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故事的进展还会非常平稳,平稳到百里骅骝等死了他的父皇之后即位,然后自己的兄弟成为更深层意义上的左膀右臂,和他一起并肩高处,来统治这个属于他们的帝国,但是……
☆、两全其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弃坑,可是不一定……还在了。
这世界上的诸多事情,除了最愿意看到的东西不能心想事成,其实别的事情都还是有可能成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想破脑袋没结果的东西都有可能马上蹦出来。
因而任凭百里骅骝心里盘算了许多吉祥如意的算盘,却被炎国的一次征讨彻底搅翻了计划。还可惜了的是百里颉颃虽然不是个傻子,可是偏偏就不知道他哥哥的心思,弄得这一切原本就僵的局面,更是一团乱麻一样的,让百里骅骝不知是为难还是难过,总之到了最后,心如刀割。
原本那些年的日子过得很好,因为其实上天是眷顾黎国的,近来几年都是风调雨顺,草肥马壮,既不像以往冰雪消融有春汛大灾,也没有盛夏时节的断水干旱,秋天不刮吓人的风暴,冬天也没有凌厉的冰雪,真的算是人寿年丰,按照阿谀之词,钦天监什么的,一定得说上一句“皇上圣明,上天有好生之德”。
倒不是说“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也不是“扇一巴掌,给三个甜枣”这种说法,但是就是在这黎国一切年景都好的时候,可巧的却是炎国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病,按照不太准确而断断续续的探子来报,竟然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准备军备这等蹊跷之事。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炎国才遭大旱,虽说的确国力强盛,但是打仗这种消耗,真的不是小数目,不该如此轻举妄动的。作为炎国皇帝的燕玙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真的不是个明君,可是也不至于糊涂至此。黎国好端端的安分守己,没有搅扰他半分——至少是官样子上没有打扰过炎国的寸土,私底下的流民作乱或许免不了——可这是古来存在的事情,本身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没得了的问题,以此为籍口想要做什么文章,听起来都立不住脚,哪里值得大动干戈呢。
可偏偏炎国就这么非常突兀的动了手,叫黎国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连炎国自己的官民可能都不甚清楚圣上的旨意,这件事情就这么快的提上了议程。炎国没有宰相,“君臣共治”早就成了妄言,只有皇帝自己的天子圣音才是最高的裁决。因而看上去毫无缘由的脑袋一个发热,就命令当时的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商炳阳率军赶赴沙场,连带着当时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要随军出征,实在是太过令人费解。
师出无名不说,还要兴师动众,一副拼得你死我活的架势,真不懂当朝的皇帝好歹位子坐了这么些年,哪里竟做得出来了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这么想,所以才有很多人好好琢磨了一番圣上的意思。也就是这么一琢磨,所以才没有人会上疏劝谏,而是选择歌颂皇上圣明的把商炳阳推出去做个出头鸟。
其实这是天大的冤大头,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可是满朝文武泱泱百人不止,却只有尚沁一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出来,正五品的史官,按规矩都没有进宫行走的资格,却在去了一趟商炳阳的府邸之后,跑到了正殿门前长跪不止。
原本和皇帝其实君臣之隔并不明显,私交甚密,却因为一个人低头至此,这样的事情,尚沁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先做了出来。甚至仿佛眼前的景致并不是汉白玉的台阶高耸巍峨,而是一道浅苏芳鸢色的身影颀长优雅,而那张脸上却为自己隐了淡淡的愁容,强装欢颜的微笑,自己上前帮他把虎头盘云五彩的杭绢衣抹平细细的皱褶,然后轻轻叹上一口气。
任凭尚沁跪倒昏厥,还搭上了皇上的胞弟苦苦求情,没有特别大的分量的燕祉祾和尚槎虽说也掺乎了一腿,不过这一切都不足以成为砝码,改变圣上下得太过突然的决心,商炳阳依然浩浩荡荡的西征,带着圣上的两株血脉。
黎国的上下倒是没有胡思乱想这位邻国圣上的其中深意,与其说不愿,还不如说没有那份闲工夫。炎国这次真的是抽了羊癫疯的急行军,就是冲着西陲赶马而来,叫这一国文武着急的上蹿下跳,连忙组织军队,还开始收拾军需补给,不仅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大范围大规模的急速消耗的准备,也思量了如果拉锯持久该是要怎么掂对长期抗争的分寸。
毕竟黎国立国不短了,况且当朝又是一位手腕不甚寻常的主,自然知道如何对外。因而当商炳阳的军队疲惫不堪的杀到黎国边境的时候,对方并不是毫无准备,所以商炳阳起先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是损兵折将的被迫休整去了。
商炳阳倒是不羞不恼,连战报送的也都是语气温和,但是那两位好像不太明白圣上旨意的皇子就着了急,于是骄兵必败的丢盔弃甲,不值得一提的隐入了史册。但商炳阳则是漂漂亮亮的打了很多仗,炎国之所以能够勉强算是惨胜,其实也全都要仰仗于他。
只不过,最后商炳阳不能亲自汇报战况了,连想说给尚沁的话,都只能写成小纸条了。不过,比起来别人,他这已经去见了阎王神明的人其实已经幸运的足够。
不过这别人倒也不是别人,而是黎国的太子殿下,百里骅骝——但是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这一仗打得,百里骅骝升了一辈,化身君临天下的帝王了。只是因为他的父皇听了败仗的消息,太过忧国忧民,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折腾了几下之后就御龙上宾了。
就是这么冒泡的功夫,都不忘了嘱咐一句“小心……看好你弟弟……”
百里骅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比他先考的尸体还要冷上百倍——小心?看好?百里颉颃怎么需要这样的词语来描摹,那是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弟弟,那是自己视若生命的弟弟,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威胁。
可是光自己这么想并没有用,连带着亲生母亲也不肯放过,更有多事的臣子仿佛想要替他动手,让百里骅骝越来越心焦。
几天几夜的辗转反侧之后,终于有了仿佛两全的策略,却是把自己的心劈成了两半——叫来百里颉颃,之后佯作狠戾的面无表情,压住了千言万语的对他说道,“去炎国做质子,我、朕……到时候会接你回来。”
百里颉颃当时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情,因为那个从小几乎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突然变成了修罗的模样,叫他只觉得从前那些百般呵护的目的,简直就是为了饲养一个工具。
震惊或是绝望都不足以描摹他当时的感觉,只一句淡淡的回问,“故土难离,我……臣弟不想离开。皇上为什么不干脆派一个公主去和亲?两全其美。”
心头万千的难言之隐翻滚不迭,却只能装出隐含了那样柔情而绵长的期待的目光,嘴里却说着,“她们不比得你有用。”这样的口是心非,何止是万念俱灰。
又何止,伤了两个人。自那以后,百里颉颃的心上,死了哥哥,多了百里骅骝;百里骅骝的心里,全是弟弟,没了百里颉颃。
☆、有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爆料。
百里骅骝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弟弟,的确超过了一半的兄弟之情谊,带着一点点的非分之想的悬置后宫,带着一点心存侥幸的等候多时,带着强压心头的痛楚偷吻他的额角。
只不过自己心里装的那个人,却不这么同样的想自己罢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送出去的弟弟飞出去的鸟。百里颉颃就是一只鸟,带着怨气的蹦跳到了炎国的地界上,便再也不愿意回头,被人迷得死死的,不愿意再腾出来心上的一条缝,回看一眼百里骅骝的守望。
就这么误会着彼此隔膜,就这么错过到天涯咫尺。
只是皇室中的百里兄弟的苦情再多,终究不是滔天的洪水,拦得住城墙外炎国兵甲的撕咬。他们在这里互诉衷肠或是彼此怨恨并不要紧,关键是距离他们很远的战场之上,无数人正在或即将丧命,无数人正在或即将立功。
有的人,生来就是用来去死的,有的人,怎么折腾,可就是死不了。
前一部分参看这辛辛苦苦打仗的伤亡士卒,后一部分,详情参看尚槎一个人。
尚槎自从改名叫做了夏千非以后,一路上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可就是活得很好,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处滚打,始终不倒。没事的时候偶尔还会傻笑,想想千里之外的京城里有人在等他回家,整个人耷拉的眼皮都会睁开的圆圆的,勾勒着那人的眉眼,思量着那人的神色,模糊着自己的目光。
还是想啊,偏偏又想的不争气。真是喜欢啊,可是离得太远了些,插翅难飞,飞也飞不到边。
索性还是把眼睛擦干,低头回到现实的战场。尚槎不是尚槎,而是夏千非,一个托名混迹于行伍之中的三十开外的年轻人,终日勇猛杀敌,积极进取的好像是打算光宗耀祖似的,还只记功劳不要赏银。
“功劳再高也当不上将军啊!几等爵位都是虚的,”因而有人勾着夏千非的肩膀好心的劝说道,“嗨,兄弟这么拼命,悠着点儿!千万小心!怎么,砍了人头从不见你拿银子,只要记功有什么用?还不如拿钱实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能抚恤妻儿!”
“我无妻无子。”夏千非每一次都答得很无所谓,“金银不过身外之物,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会引来一阵嬉笑,不过夏千非虽然脑子古怪了一些,但到底是人缘还好,军士们都和他关系不错,也就是笑他两句就作罢。
因为没有人知道夏千非是尚槎,所以就没有人知道尚槎当时的家境之好是如何的能够令他毫不计较一颗敌人的首级能换回的五十两白银,也不会知道半算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他虽说文武双全,却在连只鸡的血都没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