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花开四季之三 红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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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花开四季之三 红景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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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努力提升政绩,等著这三年任期满了,升个一级半级,离开这座城池。
  又能怎样?
  ……
  正值酷暑盛夏,冯子岩身著单衣,坐在内室的凉椅上,手中握著一封密报,怔怔的出神。
  是有关於甄家近期贩运私盐的密报。连何时何地交易,有多少货物,都报得清清楚楚。
  对於冯子岩来说,如果能查获这次私盐贩卖,将是不错的政绩。而对於甄语贤来说,则是杀头的重罪……不过,像甄语贤那样狡猾多谋,只要没当场逮到他本人,大约就会在甄家随便找个人顶罪。
  而甄语贤那个人,多半是不会去亲自交易的。
  冯子岩扔下手中密报,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仍然撼动不了甄语贤的半点根基。不过,究竟是件重要的案子,还是得带著人去一趟。
  那场交易就在今夜。
  ……
  深夜城郊,冯子岩带著一众衙役,异常顺利的堵住了那场交易。
  甚至没经过什麽波折争斗,正在交易的一众人便束手就擒。
  而且让冯子岩最想不到的是,甄语贤居然在里面,他顿时心乱如麻。
  不过,案子终究要办。冯子岩示意手下衙役将马车上堆得满满的沈重麻袋拖下来一只,当著这些人的面割开,白花花的盐粒就滚了出来。
  当即,喊冤叫屈声响成一片。都说只知道运来交易的是蔗糖,谁料竟是私盐。
  只有甄语贤沈默著,从头至尾盯住冯子岩看,眼神锐利,半个字也未曾为自己争。
  冯子岩一时也难以分辨,又被甄语贤盯得有些心慌意乱,便只有让衙役把这一干人统统带回衙门。
   
  **********************
  
  经过一夜的审讯调查,案件的大致眉目就出来了。
  那些交易私盐的人,确实大都不知情。所有的疑点,都在甄语贤身上,然而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贩运私盐,往往由一个训练规划有素的组织才能办到,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事情。也就是说,要撬开甄语贤的口,让他供出同犯,这件案子才能成立。
  第二日,冯子岩身穿官服,坐在大堂之上。
  他的下方,甄语贤散著一头长发,跪在地上,微微垂著头。
  这样的状态,让冯子岩觉得稍微好过了些。
  甄语贤比他高比他壮,人又强势,往往站在他面前,就给他一种压迫感。像这样的状态,还是第一次。
  他是官,甄语贤是犯了事的罪人。终於不必愤愤难平,终於不必被甄语贤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且……这样看失去了锐气锋芒的他,就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乌黑长发整齐的披在肩头,额头光洁宽广,鼻梁挺直,薄唇紧抿。他双眉斜飞入鬓,低垂的眼帘纤长浓密,像是用最好的黑黛所描。
  因了那样低垂的眼帘,那样俊朗、意气风发的一张脸,就显出些许秀美无助来。
  冯子岩从未见过这样的甄语贤,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住。
  还是身旁的师爷凑到他身旁提醒道:“老爷,该您问话了。”
  冯子岩这才回过神来,清咳一声道:“堂下何人?”
  不过是用来问犯人的套话。
  甄语贤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望向冯子岩,微微笑道:“我是何人,老爷难道不知?”
  冯子岩只觉心中震颤。
  这一望一笑,顿时就将甄语贤适才秀美无助的表像打破,露出坚硬的现实。
  无论他们以何种形式相对,甄语贤永远都是强势的控制一方。
  冯子岩无法与他的目光对视,别过眼去,看桌案上插著令牌的竹筒:“我只问你,你可愿招认共犯?”
  堂下的甄语贤不说话,只是盯住了冯子岩看,唇畔似笑非笑。
  冯子岩狠了狠心,没有看甄语贤,终於从竹筒里抽出一支令牌,扔在堂下:“蔑视公堂,拒不招认……用刑。”
  他其实并不想对甄语贤上刑。他是饱读诗书的堂堂男子,甄语贤伤害他欺骗他,他不愿以这种形式讨还。
  而且他心肠柔软,也并不赞成这种方法去令罪犯招供,大都能免则免,不能免的话,也尽量避免亲眼去看。甄语贤大概是他做官之後,第一个在他眼前被施刑的人。
  没有办法。犯下这种重罪,又拒不招认,不用刑不足以伏众。
  令牌扔下去片刻之後,冯子岩耳畔便听到了板子一下下击打肉体的声音,却没有听到甄语贤应该发出的呻吟痛叫。
  就这样,板子声响了十几下之後,冯子岩终於忍不住朝甄语贤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甄语贤被人按在地上,痛得全身紧紧绷直。臀部的地方,有豔红鲜血慢慢自白缎裤子上洇出来。
  冯子岩的心抽痛了一下,直直望著甄语贤,再也别不过眼去。是他自己下令用的刑,也没办法喊停,只有眼睁睁看著那三十大板打完。
  一顿板子下来,甄语贤的臀部已是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站不能站,跪也不能跪,只有趴在地上。
  从始至终,他都近乎固执沈默著,一声痛都没有呼过。
  这个时候,甄语贤勉强用手撑起半个身子,抬起冷汗淋淋的脸,朝冯子岩望过去。他的唇,已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原来,并不是不觉得痛。
  冯子岩看著这样的甄语贤,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又是烦乱又是痛苦。那一场刑罚,不像是施在甄语贤的身上,倒像是施在他自己的身上。
  硬著心肠,冯子岩按惯例往下问:“仍然不招麽?”
  甄语贤依旧沈默著。他死死盯住冯子岩看,目光锐利而执著,似乎还带著些凶狠。
  冯子岩被他这样近乎侵略的逼视著,一时间竟无法坐得住。
  旁边的师爷看出他生嫩心软,且缺少经验,便凑上前去附耳道:“老爷昨天一晚未睡,现在想必有些疲累了……我看,将人犯先下狱,交给狱卒审问就好,老爷且回房睡一觉。一觉醒来,没准人犯就招了。”
  师爷这个提议,正合了冯子岩的心意。他的确,无法在这个公堂上再面对甄语贤。
  於是冯子岩按著额角点点头,看著衙役们将甄语贤上了重枷铁链,拖下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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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洗漱了两把,冯子岩回到卧室,几乎是头一挨著枕头,便睡了过去。
  他向来贪眠,再加上确实疲累。这一睡,便是四五个时辰,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肚子觉得有些饥饿,许四姑善体人意,就正好为他端来了晚饭。
  紫菜虾皮汤,煎蛋饼,红椒牛肉丝……简简单单几个菜,但是许四姑的手艺好,冯子岩又饿了,於是一顿饭吃下来,只觉得心满意足。
  漱过口,忽然想起甄语贤来,心情顿时又觉灰暗,於是皱著眉问许四姑道:“他……招了吗?”
  许四姑摇摇头,声音低下去:“奴听说是没有。不过……老爷,现在城里街头巷尾的老百姓,都在说这件事呢。”
  “他们说什麽?”
  许四姑咬了咬下唇:“他们说……老爷受甄家深恩,才到现在这位置。如今老爷将甄大当家下狱,严刑逼供,是为不仁不义。”
  冯子岩气得拍案而起:“这是什麽混帐话?!”
  许四姑低下头,讷讷不敢言。
  过了片刻後,冯子岩稍稍冷静些,拿起枕畔叠好的外衣,展开套在身上便往外走。
  “老爷要去哪儿?”许四姑在他身後追了几步。
  “去监狱,看看他们问得怎麽样了。”
  ……
  冯子岩迈进监狱内的审讯间时,下意识的用手掩住了口鼻。
  这里位於地下,没有窗户,常年不见天日,四壁点著粗大的牛油火把,屋角堆满各式刑具。一走进去,潮湿发霉的味道,合著浓重的血腥气就迎面扑来。
  甄语贤被剥去了衣物,裸露出肌理结实细腻、轮廓优美的上身,双手朝上被绳索缚在一处,整个人就这样被绳索吊在半空中,背上鞭痕血痕密布。
  他垂著头,眼眸紧闭,湿漉漉的长发遮住半张脸,晕了过去。
  冯子岩於彤红的灯火下望著这一幕,发现甄语贤修长的手指血迹斑斑,指根处肿著,皮肉翻卷,显然被上过拶型,指骨都已被夹断,心中顿时一阵抽搐。
  那该有多痛。
  一桶冷水泼在甄语贤的身上,他全身颤动了几下,清醒过来,缓缓抬起头,睁开双眼。
  对面有一支非常明亮的火把,正照著他的眼睛,耀得他什麽都看不见,他看不到冯子岩就在身旁。
  “还不愿招吗?”
  甄语贤听到对面狱卒的声音。
  甄语贤居然笑了笑:“既是犯下如此重罪,招与不招都是一死,有何区别?”
  狱卒道:“自然有区别。你只要招认了同夥,咱们犯不著跟你过不去,这就把你放下来,好酒好菜侍候著,说不定老爷还能从轻发落,赦了罪也不一定。你若不肯招,咱们就只有这样耗著……哼哼,後面的那些重刑,只怕会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招是不招?”
  甄语贤闭上眼睛,不回答他的问话。
  那支火把的光焰,真是太强了。
  狱卒没有办法,只得从墙角的那堆刑具中,取出一袋乌黑的铁钎来,拿到甄语贤面前:“你看好了,这里一共是七七四十九根铁钎。接下来,这些铁钎会全部烧红烧烫了,一根根自胸前而进,直透後背,却避开内脏不致命……这种痛法,你可熬得过?”
  甄语贤没有睁眼,脸上亦没有表情。
  冯子岩听了狱卒这话,只觉毛骨悚然,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道:“等一等!不要动他!”
  他恨甄语贤。然而他究竟,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甄语贤听到他的声音,蓦然转过头,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甄语贤面上瞬间掠过一抹既惊又喜的神情。
  冯子岩看了看审讯间里的几个狱卒,继续往下道:“你们把他放下来……先出去吧,我单独问问他。”
  狱卒们见甄语贤十根手指已拶断,站都站不起来,想必对冯子岩而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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