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的人……”扶桑出神的轻喃道,“是沈犹少侠么?”
毒圣笑着默认,目光缓缓地落向案上的《桃花芳菲图》,幽然道:“之后……又给为师带回这份十七年来最珍贵的礼物……”
“最珍贵的礼物……”扶桑心中一颤,眼里渐渐漫上水氲,他定了定神,依然吐露出温柔的语声:“圣主如今……再无遗憾了罢……”
“再无遗憾了……”毒圣凄迷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扶桑,温颜道:“你再为我梳一次头罢!”扶桑含泪一笑,似乎早有所料,他低头拿出袖中的桃香木梳,走到毒圣身后,手指轻柔地捋起毒圣肩上的银丝,立时强忍住心中酸楚,一绺一绺地为毒圣小心梳理着,毒圣微笑叹道:“二十年了,你从孩子梳到了青年,我由乌发梳成了白头,甚好……甚好……”
扶桑鼻心一酸,手指微微地颤抖着,仿佛那木梳拂过的银丝全在顷刻间缠成了岁月,千丝万缕,皆是诉不尽的悲与愁,道不出的情与梦,今时今日,扶桑心中已经完全了然,但此刻却依旧忍不住潸然泪下。
毒圣含笑凝视着画中的桃花,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之中,那一年,在宣州祭坛,他如何与龙箫相遇,如何与这个被尊为天子的人酌酒共饮,并肩作画,如何结识龙泪竹和沈犹信,如何踏进大宗皇宫,如何度过那段此生最难忘的岁月,之后,他又如何回到灵予山,如何受礼成为掌门,如何经历洗泪崖之变,如何收了三个弟子,如何走过这痛悔而抱憾,清冷又落寞的十七年……
毒圣目光绚烂,坐在案前无言良久,心中却是万般澄明,直到扶桑将他肩上的白发一丝不苟地梳理好,他亦在追忆之中理清了纷乱多年的思绪,俊雅的面容敛尽了清冷之色,竟渐渐地浮上返璞归真的欢悦来,不禁轻叹道:“宿昔朱颜成暮齿,须臾白发变垂髫……”话音未落,扶桑竟忽地在毒圣身前跪下,流着泪直视着毒圣的眼睛,决然道:“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毒圣伸手抚上扶桑的头发,怜惜道:“好……好啊……”扶桑释怀地将头轻伏在毒圣腿上,竟破涕为笑。
霎时间,剪雪阁外晚风猎猎,花雨萧萧,漫天粉白色的桃瓣肆意飞舞,不多时已没了山林,没了黄昏,没了夜色,一眨眼,又大片大片地旋转着朝无忘峰下的醉梦山庄飘去,放眼四望,绿瓦红墙,镜湖竹林,到处皆是簌簌而落的绝美雪雨,住在山庄中的众多天门门徒见此奇景,纷纷奔走观望,有人陶醉在氤氲的芬芳里,有人则伸手去接,那花瓣竟在落入掌中的一刹那化为虚无,令人感到无限凄美与怅然。
此时此刻,九毒与沈犹枫正静静地躺在忆君小筑后的一片繁花碧草之中,沈犹枫双臂枕着后脑勺,双目微阖呈大字而卧,九毒的小脑袋则横枕在沈犹枫的腰上,左脚翘在自个儿高高躬起的右腿膝盖上,口中咬着一根清甜的芦尾草,两人默然不言,思绪繁复,彼此心照不宣地想着那些令人动容的前尘旧事。
“剪雪……”见无数花瓣从无忘峰上飘落而来,九毒痴望着天空呢喃道,“是师父的剪雪……”
“恩……剪雪……”沈犹枫柔声应着,任由花雨铺天盖地落到自己的脸上和衣袂上,他并未睁眼。九毒望着花雨,突然幽幽问道:“明日便下山么?”沈犹枫叹道:“一个月期限已到,我必须信守对主上的承诺,眼下龙鼎联盟的大军已赴宣州,我等也该折往宣州了……”九毒叹了口气,低声道:“临到今日,九儿才知道有多舍不得师父……”沈犹枫静默无言,过了半晌,方才轻声道:“聚散终有时,待天下大定,你我便回到灵予山多陪伴孝顺他些时日,好不好?”
“好。”九毒点点头,哽咽道:“九儿还要去普宁寺带回娘亲的骨灰,将她好生安葬,再下到洗泪崖底,寻迹信王……我爹爹和沈犹将军的遗骸,将他们合葬在一处……”
沈犹枫神情一动,心犹如被什么东西刺开个窟窿,酸甜苦辣各种滋味立时填满胸膛,他猛然翻过身,以掌撑地,压在九毒身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九毒眼含水氲望着沈犹枫清澈的眸子,痴然一笑:“你我如今,便代替他们好生活着,待到百年之后,也合葬在一处,好不好?”说完眼角无声滑下一行清泪,沈犹枫喉头哽咽,伸出舌尖轻柔地舔去九毒眼角的泪水,涩声道:“好。”
九毒丹唇微抖,心中立时百感交集,他再也按捺不住矜持的情感,蓦地抱住沈犹枫的脖子,仰头凑近沈犹枫的唇,顷刻间,舌尖交织着苦涩与甜美卷了进去,无须再多说任何语言,无须再确认彼此心意,只需含着那份默契,动情地吻他就好,所谓命中注定,想必便是如此罢!
沈犹枫缓缓的闭上如寒潭般深邃的双眸,浑身上下被九毒炽热的亲吻搅得滚烫,他纷乱的思绪骤然凝结成一股喷着火焰的强烈情愫,当下俊眉一斜,眨眼便强控了主动权,那心中波澜起伏的爱意,何需再沉积,何需再缄默,何需再痛苦,何需再压抑,今夜,就在此处,两片绵软的丹唇如暴风骤雨般舔吻着,富有弹性的舌头纠结缠绕,在香甜绵滑的壁腔内游走,雪白滚烫的躯体缠绵在满地幽香的剪雪桃瓣之上,天空花雨弥漫,前尘,身世,血仇,江山……一切都已不重要……
九毒雪白的衣袂被猛然扯开,软滑的身子紧贴着沈犹枫的胸膛,修长的双腿缠上沈犹枫的腰,任由衣带上的珠扣叮叮当当地弹落到花海中,染上一袭芬芳。沈犹枫的双眸燃烧着火焰,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痴爱,他狂烈的亲吻顺着九毒白如凝脂的脖颈缓缓下滑,落到九毒不停起伏的胸膛上,那柔嫩嫣红的樱桃顿时被烧烫的唇绵绵地含住,既而又肆意地舔吮。九毒低吟着,颤抖着,忍着冰火交织的痛苦配合沈犹枫那如同海啸烈日般的攻占,他绯红的神色,汗湿的乌丝,雪白的脊背如同满目风定犹舞的花瓣,美得令人心醉。
沈犹枫沉喘着,强有力的指尖掠向九毒身下被浅草覆盖的分身,那分身透着稚嫩的淡红色,用指尖扫动摩挲,便渗出一串串晶莹的珍珠,眨眼便湿润了沈犹枫修长的手指,滚落进九毒白皙的双丘间,“恩……”九毒闭着眼眸喘息着,小腹下蓦然涌起一股奔腾的热流,沈犹枫埋下朱唇,猛地将那翘立的分身用力咬住,九毒身子剧震,一声撩人的痛吟,浊白的液体倏地喷薄而出,他乌漆漆的双眸中波光鼎盛,立时羞得满脸血红。
沈犹枫心中坏笑,伸出手指优雅地拭去唇边甜涩的味道,带着醉人的笑意贴近九毒耳根呢喃道:“别怕……你也可以……来……我教你……”他轻拉过九毒颤抖的手掌放于自己强势的分身上,“混蛋……”九毒朦胧的眼睛里尽染雾气,呆了呆,红着脸颊将丹唇缓缓地盖在沈犹枫挺立的分身上,柔软的小舌舞动着,动作渐渐由笨拙变得熟练。
沈犹枫喘息着,眼角带着迷幻的色彩反压上九毒后背,猛然抬起九毒的腰身,手掌重重地抚着他身下圆滑的小臀,湿润的手指顷刻间探向九毒暗红微张的窄穴,直到那娇小的菊瓣绽放在一片迷离的氤氲中,沈犹枫方才凑近自己的腰身,火热的分身直抵上盛开的花蕊,以不容反抗的态势侵掠挺进。
“恩……啊啊……呜……”九毒急促的喘息中混合着嘤嘤的哭声,然而很快,他身后撕裂的疼痛便被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所俘虏,沈犹枫浑身的热流通过这霸道的攻占传递到九毒颤抖的身子中,如烟波浩淼,翻云覆雨,又如暖絮乱红,动人心魄……九毒软软地伏在花海之中,十指被沈犹枫的手掌紧紧扣着,任沈犹枫滚烫的鼻息和亲吻在自己身上攻城夺池,他扭动细腰,携着奔腾的热情在沈犹枫的牵引下畅游仙境,尽情享受着这烧到极致的欢爱与美好……
飞雪落花,幽香未减,粉白的桃瓣一层一层地将缠绵的二人轻轻地盖住,美人微吟,两情脉脉,灵犀暗通,心意自知,一夜呢哝缱绻,直到薄汗收香,醉生梦死,方才鸳侣相拥,花下入眠……
这如梦似幻的剪雪花雨整整飘落了一宿,待到天边逐渐吐露出微白,待到云蒸霞蔚的桃林仅剩下一株株枯败的枝干,待到剪雪阁的主人——毒圣续断将记忆中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人和事悉数淡去,仅留下他深爱的龙箫那张年轻而桀骜的轮廓,终于,这个执念了十七年而无法解脱的男人,去意不再徊徨,花雪至此方休。
“醉眼湿花留无计,花落魂断染罗衣……”毒圣续断含笑一叹,竟是双眸炯炯,神色释然,他敛了清冷,湮了惆怅,收了怨尤,断了痴念,转眼抬起长袖,幽幽地拿过烛台,点燃了那幅铺于案上的《桃花芳菲图》……
第一百四章 焚 爱
“朱砂点翠,莺飞蝶舞,这大好春光,万里江山,又有谁能与朕携手共赏?续断,是你么……”
毒圣如释重负地笑着,耳边一声声地萦绕着那些多年来丝毫不曾忘记的话语,任由烈焰溅着火星扑向案上的丹青,他只是入神地望着,直到火苗一点一点地燃烬流莺舞燕,燃烬青山粉黛,燃烬蝶恋花的题词,燃烬龙鼎天下的方印,燃烬碎影婆娑的七星丹叶,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吐着火舌,窜向剪雪阁内的桌榻、绫纱和挂满墨宝的四壁。
“续断,朕倾慕你,学画是因为你,买醉是因为你,残忍无情也是因为你,朕甚至甘愿为你放弃江山天下……可你,要如何才会爱上朕呢?”
大火愈烧愈烈,滚烫的热焰不多时已燃上毒圣朴素的衣袂和如雪的银霜,墨黑的浓烟扑面而来,转眼便湮没了毒圣脸上凄迷的笑意,幽幽地化成了一抹恸魂的哀思——
“箫儿……续断迟到了十七年,算不算爱呢?呵……你我很快便会相见,续断愿意自罚一杯,再手把手地教你画出世上独一无二的七星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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