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择看着萧段和冷月澜喁喁私语,心里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紧握双拳。少顷,他才回过神来,走向奄奄一息的白启元,神色淡漠地问道:“白启元,你可有话要说?”
白启元染血的嘴唇微张,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内阁次辅施少明冲了进来,一脸悲痛地说道:“靖王殿下,陛下已经龙御归天了,他在归天前当众宣布把皇位传给您,现在百官都在腾云殿哭丧,请殿下立刻进宫守灵。”
在场众人除了萧段和冷月澜外,皆往皇宫的方向哭着叩首。白启元尚存一息,他听着遍地哭声,勉强抬头望向白天择的方向,悲凉一笑,说道:“你赢了……”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在悲伤绝望中结束了他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运筹帷幄
看着自己的对手倒在地面上慢慢气绝,白天择只是有一瞬间的渺茫感,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转目望向萧段,神色复杂。
白天择迷恋赤涣国皇长子萧净玉,如今已满朝皆知,施少明看白天择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心中暗暗着急,立刻劝道:“百官已在腾云殿候旨,请殿下尽快赶往腾云殿。”
白天择不舍地看了萧段一眼,轻声说道:“净玉,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改天再来看你。”
萧段看着冷月澜毒发,心中烦燥至极,他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便把冷月澜抱入小楼中。
白天择见状,失落地叹息一声,随即望向白启元带来的人,吩咐道:“把明王带回去,好好安葬。”
白启元的人原本便怕受牵连,此时听了白天择的命令,暗暗松了口气,立刻带着白启元离去。白天择心知事态紧急,不容他再儿女情长,便带着施少明赶回宫里主持大局。
临风轩很快便清静下来,只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白慕棋,他好几次想进去看看冷月澜,最终却没有踏出那一步,他在寒风中站立了片刻,然后无声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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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不可一日无君,经过内阁的商议,白天择的居丧期定了二十七日。居丧期结束后,皇宫里撤了白绢,白纱灯也换回黄纱宫灯,减少了几许萧条之感。
白天择登基之后,朝中的官员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有张汉辰失踪了,他的官职由白天择的心腹李汗维顶替。
由于正逢国丧,这年的正旦取消了所有活动,显得份外冷清。
人在势在,人亡势亡。白天择即位之后,恩威并重,驭下以法,昔日支持白启元的余党见大势已去,有的挂官而去,有的接受现实效忠白天择,一时之间,朝野肃然。
到了二月,西丰国的柔福公主以祝贺白天择登基为由出使南岐,但朝野皆知她是为和亲一事而来。
柔福公主抵达后,白天择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两人赏花抚琴,不胜逍遥,那几天白天择再也不曾踏足过临风轩,直至有一天,他接到萧段派人传来的口讯,说要见他一面。
白天择喜不自胜,立刻找借口推了柔福公主的约,迅速来到临风轩。
萧段已在凉亭烹好茶等候,那清瘦的身体在白纱中若隐若现,顿时让白天择心跳加速,他加快脚步走入凉亭,含笑说道:“净玉,可是你找我?”
此时的白天择身穿常服,却仍然无法掩饰那迫人的气势,若换了其他人,只怕不敢直视。
萧段为白天择倒了一杯茶,茶香沿着袅袅白烟飘散,让人心情舒畅。白天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齿颊留香,满身的寒意亦随之消散。
萧段放下茶壶,抬眸望向白天择,轻声问道:“你可曾记得我们的约定?”
白天择闻言,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并未忘。”
萧段又再说道:“我为你除去怡王和白启元的心腹,让苏门的人支持你继位,在白启元甍后,又让快意居的人为你洗脱弑兄的污名,你是否该兑现当天的诺言?”
白天择虽然曾想过在登极后立刻为赤涣族去除奴藉,以此来表达他对萧段的诚意,但他在登极后才明白此事有多困难。在朝中有一群悍不畏死的老臣,他们忠心为国,却思想守旧,倘若白天择刚登基便要废除旧制,群臣必定抗争到底,即使他赢了,也要背负不孝的骂名。
他立志要做千古一帝,自然不能在此时留下败笔。然而,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萧段解释。
萧段见他沉默不语,心里一寒,声音咄咄地问道:“你这是打算反悔了?”
“不是的,净玉!”白天择迅速反应过来,伸手要握住萧段的手,却被萧段面无表情地挥开,他立刻紧张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反悔,只是时机未到。”
萧段闻言冷笑:“对你来说,何时才是时机?”
白天择耐心地解释道:“净玉,你应该知道我们南岐是以孝治天下的,倘若我一登极便要改制,那是对皇考的不敬,不但群臣会抗争到底,更要受千秋史笔的责难。我如今根基未稳,不能和群臣结怨,希望你能谅解。我答应你,只要时机成熟,我一定会让你的族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萧段冷若冰霜地看着白天择,根本不为所动:“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如今已荣登九重,又佳人在怀,哪会记得昔日的承诺?”
白天择听罢神色一凛,几度欲言又止,却又怕越描越黑,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萧段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但当他放下茶杯时,那阵轻响不禁让白天择肝儿颤,萧段冷声说道:“第一次相信你是我识人不明,第二次相信你是我活该,今后我们回归陌路,各不相干,你走吧!”
白天择神色数变,他抓住萧段的手,着急地说道:“净玉,关于和亲一事,我并非有心隐瞒你。当日皇考下旨要杀你,我求皇考收回成命,不得已答应和亲。虽然皇考已龙御归天,但事关两国建交,我既然答应了,便不能反悔。况且我如今已登基为帝,不可无嗣,这才决定立柔福公主为后。我答应你,今生只娶一妻,只要育了皇嗣,我绝不再碰她。”
萧段挣开白天择的手,语出无情:“你要娶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白天择已急得六神无主,他放低姿态说道:“净玉,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既已为帝,泱泱大国、芸芸众生便系于我一身。身为帝王,我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若你不打算为赤涣族废除奴藉,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说罢,萧段便端起茶杯自斟自饮,不再理会白天择。
萧段单方面结束话题,白天择纵有满腹的话想说,但看到萧段这模样也只得起身告辞。临走前,他不舍地看了萧段一眼,说道:“我还会再来的。”
萧段不为所动,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虽然亭内仍然茶香馥郁,但白天择嗅着这熟悉的味道,却觉得有点苦涩。他等不到萧段的回应,只得失落地离开了临风轩。
待白天择离开之后,萧段立刻命□□唤来前院的负责人许海军,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许海军恭敬地站在萧段面前,答道:“公子请放心,我已经在柔福公主身边安排了眼线,并让眼线刻意向她透露了白天择痴迷公子的事,那柔福公主心高气傲,被眼线劝了几句便决定要来见公子一面。”
萧段闻言点头,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眼神轻蔑:“她只要来了,便回不去了。我绝不允许南岐和西丰国联盟。”
许海军早就知道了萧段的计划,因此并不惊讶,反而说道:“公子运筹帷幄,那柔福公主又怎能逃得过公子的手掌心?”
萧段对许海军的恭维不置可否,只是淡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一切依计行事。”
“是,公子。”许海军向萧段行了个礼,徐徐退下。
待临风轩静了下来,萧段这才走到琴台前坐下,拔了几下琴弦试音,随即放开十指抚动琴弦。丝弦如沸,琴声如漫天飞絮,笼罩着整座临风轩,声音忽高忽低,却扣人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拱门处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虽然声音被掩盖在高朗的琴音之下,但仍没逃过萧段的耳朵,他停下抚琴的动作,转目望向缓步走来的那人。
来人唇红齿白,肌若晚雪,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娇媚。虽然她一身男装,但萧段一眼便看穿了这人是女扮男装,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眼神淡漠地看了柔福公主一眼,声音清冷地下逐客令:“快意居的后院禁止外人进入,公子请回吧!”
柔福公主乍见萧段之时便感到惊艳,虽然他们之间隔了一道白纱帐,但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更突显了萧段身上的仙灵之气,让柔福公主有一瞬间生出自卑之感。直至萧段的声音掠过耳际,柔福公主才回过神来,上前作揖道:“在下赵福,对净先生仰慕已久,希望能见先生一面。”
萧段也不说破,优雅地起身来到石桌前烹茶,并对柔福公主说道:“公子请。”
柔福公主闻言大喜,她优雅地掀开凉亭四周的白纱,徐步走入亭中,又向萧段作了个揖,含笑说道:“请!”
待水煮沸之后,萧段用木勺把水倒入壶中,祛除壶里的冷气,再投入茶叶。
柔福公主注视着萧段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道风景,自有一股韵味,难怪白天择对他如此痴迷。
想到这里,柔福公主心头一凛,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道:“在下看过净先生的书,书中的情节精彩绝伦,实在让在下佩服。”
“赵公子谬赞了。”萧段把烹好的茶倒入杯中,端到柔福公主面前,声音有礼而淡漠:“请!”
柔福公主端起茶杯放到鼻前闻香,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轻啜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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