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早饭。”曹佩琛神清气爽的脸出现在眼前,顿时让曹京觉得很不公平——明明是差不多时间睡觉的,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困?
“不想起嘛……”曹京不满地哼哼,不情不愿地抓紧被子。鼻子上还有被人紧紧捏过的感觉,嘴里也略略尝到极淡极淡的薄荷味道。曹京心里一惊立刻睡意全无,有点不敢想刚才曹佩琛对自己做了什么,或许只是自己又做了奇怪的梦。
“赶紧的,爸爸带你去博物馆看展览。”曹佩琛拉起儿子的手将他拖出被子,“顺便送你去把那东西还给乔发财。”
曹京忍不住噗嗤的一声,“是乔富贵!”什么乔发财……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管他是什么鬼,小小年纪这样糟蹋父母的钱,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曹佩琛弯腰将儿子的脚塞进拖鞋拉他下床洗漱。
“你要看宋瓷展还是骨瓷展?”昨天晚上临时上网查了查,曹佩琛发现博物馆最近的展览都还不错。从个人的观点上来说,他还是觉得钧瓷是世界第一的。
“我欧要汉!(我都要看)”正在刷牙的曹京嘴里塞满了泡泡,口齿不清地说。老混蛋今天难道不去找他的小情儿风流快活?真是天上掉红雨。不过仔细想想,这死老头最近周末出去的频率是比以前少了,莫不是真的不行了?
“够贪心的你。”曹佩琛拧了热毛巾给他抹脸,“一天赶两场,你那颗豆渣脑袋够用不?”曹佩琛不喜欢儿子说土话并不代表他不会说,他在那边呆了十几年,说得比当地人还顺溜。
曹京听了举起拳头就要揍他,曹佩琛却迅速将整张毛巾往他脸上一贴,转身出了洗手间。听到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被捂得差点窒息的曹京气得直跳脚。
吃早饭的时候照例又是一番拉锯,小鬼要吃豆浆油条,桌子上却只有牛奶面包。
“我不喝!”
曹佩琛面不改色,“不喝就饿肚子。”
曹京立刻气红了眼,“我告你虐待!”
老保姆忍不住笑,上来拉着曹京的手按在座位上,“乖啊,喝牛奶长得结实呢,这面包可是主人家亲手烤的,香着呢。”
曹京气哼哼的,“油条豆浆明明好好的!”死老头子好像也很爱吃的嘛。
曹佩琛嗤笑了声,“我这是为你着想,就你那五短身材,再吃下去,我就得给你配烧饼摊子了。”
曹京到底是少年郎,哪里禁得起激,一拍桌子跳起来,“我哪里矮了,我哪里矮了,我都到你肩膀了,以为我不知道咩!”
曹佩琛想了想,“也对,不能再长高了,都到我肩膀了。”
又吩咐老保姆,“从明天开始还是油条豆浆吧,省得养出个吃货,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出去被别人笑话。”
曹京心想,儿子打老子如果不犯法就好了。
曹佩琛跟他大战了十来年,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儿子打老子,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就算没有报应,就你那副小身板儿……”
少年瞪着他,“干嘛?”
曹佩琛若有若无的笑,一双眼睛在儿子身上上下瞟了一圈,“软得跟棉花糖似的,能干什么?”
曹京立刻歇菜,埋头喝牛奶,只当没听到,可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被那老东西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的耳朵根子不知道是为什么,热得一塌糊涂。
真他妈的,等他以后长大了,哼哼!!
12
曹佩琛在网上预约了上午九点,两个人吃完饭他就带着儿子上路了。周末早晨不塞车,别墅区四周十分宁静,曹京摇开车窗东看西看,兴奋得像只小乌鸦。
曹佩琛一大早带他出去玩这种事情,的确是非常稀少。平常老头就算要出门,至少也要到十点以后了,要是谁敢吵到他睡觉,下场通常很惨——
他记得五岁的时候外公从乡下来看他,给他带了一只通体碧绿的大蝈蝈做礼物,曹京喜欢极了,将它挂在筒子楼里的大门上看它喳喳叫,还每天都给它喂胡萝卜和苹果。
有一天午睡起来曹京发现蝈蝈突然死了,伤心得直哭。当时曹佩琛还假惺惺地搂着他哄了好久,还说下次一定让外公再带一只来给他,还说要给他买变形金刚,这才让五岁的曹京破涕为笑。
后来曹京无意间从邻居小孩的嘴里知道,那只蝈蝈根本就是被曹佩琛用蟑螂喷雾剂谋杀的,就因为他觉得蝈蝈吵了他睡觉!再想起以前每次看到有人来找曹佩琛办事,总少不了肉麻地说起曹局长早年丧妻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不容易为什么不找个女人来照顾他们,老头那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痛苦样子,活像情圣转世似的,让曹京看一次吐一次。
那时候他就对这死老头阴险凉薄又假正经的个性感到非常畏惧,可是凭良心讲曹佩琛的确从未亏待过他,而且在单位和邻里之间简直就是个完人,他连控诉这个人的地方都找不到。
儿子那么高兴,仿佛让曹佩琛也受了感染,嘴角也微微牵起,可话到嘴边却仍旧那种调侃的调调,“头缩回来,闭上嘴老实呆着,省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了只小跳蚤呢。”
曹京差点又跳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曹佩琛,“你才是跳蚤,你全家都是跳蚤!”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对,又慌忙补上一句,“我除外!”
曹佩琛听了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愤怒的曹京又想捶他几拳,可惜身上被安全带缚住,动起来不方便,只得气鼓鼓地坐在一边。
两人到了博物馆,曹佩琛找地方停了车,带着儿子进馆。买票时候,曹京就站在他旁边。曹局长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发现儿子真的长高了许多,从前还只到他腰际,现在已经长到他肩膀下一点点,就是身体单薄些,不怎么长肉,下巴尖尖的透着稚气,睫毛很长,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宛如一排小扇子,护着黑亮的眼睛。
曹京站在父亲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那卖票的阿姨慢吞吞的去查预约记录,撕票,找钱,口中不住催促,“快点快点。”
曹佩琛扯了扯嘴角,俯身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你那么急干嘛,是不是想撒尿?”
曹京的耳朵被父亲弄得有点痒,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气得踹了他一脚,愤愤地大喊:“你才想撒尿……你……”
话到嘴边,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立刻让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靠!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他受了那老混蛋的欺负,但是大家都以为是他不听话。
“我就是想早点看看嘛!”
曹佩琛笑了笑,拿了票,冲阿姨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曹京见那阿姨看父亲的眼神都快晕菜了,心里不禁诅咒曹佩琛这只变态的老孔雀实在太恶心人。
因为人多,男人牵起儿子的手走进博物馆的大门。
父亲的手温暖干燥,手心和手指都很平滑,没有老茧,曹京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包裹在手心深处,既安全又舒适,不禁暗暗伸了伸手指,想要扣住那双握住自己的手。
他细细的指尖伸展,划过曹佩琛的掌心,让男人不由自主去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少年,发现他也在偷看自己,耳朵根子红红的,眼神里少了平时的倔强慧黠,却多了几分不自然。
曹佩琛心中一凛,假装给他指路,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曹京的手,轻轻咳了声,“那边人多,估计有好东西。你仔细点,不要像条野狗样乱跑,小心走散了我可懒得找你。”
曹京本来有些失望,听到这一句,气得又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像个野狗了?”
曹佩琛面不改色,“你什么时候不像野狗了?”
“你!”
曹京知道,凭口舌自己是一辈子也干不过曹佩琛的,他心里恨恨的,用力捉住了曹佩琛的手,“我跟你讲!今天这条野狗就咬定你了!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曹佩琛无言,儿子虽然身体单薄点,手上的力气却很大,此刻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好像个紧箍咒一样,完全甩不开。
他默然片刻,跟着耸了耸肩膀,慢吞吞的说道:“随你。要跟着我也可以,管好你的嘴巴,不许不懂装懂,不许到处放炮,安静一点看东西,别丢我的脸。”
曹京瞪了那自大臭屁的父亲一眼,抓他他的胳膊将靠在他身边,“怕我给你丢脸就把我看好一点啊!”
13
曹佩琛出身书香门第,正经名牌大学本科毕业,自己后来又读了在职研究生,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带着儿子在那些漂亮的文物面前,几乎每一件东西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倒比博物馆出租的讲解器还管用些。曹京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在看到周围那些人都在偷听曹佩琛说话他就觉得很可乐。
“爸爸这个是什么?”曹京指着一个鼓钉三足洗问他,“为什么有一根一根的东西在上面。”
在外人面前曹京对曹佩琛还是很尊敬的,因为他知道老头最好面子,如果当面让他下不来台,后果一定很严重。只有两个人单独在家的时候,他才会“老东西”、“老混蛋”地乱叫,平时在外面,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叫他爸爸。
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前面玻璃柜里的东西,脸上好奇的表情像只刚满月的小狗,曹佩琛咳嗽了一声,“那是蚯蚓走泥纹,官钧瓷窑才有的特征,你看它弯弯扭扭的,是不是像蚯蚓?”
“哦了。”曹京点了点头,“为什么是蚯蚓,怪恶心的。明明颜色挺好看……”
曹佩琛见他一副没文化的非主流样子,差点气笑了。
“爸爸我渴了。”走了大半个展厅,博物馆的空调比较热,曹京想喝水,“我去外面买矿泉水,你要不要?”
曹佩琛将儿子带到休息区,塞进椅子,“在这儿等着,爸爸去车上给你拿。”这小东西最怕口干,每次带他外出总是没多久就嚷着要喝水,曹佩琛已经习惯了给他准备个小水壶带着。但是博物馆是不让带着食物和水进来的,所以只好留在车上。
“不行!”曹京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我说了要跟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去!”这么多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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