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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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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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的御医竭尽一切努力都不曾妙手回春,册封完太子的几个月之后,皇帝陛下龙驭上宾,归天了。据说皇帝陛下最后对皇后说了一句“对不起”,还没有等到回应就咽了气。
  “我都知道,”转眼间皇后成太后的傅瑾脸上流下了两道清泪,“我懂,所以我不怪你。”
  接下来的事情更简单,燕祉祾作为皇太子,必然是要穿着丧服接见众多臣僚。而且必须按照传统的“劝进”程式来演一出大戏给天下看,给自己看。全部官员都以最恳切的辞藻——不管是不是口是心非,反正表情都是沉痛而急迫的请求着皇太子立刻即皇帝位。
  当然了,按照程序,头两次的请求,都要被皇太子言辞激昂的拒绝,简直就是“十动然拒”的现场版。理由也很简单,燕祉祾极其沉痛的解释说因为自己的父皇刚刚驾崩,现在心中的的哀恸无法节制,怎么会有心情去考虑到个人名位的问题——简直是不忠不孝。
  这样的推推搡搡直到第三次,燕祉祾才会以群臣所说的“应当以社稷为重”作为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勉勉强强的接受所请。期间这一番推辞和接受的过程,每一句话都说的体贴合适,任何一道环节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经过了精心的预习。
  所以虽然还是刚刚死了父皇的人,但是燕祉祾摇身一变便穿上了龙袍,即将迎来自己的登基大典。做完这一套虚伪嘴脸的燕祉祾依旧先是回到了景夙宫,尚槎正在里面等着他。
  “臣,尚槎,叩见皇上,”尚槎看到燕祉祾之后便双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这是干什么!”燕祉祾显然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回过神来,用一种王者的雍容气度,对着他伸出了手,“免礼,爱卿平身。”
  “谢皇上。”尚槎从地上起身,然后和燕祉祾一起进到了卧房之中,接着又开口道,“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恩准。”
  “你这般生分,搞得我都不习惯了。”燕祉祾淡淡道,“但说无妨。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你若提一个合理的要求,我愿意加倍满足;你若是有什么不合理的请求,那我便荒唐一把也无妨,你直说就是了。”
  “皇上,”尚槎的声音闷闷的,“臣恳请您,对尚家动手,除掉这个势力,切莫留情。”
  “这话居然是你说的?”燕祉祾不可思议的反问,“你怎么会这样说?”
  “我知道您也有这样的心思,”尚槎淡然道,“那就不如由臣来开这个口。”
  “就算是这样,”燕祉祾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这样,那你呢?你不是尚家人么?”
  “臣正要说,”尚槎的声音冰冰凉凉,“臣还有一句话,皇上无需对臣留情半分,不要养虎为患。”
  “你是老虎?”燕祉祾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只在您的眼睛里是兔子。”尚槎微微一笑,“尚家,不可留……”
  “我不想你走。”燕祉祾开口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把尚家斩草除根,就必须对我一视同仁,这才能绝了尚家的念想。”尚槎突然变得非常冷漠,眼神里都是坚定,“心不狠,就会被人刺穿。我要你江山稳固,四海臣服,其他人没有反扑之力。”
  “这我都知道。”燕祉祾把头偏过去,“我知道,可是……”
  “尚家,不能留……”尚槎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你想当好皇帝,我就帮你扫平一切障碍,包括我自己。”
  “你怎么会是障碍!,没有你燕祉祾都不一定活的到现在!求求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更下不去手的。”燕祉祾咬着嘴唇,“尚槎,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离开我……”
  “你是帝王。”尚槎叹了一口气,“帝王无情,皇上,您不能手软。”
  “可是我也是我,我是燕祉祾——尚槎,是你说过要一直陪我的。”燕祉祾拉住了他的手,“你还记得么,我们拉过勾的……在小时候,二十年以前。你忘了么……”
  “我记得啊,我都记得。我也舍不得,可是,没有办法……”尚槎对着燕祉祾笑得有些凄惶,声音轻轻的,“汪汪……失陪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归离

  燕祉祾当时就扑在了尚槎的怀里,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尚槎跟着他一并湿了眼眶——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有多心软,只是因为这是两只肚皮对着肚皮的刺猬,只把最柔软的地方给了彼此,人前都是张牙舞爪的尖锐锋利,几乎没有一丝弱点。
  在最为宏大鼎盛的一番隆重仪式之后,燕祉祾正式登基成了皇帝。简简单单的安抚人心、安定臣民之后,是时,登基还不足一季的燕祉祾就对着自己的兄弟动了手——好像真的是为了避免让尚家追悔莫及以至于全门族灭的大闹,燕祉祾在燕祉禊还没动手之前,就抖出来了先皇的遗诏,上面正是匪夷所思的令熙王燕祉禊殉葬的旨意。
  皇帝陛下自己归天的时候不甘心倒是很正常,找人殉葬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套路之一,只是平时的皇帝都要宫女和妃嫔殉葬,怎么这位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看望?
  所以,燕祉禊要是会乖乖遵旨,那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虽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是燕祉禊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主儿,他并不相信这是他那个皇帝老子的本意,所以才会声嘶力竭的喊道——“燕祉祾你矫诏!你一定是要害死我!”
  燕祉祾当时并没有在场,不然一定会淡淡的一笑不予置评。他是用团团重兵围住了熙王府邸之后才派人传的旨,“熙王爷不得无礼!”传旨的太监当时冷冷一下,“这是先皇遗诏,您可亲自一看!”
  简而言之,就是燕祉禊在万箭在弦上都同时指着自己的时候,因为抗旨不遵、出言不逊的直呼圣上名讳被抓了起来丢进大牢。所以当年尚沁大喝的那一声“燕玙珣”,实在是分量不轻。
  然后燕祉禊就更好处理了,只要在月黑风高夜的时候有被人硬灌下去一瓶鹤顶红就够了,这样,人死了且不算,还要担上一个“畏罪自杀”的恶名。
  接下来是尚槎急火火中间插了一脚,先是对燕祉祾说道,“放走百里颉颃。”
  “为什么?”燕祉祾虽然不反驳,但是不是很明白尚槎怎么突然来这这么一出,“他不是黎国送来的质子么?怎么能说放就放。”
  “不放他,留着干什么?”尚槎轻笑,“留着他以后就不能动手。再说了,他也是你的情敌好不好?眼不见心不烦。”
  “讨厌,”燕祉祾有些嗔怪的说道,“说正经的事情,扯到我做什么。”
  “这就是正经事情。”尚槎沉声道,“你要早作准备,有他在,就不可能。”
  “我并不想打黎国,我也打不下来。”燕祉祾摆摆手,“三五年之内没有可能。”
  “口是心非。”尚槎纠正道,“三五年之内虽然打不下来,可是你不会不打。先皇折戟,你不必——因为有我啊。”
  “你够了……”燕祉祾扶着额头叹气,“我听你的,谁让我信你。”
  接着尚槎是在燕祉祾动手以前跑到了望阳塔中一次的,那一天百里颉颃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擦琴。
  “你来了,你又来了,”百里颉颃招呼道,“你好久都不来了。”
  “嗯……比较忙,以后估计我也不会来了,”尚槎摇头低语道,“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你,还是我?”百里颉颃手中的动作微微僵直了一下,“那……还能再,见么。”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尚槎笑得毫不在乎,“这么儿女情长的做什么,会再见吧——何种时候何等场合确实不好说。”
  “相见千般好,莫逢在沙场……”百里颉颃的声音很轻,话说的却重。都是明白人,也没有必要说太破,“既然这样……那么,谢谢你放我回黎国。”
  “不客气,”尚槎摆了摆手,“早日回去吧,估计皇上不久就要下旨了,路上小心。我走了,再会。”
  “等一下,”百里颉颃突然叫住了尚槎离去的脚步,“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可以,‘抱’?不行。”尚槎一脸坏笑,“尚某人一向洁身自好。”
  “想哪儿去了。”百里颉颃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境由心生,你能不能不要想歪。”
  “因为你喜欢我,”尚槎说着“不能”,然后猛的转身一把抱住了百里颉颃,“平生憾事,多负你一人。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心思,放了吧。”
  “不,无妨。”百里颉颃的身体在尚槎的怀里微微发抖,“反正我习惯了,我喜欢你,而你永远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对不起。”尚槎紧紧地圈了百里颉颃一下之后放开,“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以后保重,路上小心。”
  “谢谢。”百里颉颃随着尚槎的放手,怀里的温度渐渐冷却散去,对人的嘱咐终于变成了自言自语,“你也一样。”
  那年冬至的时候,天气冷的异常。作为一国之君的燕祉祾下诏,念以为炎国与黎国交好已久,两国不战不需要质子证明,特令高车驷马,送黎国王子百里颉颃归去故地黎国。
  百里颉颃背着自己的桐木琴,慢慢的走出了望阳塔,慢慢的走向宫门外。步步悄悄望回,宫闱里却没有那道身影。
  离开了炎国皇宫的百里颉颃在送行的官员里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仿佛当年自己孤身为质来到这里的那片场景,又是一次一见钟情,那双眼睛经过了年岁的打磨魅力愈加增添,那副笑容则是简直要一刀一刀的刻在心里永生不忘。
  西行的路上月光太长,千里之内外大约只有这一点相同。百里颉颃坐在马车里拨起了琴弦,一丝一缕渗出来的曲子,《相诀》调,凄清惆怅,那味道咸咸的发苦。
  百里颉颃就这样在满朝文武的哗然中向着黎国走去,不过这样外事已定,内朝就更要清净了。但是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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