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沐府上出来,我似乎没有了去处,我不想回戏园子,心里担心叶先生,怕师哥提起叶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了我那点骨气从蒋沐府上跑出来是对还是错,蒋沐是个多变的人,他会不会放叶先生我实在猜不到。
就在街上随着人流漂动,漂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混在人群中与路人擦肩而过,我被埋在人群中,是一只无处可去的浮萍。
心里百味陈杂,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眼睛的酸楚不能言语。
他回来了,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衔肩少了一杠。
他回来了,还是那个大厅,只是少了一只猫。
他回来了,还是那般眼里无物……无物……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连我也没有。
我不明白,明明已经走到尽头了,为什么他还要折回来。我宁愿我们只是在千千万万的国民中擦肩而过,也不愿意这样与他相遇,冷眼相待,讥讽相刺。他从来就把我当玩物,如今,他还没有玩腻?
我苦笑,抬头时看见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夜色已经降临。我毫无目的地走,此时停下来也不知道身出哪里,想,算了,还是叫黄包车回去吧,今天独自离开师哥肯定已经担心了,晚了,师哥恐怕就要到处找人了,叶先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不能再让师哥难过。街上吹起冷飕飕的风,行人不多,汽车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抹了抹眼角,刚要叫街边的黄包车,突然得脖子后一痛,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就晕了过去。
“什么时候告诉蒋沐人在我们这儿?”
“哼,再等等。”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妈的,不试怎么知道!”
意识渐渐恢复,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眼皮异常地重,睁开似乎很困难。
最终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眼前……是陌生的地方。房间不大,没有衣橱也没有任何装饰,厚重的窗帘竟然是黑色的,而且拉得很紧,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时候。屋里很暗,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楚周遭的情况,这是间似公寓一样的屋子不假你,只是除了我躺着的这架床,再无别物。
床用挽花的钩勾起四角的纱缦垂帐,床缦是棕褐色的,屋内本来就暗,再加上床缦,我的视线更加模糊。透过床缦,我看见五六个人影,我扭了下脖子想看清楚,却突然感觉到身上有束缚感。我才发现我的手脚都是被束住的。
这……
“大校,他醒了。”
我一惊,看见三个人影晃了过来,然后床缦被掀开了,光线太暗,只能看见他们的轮廓,中间的那位似乎是为首的,曲线像个葫芦,有些胖,周围的人高高的,看起来是下手。
我感觉到他目光的戾气,他哼笑了一声,慢慢说道:“柳老板,这就是醒了?”
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不惑之年了,但我沉默,不回答。
他一皱眉,“你怎么不问我我们是谁?为什么请你过来?”
请?这样的请我可受不起。我透过黑暗看他,淡淡说道:“我问了,你会放了我?”
他一顿,说:“当然不会。”
“那我还问什么?不是浪费口舌么?”我笑道。
“当着我们仲大校你给我好好说话!”那男人旁边的下手吼了一声。
“嗯?”男人摆手,示意下手住嘴,看了我一阵,突然嘲屑地笑了,又说道:“呵,果然是蒋沐看上的人,怪脾气。”
蒋沐……为什么会扯到蒋沐?我突然记起,他们喊他仲大校,他也是军人,他的等级和蒋沐以前的一样。他们“请”我过来是因为蒋沐。我想问,嘴微微张开后还是忍住了。我刚才都不问,现在又问什么呢?问了,他又会告诉我吗?
“其实我和柳老板还是初次见面呢……我从不听戏,”他挑挑眉,很是不屑,“戏,是给那些逃避战火的人听的,而你们,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我一愣,立刻有些愤怒,他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没有血性的人才会如此说。
“不过我就不知道了,像蒋沐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听戏,”那男人笑了笑,慢慢伏下身,他的气息离我只有半米之距,“还是说……是柳老板你会勾引人?”
我冷笑:“能勾引人么?我们那是戏楼,可不是窑子。”
话刚说完,那男人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笑道:“其实柳老板确实是个美人,可惜是个男人。青瓷,青瓷,名字倒是个素胚子,可惜今天过后,恐怕就成破罐子了。”
我暗暗咬牙,心里多少有些恐惧,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却受到这样的对待,这真和蒋沐有关?我试探道:“蒋少将的人你也敢动?”
我立刻感觉捏我下巴的手猛地用力,像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似的。他狠狠道:“蒋沐的人怎么了?老子动的就是他的人!”
说完把手臂一甩,对下属说道:“按我说的办!”
我心里一紧,他们要干什么?!
那个男人转身离开,我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他出去了。他的两位个下属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其中一人蹲下从床下抽出一只小小的箱子放在床上,我忍不住去看,只见一个人一只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只注射器,另一只手托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晶莹的液体。
看着那针管里渐渐吸进去的液体,恐惧在我心里晕染开来,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而另一个人已经压制住我的手,挽起我的袖子。“你们放开。”我挣扎了一下,但是徒劳。
银色的针头在昏暗中闪着寒光,只觉得手臂如同蚂蚁咬过一样微微一痛,那管液体就缓缓推进了我体内。
他们办完事马上就出去了,门后的人也一起出去了,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密不透风的床帐盖住了我,寂静中我只听到我沉重的呼吸和心跳的加速。全身不能动弹,手臂也没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他们注射到我体内的是什么,我想大概过一个或者两个小时身体就应该有反正了。然而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只不过半个小时,我感觉到头昏沉沉的,精神变得慵懒,我睁开的眼开始疲倦,我眯了眯眼睛想要把眼睛合上。
好困,好混沌。
我愈渐狭小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人的影子,他对我笑,温柔地叫我的名字——“青瓷……”
“蒋……”我望着那个影子轻轻地唤出一个字,影子却随着合上的眼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了。陷入一片黑暗。
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了梦,还是金陵,还是在秦淮河,还是那道水阶,水阶旁还有那条船,只是船是空的,没有船夫,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水阶的青石上上,摆着的是一杯冷掉的茶,而波光的倒影里,我身着戏袍,凤冠珠晃,白光流华。
我水袖一挥,朱唇一张,“ 君情何浅,不知人望悬! ”
“正晚妆慵卸,暗烛羞剪,待君来同笑言。 ”
唱着,水波慢慢上涨,似潮似雾,渐渐爬上我的戏袍。
“向琼筵启……”
一句未罢,潮水已淹到我的腰间,冰凉彻骨,我依旧是唱,“ 同心不舛,怎蓦把人疏远! ”,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感觉,感觉岸上有人在注视着我,我转身,张开的手臂旋出水波圆弧,水光潋滟,岸上……却空无一人……
感觉手臂微微刺痛。再次睁开眼睛那两人又出现在床边,而手臂处扎着银色的针头。
我想这药竟然药死不了人,只会让人昏睡为什么还要不停的注射,哪怕我还没有醒过来。
“他醒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一边注射一边说道:“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蒋沐会为了这个戏子把东西给我们吗?”
“给不给我怎么知道,”另一个人扫了我一眼,“我们只管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我这里写的很扯==有木有
☆、第三十三章 花容憔悴君堪摘
束缚我的绳子解开了,但我出不去,门外有人守着,我去那层厚重的窗帘后的窗子被木板钉得密不透光。这里就像是牢。
除了一日三餐和注射那些莫名的药物,再没有人进来。
我隐隐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端起茶杯喝水的时候竟然感觉端不起茶杯,手指无力,“啪!”茶杯就摔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背一靠在床上人就变得瘫软。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度过了几天,只是这一天我发现我下不了床了。
我是在睡梦里被身体的难受催醒的。
难受,很难受。
“嗯……”
我忍不住哼出声来,呼吸变得急促,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的肺让我呼吸不出来,身体发冷,像是被浸在冰水里,骨头上又似乎有蚂蚁在啮咬,没有被大一棒扎的疼痛,而且是针在一点一点地推进去,然后在肉里翻搅移动,痛,麻,痒,不知道如何形容。
只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哼嗯,啊……嗯……哈……”我抱紧双臂,身子也在床的中央蜷成一团,额头全是冷汗,手心也是,背上也是,难受,浑身难受。
我的手臂被自己揪得发痛,但再痛也盖不过身体的难受。我止不住喃喃:“冷……嗯……”
“咔。”门突然开了。
来的人自然还是那两个下属,他们一顿,看着床上的我,笑了两声,“好了,有瘾了!”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抱着手臂咬紧了牙,尽量不发出声音。
两人走近,从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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