身一人,不知能否安然度过?
「轰隆!」一声惊雷将熟睡中的凤儿惊醒。
她骇然坐起,注视着黝黑的房间。
「隆隆」的响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凤儿惊惧地看着一道道白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过,将静寂的房间幻化成无数个面目狰狞的鬼影,她紧紧地抓住被子。
「天哪!」她颤抖地注视着在雷声风声和雨声中颤动不已的房屋,觉得四周的一切彷佛都在雷雨中摇摇欲坠。
「啪咑!」就在她惊恐万分时,紧闭的窗板被狂风吹开,发出惊人的巨响,而窗外震耳欲聋的雷声和萧瑟的风雨随即扑面而来,凤儿惊恐地躲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全身。
可是在狂风的肆掠下,窗板撞击着墙壁发出一声声骇人的巨响,房间里的东西也在风雨中东倒西歪,发出碰撞的声音。
「啊,老天,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她绝望地从床上跳起来,迎着风雨冲到窗口,试图将窗板关上,还自己一个安全的小天地。
可是不断灌入的强风劲雨令她难以达成心愿。
就在她踉跄的与风雨搏斗时,「啪!」又一声巨响,房门彷佛被人野蛮的一脚踢开似地狠狠砸在墙上,如同窗板一般无力地摇晃着呻吟着。
更强劲的风、更刺目的闪电挟着惊天动地的滚滚雷声复仇似地向她扑来,顿时她彷佛置身于万倾波涛中。
风在怒吼,雷在轰鸣,犀利的闪电无情地撕破沉沉苍天。
远处的河水在咆哮,院旁的树木被折断,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情景,想着自己如同在风雨中被分解的大树般脆弱的生命,凤儿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不由万念俱灰。
她再也忍受不住,冲出房间,站在廊前迎着风雨伸出双臂哭喊道:「老天爷,拿去吧!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命,就拿去吧!」
就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时候,谭辰翮也被惊醒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外头恶劣的天气。
「请你不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好怕……」
眼前彷佛出现了凤儿惊惧的面容,还有她的哀求声。
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谭辰翮犹豫了,那个连树叶落下都会被吓到的女孩,在这样的夜里怎么能不怕?
他匆匆地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就往幽梦楼跑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幽梦楼不过数尺时,他看到了一幅令他终身难忘的景象──
灰蒙蒙的天色和时而闪现的白光中,凤儿站立在幽梦楼的楼台上。她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彷佛石化般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狂风暴雨中,身上的衣裙在狂风中飞舞,彷佛要将她带走,带往那片她仰头所向的天际。
谭辰翮竭力排除这个想法,默默地看着这个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飘飞的雨点铺天盖地横扫天地,可是她依然不动。谭辰翮惊慕的神情里多了一份讶异。
凤儿屹立在风暴中,让雨水和狂风扑面而来,她的身躯是冰冷的,她的心却是火热的,她对一切的伤心和失望,愤怒和怨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此刻的她无所畏惧,她第一次感觉到她不再是胆小的、懦弱的,当一个人将生死全然抛开后,她又何惧之有?
「妳在干什么?」
一个在风雨中更显冷漠的声音促使她缓缓地转过头来,闪电在她身后划过,惊雷在她头上乍响,她透过泪眼看着身后的男人,说:「我不害怕,我不怕!」
谭辰翮的心里涌出了比风雨更激荡的感情,他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凤儿仰起脸平静地说:「如果我有错,我愿老天爷惩罚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谭辰翮的唇已经紧密地覆盖在她冰冷的唇上。
「妳怎么可以这样作践自己?」将浑身湿透的凤儿抱进屋里,谭辰翮责怪道。
凤儿无语,她被他突然的出现和突然的吻迷惑了,她的神志似乎不清醒。
谭辰翮皱着眉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动作俐落地将她的湿衣服脱掉,用被子密密实实地把她包住,然后将窗板关上,点上灯。
「乖乖躺着!」他对她说,然后他出去了,还随手将房门关上。
凤儿迟钝地看着他毫不费力地做着这一切,在她来说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此刻窗外的风雨雷电似乎不再那么吓人,她的整个心思都在那个刚刚出现的男人身上,他实在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不一会儿,谭辰翮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烧得红红的火炉。
他将火炉放在屋子中央,又出去了。
屋子里因为有火炉,还有他的进进出出,变得十分温暖,不一会儿,凤儿就沉入了梦乡。
细微的声响惊醒了她。她听到门外有说话声。
「……会照顾她。」女人说。
哦,是巧巧!她怎么会在这里?凤儿心里蓦地一惊。
「不用,妳们都走吧。」谭辰翮的声音一如以往般冷漠。
「城主──」
「不要吵,快走!」谭辰翮不悦地制止了那高亢的声音。
「好吧,那你明天要去我那里喔。」巧巧不得不退让。
「再说吧。」谭辰翮不置可否地应着,推门走进来。
「来吧,妳得喝下这碗姜汤。」看到她睁着眼睛看他,谭辰翮知道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也不作解释,径自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将手里的碗凑到她嘴边,另一只手则托起了她的后颈把她扶起来。
这情形令凤儿想起,那夜他喝醉了自己伺候他时的情景,不由感慨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别,同样的事情,他做来轻松自然,而自己做时却万般艰难。
她小心地抓着被子不让身子露出来。
谭辰翮见状嘴角轻扬。
「是她熬的吗?」看着嘴边颜色深暗的汤水,凤儿低声问。
「是我看着丫鬟熬的。放心喝吧,没事。」谭辰翮话语间流露出兴味。
从未听他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凤儿倒是诧异了。她侧头抬眼看看他,果真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于是大胆地说:「我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在她手里。」
谭辰翮没说话,将碗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快喝。
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后,凤儿身上的寒气消失了,她蜷缩在被子里忧虑地看着谭辰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从衣橱里拿件衣服?」
「妳没有别的衣服了吗?」谭辰翮打开衣橱看到几件丫鬟的粗衣,奇怪地问。
凤儿摇摇头。很难开口提醒他,被他赶出主屋时,她什么都没带。
谭辰翮看着她,似乎明白了,随手抽出衣服放在凳子上,说:「那些料子妳全用来做了我的衣服,是吗?」
缩在被子里的凤儿点点头。
谭辰翮不再说话,取下盆架上的毛巾,走到床边,将凤儿连着被子抱起来。
「你要做什么?」凤儿惊慌地问。
谭辰翮不语,只是将她抱在自己身前,为她擦拭依然潮湿的头发。
「妳把头发剪短了。」他的手指摩擦着凤儿的头皮,令她头皮酥麻,身上起了一阵轻颤。
「为什么?」谭辰翮浑然不觉似地继续问。
「因为头发太长我梳不开。」凤儿依然晕呼呼地回答。
「我是问衣服。妳为什么将所有布料都做了我的衣服?」谭辰翮低哑地重复。
「哦,那个啊。」凤儿局促地拽紧身上的被子。她可不能说因为看到他穿破旧的衣服,那样会使他很没面子的。「因为你的衣服不够多。」
谭辰翮没有再问,坐在他怀里的是个不会掩饰心事的女孩,她的思绪和她的感觉都清楚写在她的脸上。只需看一眼,他就明白她所顾虑的东西。
再一次,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两人紧紧地连在一起,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了解自己的心思。
他仔细为她擦干头发,又用梳子替她理顺。
凤儿在他暖暖的怀里昏昏欲睡,但当谭辰翮终于将她的头发理顺,让她躺回床上时,她突然眼睛睁得圆圆地问:「你要走了吗?」
「妳要我走吗?」谭辰翮似笑非笑地反问。
「不,不要。」想都没想,凤儿就说:「外头还在打雷下雨呢!」
谭辰翮目光炽热地看着她。「今夜如果我留下,那么明晚我还会来。」
「来吧。」凤儿急切地说。
看着她坦诚的目光,谭辰翮的心一热,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锁拉下,然后解开衣服,同时将桌上的灯吹灭。
屋里骤然转暗,只有红红的炉火提供光明。
正在凤儿对自己大胆挽留他而感到忐忑不安时,身边的被子被拉开了,透进一股冷气。未及出声,她的身子已被谭辰翮搂了过去。就像很久很久前的那个夜晚,凤儿紧绷又好奇地躺在他的怀里,不敢动也不敢出气。
没想到这次他不是像上次那样让她安静地躺着,他突然将她抱起来,让她睡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手臂则紧紧搂着她。
这样他们身体接触的面积更大,那种感觉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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