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顾之泽重重地咳嗽一声,坏笑着说,“师父,厨房的醋瓶子好像倒了。”
“八戒,”李润野严肃地说,“你这个当嫂子这么编排自己的小姑子不好吧?”
顾之泽从李润野呲呲牙,摆出一脸仇恨的表情,怎奈笑弯弯、亮晶晶的眼睛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他低下头,果断地点击了“发表”,看着自己的回帖出现在页面上,慢慢地说:“师父,我一定要努力,如果我足够强大拥有话语权,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李润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之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铿锵有力毫不动摇,刚刚戏谑的气氛一扫而空。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终有一日,他的八戒会站在他的面前成为他的目标和支柱。
对此,李润野非常期待,他乐见其成。
旷工的两个人丢下笔记本后打了电话叫外卖,正吃的欢的时候王家坤的电话进来了,上来就大力批判了一通那份采访提纲,挑出十几处问题,顾之泽唯唯诺诺地应着,终于等来了王家坤的转折词。
“虽然毛病不少吧,”王家坤说,“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可圈可点。”
“还是多亏老师您的帮助啊,很多问题要不是您我们根本搜集不到。”顾之泽说。
“呵呵呵呵,我也就是顺手而已,主要还是你的功劳嘛,”老头子乐呵呵地说,“对了,他们最后用你这份提纲没有啊?”
“没有,”顾之泽故作惋惜地叹口气说,“我这个可能不太符合他们节目的整体风格吧。”
王家坤嘟嘟囔囔地表示楚州电视台简直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种提纲都弃用真是想不开,末了他愤愤地加了一句,“等他们节目上映了我可得好好看看,看看他们能拉出一份多牛的提纲来!”
顾之泽宽慰了王家坤几句放下电话,他狡黠地对李润野说:“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节目播出以后的反应了。”
李润野慢条斯理地把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说:“席勒有言‘等待,会让胜利的果实更加甜美’”
顾之泽暗暗想,千万……千万不要得罪李润野。
***
恋爱是什么?
如果半年前问顾之泽这个问题,他可能会头头是道地分析出一堆情感特征来。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对恋爱的理解,这是一种昏天暗地、全无理智的感觉,看着李润野时,随时会想把他扑倒或者被他扑倒;看不见李润野的时候,会相思入骨难以自持,哪怕李润野只不过是去辛奕那里交个版面,顾之泽都会眼巴巴地盯着走廊就盼着他家师父的身影赶紧出现。
李润野很快地就发现这样不行,他家八戒快要废掉了,自从和自己的关系升级之后,顾之泽跑新闻的时间大幅缩水,发稿量跟着开始跳水,而窝在办公室里瞅着自己发呆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李润野揉揉眉心,决定要把顾之泽踢出去,他从张晓璇那里挑了个消息,这是一条关于居民楼火灾的热线,就发生在二十分钟之前,事发地距离报社也不远,顾之泽赶过去正好。
于是李润野抬起头去找顾之泽。
顾之泽正趴在桌子上看稿子,一篇四百字的稿子他已经看了十分钟了,完全不知道在写什么。他的视线总会不受控制地越过电脑屏幕,掠过人来人往的办公区,穿过巨大的玻璃墙,然后停留在李润野的脸上,看着他被屏幕映亮的眼睛,深的让人一眼就会溺死在里面。
李润野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顾之泽的目光钻出一个洞来了,于是他果断的抬起头来用目光抓住那个来不及溜走的小笨蛋。顾之泽尴尬地咧咧嘴,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一边鄙视自己的花痴行为,一边唾弃自己的心虚表现,自我厌弃得一塌糊涂。
李润野勾勾手指,示意八戒赶紧滚过来!顾之泽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手心冒汗的走进了李润野的办公室。
大厦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李润野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敞着,袖子卷了几折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顾之泽一眼就瞄见在领口的深处有一小块暗红色皮肤,就那么小小的一块,一点儿也不显眼,但却成功地挑起了顾之泽的所有感觉。
那是昨晚,自己在情动难以自己的情况咬上去的。他还清晰地记得那种感觉,充实、满足、快乐,每一条神经都流窜着火花,自己的手脚痉挛昏昏然然……
顾之泽盯着李润野的脖子,咽了口吐沫,脸红了。
李润野好笑地看着八戒红扑扑的脸和直白的眼神,心里蓦地就软了下来,他觉得要不逗逗八戒简直对不起自己。于是李润野晃晃自己的脖子说,“来,八戒,给师父揉揉肩膀,酸死了!”
顾之泽眨眨眼睛站着没动,心如擂鼓,小脸儿飙血!
“怎么了?”李润野坦然地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么?”
“我……”顾之泽咽口吐沫,清楚地从李润野的眼睛里看出了挑逗,他觉得自己特想掐他,使劲儿地掐,玩命地掐,掐死算!
可惜……他不敢,也不舍得。
于是慢慢地走过去,把手放在李润野的肩背上说:“我不会按摩。”
“嗯,”李润野低下头继续看稿子,“使点儿劲儿就行,看你那样子挺想掐死我的。”
“我……”顾之泽把半截话咽回去,觉得自己最好不要说话,说了就是个错。他低下头,手指一点点用力。李润野看起来是个商务精英,身材挺拔但是纤细,所以顾之泽一直觉得他家师父跟唐僧是一个级别的:聪明、智慧、但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拿个紫金钵盂都能把手腕压断了。虽然在床上总把自己折腾得要死要活的,可每一个动作都温柔得让人欲罢不能。而自己既然是猪八戒,一把子蛮力还是有的,证明就是李润野的脊背上全是自己抓出的红印子,脖子上还留着半圈儿牙印儿!
在这种心态下,顾之泽下手的时候格外有分寸,一点点试探着用力,揉了四五下之后,李润野说:“八戒,要是光凭感觉来判断,我觉得你这手法和力道比较类似‘挑逗’”
顾之泽被这两个字炸得魂飞魄散,手底下一下子失了分寸,掐了个狠的,李润野嘶嘶的抽口气:“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
顾之泽聪明地选择了闭嘴,他觉得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最好的选择就是低下头努力“揉搓”李润野的肩颈。
“嗯……”
大约是找到了合适的力度和角度,李润野微微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叹息,那种低低沉沉,从鼻腔里悠悠飘出来的叹息,极舒服、极享受的感觉。
更像是……
顾之泽瞬间就疯了!
那一声叹息顺着他的耳道,钻进他的血管里,循着奔流的血液飞速流窜全身,一路点起炽热的火焰,烧得他皮焦肉裂。顾之泽收回手,慌乱得站在李润野身后,拼命压抑自己落荒而逃的冲动。
“继续揉啊,”李润野非常无辜地说,“这也太敷衍了吧?”
李润野顿了顿接着说:“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可干,闲得无聊不如给我揉揉肩,也算你没白来一趟报社。”
“师父……”顾之泽吸口气,听出了李润野的弦外之音,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成了西红柿。
“之泽,”李润野叹口气,转了话题,“你一天到晚不盯着你的热线和稿子盯着我干嘛?”
顾之泽不说话,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就凉了下来。
李润野淡淡地问:“你现在抬头看看,看到什么了?”
顾之泽愣愣地抬起头,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整个社会版工区的情况:崔遥又在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即时贴上写着什么,办公桌的隔板上被他贴得好像国庆节的花坛;马轩正在修一组图片,这是他替时政版拍的,袁明义的位置上是空的,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跑,顾之泽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的,但是昨天的a版上还登了他的一篇三千多字的通讯……
每一个人都在忙,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顾之泽下意识地往一边迈了两步,立正站好。李润野微微侧过身子,眉目冷然地看着他,刚刚还充满了戏谑和暧昧的口吻瞬间消失,只剩下冷淡。
“顾之泽,”李润野屈指敲了敲桌面,“你是一个记者,还记得么?”
顾之泽点点头,心被揪紧了,他都记不清李润野有多久没叫过他“顾之泽”了,他习惯了李润野叫他“八戒”或者“之泽”,当连名带姓的三个字从李润野薄薄的嘴唇间吐出来时,他觉得紧张甚至害怕。
“你还愿意跑外线么?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申请给你转内勤,张晓璇那摊活儿你也能做得挺好,闲了没事也可以学学烘焙。”
顾之泽羞愧地摇摇头。
李润野捻起桌子上的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关于那则火灾的消息,“你过去看看,采篇稿子回来,配图!”
顾之泽接过那张纸条立刻逃之夭夭,直到走出报社大门才觉得自己这口气喘过来。
站在门口,凛冽的西北风一吹,顾之泽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他觉得自家师父今天这绝对是不正常,他明显小题大做上纲上线,自己不过犯了一个星期的花痴,至于被训成这样么,好像自己“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一样。顾之泽一边哆哆嗦嗦地往车站跑,一边琢磨,他家这个蛇精病的师父一定又玩什么花样了!
奇怪的是,顾之泽一点儿不觉得生气,他笑眯眯地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满心都是期待和想念,刚刚离开李润野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开始想他了。
***
顾之泽裹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回来时接到了李润野的电话,说是临时有个会要开,可能会很长让顾之泽先自己回家。顾之泽听到“回家”两个字就高兴,心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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