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那妩媚动人的躯体,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火热。
「宋娘,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巧巧夫人又要骂人了。」女孩说。
「别着急,今天集市放假,她不会注意到我们的。而且从妳答应教她们新绣法后,她对我们已经不那么凶了。」中年妇女说着,动作利索地将那束长发绾成髻,用簪子、发钗一一簪上,再将前额的一绺散发垂在她的面颊上,挡住那块黑斑。
也许是谭辰翮的目光太过锐利,女孩突然似有所感地抬头往山壁看来,与谭辰翮的视线不期而遇,原来尚有一丝笑意的脸上霎时布满惊惧。
谭辰翮也不回避,依然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女孩更加惊慌。「宋娘!那里有个人!」她低头拉拉正在收拾东西的宋娘。
「哪里有人?刚才我们都仔细检查过的,这里根本没有路怎么会有人呢?」宋娘顺着小姐的手指四处看去:陡峭的山壁上,并无人影。
「别怕,妳恐怕是看错了。」宋娘安抚着凤儿。
凤儿回头再看,刚才那个男人站立的地方果真只见白云悠悠,茅草轻曳……但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里真的有个人!
「不,刚才那里真的有个男人,我看到他了……」
自从逃难途中在长江边与姊妹们走散后,凤儿一直跟宋娘过着流浪的生活,半年多来艰辛备尝。直到一个月前辗转来到眉山郡,凭借一手绝佳的刺绣活儿被「华云绣坊」的主事巧巧夫人相中,留了下来,这才有了稳定的生活。
虽然周围都是女子,但女人好妒,小心谨慎的宋娘为了保护她,一直坚持用锅底灰抹黑她的脸。
一身粗鄙简陋的衣服掩去凤儿曼妙的身材,丑陋的黑迹藏住了她绝世的美艳,沉默缄口锁住了她动人的嗓音,正是这样的伪装让嫉妒成性的巧巧放松了警觉,也让凤儿平静地过着不再提心吊胆的日子。
由于今天是蚕市,绣坊依惯例放假半日,从未出过城的她们来到城边的山上,原想找一间庙宇进香拜佛,可是庙没找到,却发现了这个泉眼。
温暖清澈的泉水令凤儿心动不已,看看恍若天屏的石壁,认定今天这样的热闹集市必定不会有人来这幽静的密林,于是不顾宋娘的反对,洗了个舒服的温泉澡。不料却发现有个男人在偷窥,她怎么能不怕?
凤儿肯定的语气和惊惶的神态令宋娘也紧张起来了。要是真的有个男人暗中跟着她们,还看到了凤儿洗澡,那就糟了。
于是她拉着凤儿滑下大石头。「走吧,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两人沿着山道匆匆地走了。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后,谭辰翮才从山壁后闪出身来,跃上那块巨石,若有所思地巡视着四周依然湿淋淋的泉眼。
「宋娘?」女孩管那个女人叫宋娘,还提到了巧巧夫人和新绣法,这么说那女孩应该是「华云绣坊」的绣娘啰?
他想起几天前巧儿曾得意地告诉他,绣坊已经可以制出复针套绣的精品,因为她找到了这方面的人才。
是这个有着魔鬼身材却丑陋胆小的女孩吗?带着少有的好奇心,谭辰翮决定回去后要跟巧儿察明一下。
一边想着,他悠闲的沿着凤儿与宋娘离去的山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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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凤儿随着其他绣娘来到谭氏宗祠,这里是华云城主举行重大节庆活动和婚宴大典的地方。
因为王大姑规定参加的人必须是适龄未婚女,所以宋娘没有来。凤儿打心底不愿意来,可是巧巧夫人不允,她正是要拿凤儿这样的「丑女」充数,又怎会放过她呢?
幸好后来得知这是城主的选妻暨订亲大典,她的心才稍稍安定。就她目前这个样子,别说是名声显赫、风流倜傥的谭辰翮,就是一般男子见了也会躲避三尺的,因此她不用担心会被看中。
虽然一再为自己壮胆,但进了宗祠看见那么多陌生人,凤儿心里还是很慌乱,她悄悄地躲在廊柱旁,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得出来,来到这里的女人都是精心装扮过的。看着打扮得美艳娇媚的女人们彼此讨好奉承又极力表现时,她不由厌倦起来。
对于城主谭辰翮,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和绣坊的女人们一起工作,她早听说了很多关于城主的事,譬如:他是个很霸道的人、从不信任人,也从来没有朋友,行事总是独往独来﹔而且他还是个英俊冷酷的风流种、他有很多女人,就连掌握绣娘们生杀大权的巧巧夫人也是他的女人。而最令人不齿的是,他竟在大婚之夜扔下新娘去嫖妓;当他的妻子因难产死去时,他还在与其他女人鬼混……
噢,多么可怕的男人!但愿自己永远不要碰上他!每次听到这些时,凤儿都默默地祈祷。
同时她也知道,尽管这男人是如此冷酷邪恶,仰慕他的女子仍比比皆是。然而生性好妒,眦睚必报的巧巧夫人心狠手辣,华云城内外对谭辰翮有意思的千金贵妇们都很怕她,再怎么春心荡漾的女人都不敢冒生命危险公开与城主调情。
而绣坊的绣娘如果谁长得有几分姿色,或被前来巡视的城主多看了几眼,事后必定遭殃,就算不被立即赶走,之后的生活也苦不堪言,动辄遭受她的辱骂打掐。
凤儿胆寒的想起这一个月来,在绣坊看到和听到她如何惩罚那些犯错的绣娘,不禁告诉自己,得尽量远离那个美丽又恶毒的巧巧夫人。
「看,城主来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她面前兴奋地叫着。
对城主来否凤儿毫不关心,只是她们的吵闹声令她的头好疼,她好想离开,可是她知道时辰还早,一时半刻走不了。于是她再往柱子后挪了挪。
勉强忍住呵欠,她悄悄闭上眼,让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的无聊。
将嘈杂的人事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她脑海里出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姊妹们。
半年多前,因金兵进犯,她随姊姊云儿和妹妹兰儿逃离了越州美丽的家园,不料在江边,姊姊被人强掳上马背带走。她拚命追赶,却被逃难的人群推拥上一艘正在起锚的船,仓皇无措的她和紧随其后的宋娘,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来到了巴蜀。
江上的风浪和舱内恶劣的空气,使本来身体就弱的她晕船得厉害,后来又生了病,一路上一直呕吐、咳嗽不停,引起其他人的嫌弃和鄙视,被人当乞丐似的驱来赶去。颠簸艰苦的日子使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但邋遢虚弱的外貌也保护了她,没像其他逃难女子沦落风尘,或成为船主及其他男人的玩物。
在她病势加重时,船主不管她们已经付了船资,仍不讲理地将她们赶下船。多亏宋娘曾随姊姊学得一些把脉诊病的知识,而当初逃离家园时,姊姊不仅要宋娘带了专为她准备的药,还要她们在身上藏些银子,于是宋娘才能带着她住进一家小客栈,每日尽心看护伺候着她。
花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她的身体才康复。而此时她们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宋娘开始到外面找替人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活,挣点小钱。
就在她们觉得生活渺茫时,她无意中听人说眉山有个「华云绣坊」在找寻有手艺的绣娘,于是她们决定到眉山来试试运气。
而老天爷也没让她们失望,凭着独特的绣技,她们得到了这份工作。
在绣坊的工作和生活虽然带给她些许平静,但她心里最挂念的,依然是被掳走的姊姊和失散的妹妹。
她们都好吗?她们在想我吗?眼泪悄悄地滑落眼眶……
「死蹄子,见了城主竟敢不理不睬!」突然胳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痛得凤儿瑟缩着,并睁开了泪汪汪的眼睛。
这才发现一身华服、艳丽动人的巧巧夫人正站在她面前瞪着她。在巧巧夫人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当看清那个男人正是下午在石壁上偷看她洗澡的男人时,凤儿的心猛然一跳,充溢眼里的泪水顿时被羞愤逼回去了。
原来他就是城主,果真是绣女们口中那个邪恶又冷酷的家伙!她既惊讶又生气地想。
「发什么愣?还不向城主行礼?」
正转念间,巧巧夫人再次喝斥,胳膊上又挨了一下,吓得凤儿浑身一颤。赶紧低头向城主行礼,藉此避开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
「妳叫什么名字?」就在她双腿抖得快要站不稳时,城主开口了。
「李……李凤儿。」她的声音比蚊子的叫声大不了多少。
大堂内静得只听得见王大姑走上台子时,铁杖头敲在地板上的「笃笃」声。
没理会凤儿的惊惧与窘迫,谭辰翮又问:「就是妳教大家用复针套绣吗?」
凤儿没回答,头垂得更低了。
倒是旁边的巧巧夫人娇声笑说:「哎哟,城主真是好记性,巧儿只是随便跟你说了一次,你倒记住了……是她,就是她,她是从江南逃难来的,听说那一带就时兴那种绣法。」
谭辰翮没再问什么,看了眼那个只见头顶不见脸的女孩,转身往台子走去。
巧巧夫人亦步亦趋地跟随他身后。
人们的注意力也随着城主的脚步移去,凤儿这才吁了一口气。
吓,好一对相配的狠角色!凤儿心里暗自对那刚离去的两个人做着评价,再次倚回柱子上,继续无聊地熬时间。
一走到台上,谭辰翮就径自对威严地坐在台上的姑婆说:「叫大家散了吧,我已经选好人了。」
「是谁?」王大姑一对虽然浑浊但仍不失锐光的眼睛充满了疑问,随即瞟了眼紧跟在侄孙身后的巧巧夫人。如果是这个美艳能干,但出身青楼又十分狡诈的女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看出王大姑的心思,谭辰翮单手一挥,道:「不,不是巧儿。」
巧巧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红交错,她原以为,凭她多年来对华云绣坊任劳任怨的付出,对他忠心耿耿的服侍,他会娶她为妻,给她一个名份。
况且今天在场的女人,有谁比她更美丽漂亮?有谁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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