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妍并不与他一般见识。
高栾又道:“姐姐姐夫是不是三天之后就要成亲了?”
姜扬大窘。高妍倒大方:“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呢。一旦进了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这几天都在忙着大街小巷地游逛。”
姜扬赶忙澄清:“我不会关着姐姐的!”
“为什么姐夫也跟着叫姐姐呐?”高栾见她放了东西又要走的样子,突然调笑道,“姐姐又要出门么?那反正姐夫也闲着,不如陪姐姐出去逛逛呗。”
高长卿朝他眨了下眼,偷偷比了个大拇指。于是姜扬和高妍就被推出了家门。姜扬不太擅长应付女人,走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诚惶诚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考虑了一下是高栾的话:“妍……”
高妍转身,淡淡地看着他。
“……妍姐姐。”姜扬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天气真热,让人满身冷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随便逛逛吧。”高妍寡淡道。随后的一天里随便就把他累成了一条死狗。晚上回家,高长卿正在鼓琴,看她一个人回来,怪道,“君侯呢?”
“走不动了,被车拉回宫了。”高妍换上深衣。
“走、走不动?你们去了哪里?”
“逛街买东西啊。”高妍说得天经地义。
高妍就这样淡定地被等待着三天后被姜扬娶回宫。
第 45 章
三天后是姜扬的登基典礼与大婚典礼,姜扬从一早起来就忙得昏天黑地;高妍则跟其他八位世家女子一同坐着二十四尺宽的婚车;象征着二十四个节气的调和,从南宫门进到大政殿与姜扬完婚。姜扬在大政殿宴饮群臣。因为是喜宴;礼成之后;气氛就跟着活跃起来;乐师们奏起了容国街头巷尾的婚庆俚曲;百官公卿们都捧着酒爵;相邀着跳舞。卫阖不多时打着圈走到高长卿面前;手舞足蹈朝他伸出手来。周朝重礼乐;士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展起来的;贵族将舞乐看得非常之重;拒绝他人的邀舞是非常大的罪名,历史上甚至引起过家族之间的仇杀,所以高长卿心里再不愿意也站了起来,立刻掌握了主导权,领他跳了一支舞。
“想不到你舞技很有长进嘛。”高长卿嘲讽他。
卫阖握着把羽扇轻轻一击手心,瞟了他一眼:“当年我是故意装作不会跳,才好光明正大地踩你的。”
因为高长卿是王后家族最为年长的未婚男子,当天晚上要在洞房外守夜,为新人驱除鬼魅,因此他今日赴宴身着戎装,倒也有几分英武。而卫阖今日穿着正式的礼服,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两人一边相对共舞一边冷嘲热讽,在一旁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异常得富有美感。
待他们跳完一曲,姜扬偷偷拉过高长卿,“我也想请长卿跳舞!”
卫阖捧爵:“臣有事起奏。”
“卫相请讲。”
“臣还没有教君侯学礼乐。”卫阖淡然,“君侯不会。”
“……”
为了安慰姜扬,卫阖随后领众公卿进献文舞,高长卿与虎臣一道进献武舞,姜扬在王座上看着他的身姿高兴得不得了,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赏了小半个宫库下去。卫阖替他圆场:“君侯仁慈,不过封赏按手谕为准。”随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让高长卿把姜扬带去洞房。
待姜扬一步一回头地进到殿中,高长卿阖上门,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露台上,心思澄明一片。
这里是后宫,从此以后姜扬日常休憩的地方。这一片宫殿坐落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央,渐台高筑,目力极远,毫无障碍。高长卿在明月的辉光下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远处的连绵宫墙、以及更远处灯火通明的民间,一切尽收眼底,这让他心情舒畅。远处的歌舞升平连同烟花都变得飘飘渺渺,他屈起一条腿,将佩剑搁在手边,拿出一壶酒来顾自独饮,任晚风吹乱了头发。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在梦中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了,连这夜间的清寒都如此熟悉,让他有一种熏熏然的快意,仿佛沉醉。
从此以后,他的家族与王室之间,将缔结牢不可破的婚约,而他离他的梦想,也更近了一步。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能坐在这渐台上,看金庭玉砌,晴山烟雨,然后斟一壶清酒,心中仿佛空空如也,又仿佛满满当当。思及此,他不经仰天大笑起,打算要赋诗一首,永以为记。
不远处,高栾狠狠一巴掌拍在燕白鹿的背上,啪啪作响。燕白鹿不高兴地将他压在墙上,把他的腿勒得更高:“又怎么?”
高栾轻轻呸了他一口:“你别按着我哥的笑声动啊!这太奇怪了!”
燕白鹿痛心疾首:“谁叫他笑那么大声,被他带过去了,你忍一忍,要不就当没听见好了!”
“谁能当作没听见呐!”高栾又要拍他,眼见甬道中行过一列虎贲郎,赶紧搂住他的脖颈。燕白鹿乘机把他的腿挂在自己腰上,不管不顾地冲撞起来。
不远处,高长卿一首诗还没有赋完,背后的宫门吱嘎一声,轻轻启开。高长卿回过头,姜扬拿着一壶温过的酒,亲昵地往他脸颊上一贴。高长卿语无伦次地看着他在身旁坐下:“君侯!今天可是……”
姜扬愁苦:“唉,从前只怕娶不到妻子,现在一口气娶了九个,实在不知道要跟哪一个洞房了。”
“当然是……”高长卿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当然是正妻!现在正是仲春阴阳交会的时候,君侯春播一粒,秋收万子!君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姜扬喝酒赏月,看上去有点心有余悸:“我总觉得姐姐不太喜欢我呐……而且她累了一天,又喝了一点酒,先睡下了。我也睡不着,出来跟你聊聊天,也算不辜负良辰美景。”
高长卿果然觉得很别扭,“君侯除了阿姊,还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哪里睡得过来啊,算了算,总共一百二十一个啊。再加上今天从正门进来的那九个,每人都还带着三个媵人……”姜扬将一条腿伸在高台外,悠悠闲闲地晃荡,歪着头看着他笑,看起来醉醺醺的,眼睛却很明亮。高长卿一愣,手心捏了把汗悄声道,“扬哥,这不是让你一口气就……这是一个一个轮着来的。”
姜扬转过身面对着他:“这么说来,一天都不停歇,也要四个月才能轮过一番啊……光是听着就累死了,唉。”
高长卿思忖,我想要还没有呢。
过了一会儿,姜扬吹着冷风扶额,“又喝多了……”
“没事吧?不如进殿中去吧。”
姜扬顺势往他膝上一躺,“躺一会儿醒醒酒,这也算是醉卧美人膝了吧?”
高长卿没有办法,抱着他的脑袋调整姿势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又怕他着凉,解下斗篷围在他身上。姜扬卧在他的腿上,轻声嘀咕:“长卿怎么不跟姐姐一同嫁过来呢?”
“君侯!”
“啊……我看别的夫人进宫都带着两个媵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哥哥的女儿,但是你阿姊没有其他姐妹,也没有兄弟的女儿,你看她在宫中多寂寞啊!你要是女孩儿,跟着你阿姊一起嫁过来,能陪她说说话,她可能会感觉好一点……”
“真是多谢君侯替阿姊着想了!”
“客气客气。”姜扬赶紧装死。
过了一会儿。
“长卿,我们能回家睡去么?晚上可能风会很大呀……”
“不能!”
姜扬遂揽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里头的高妍偷偷放下了窗,松了口气,将袖口里的匕首滑出来,藏在了枕头底下。“真是对不住了,长卿,”高妍心底默默哀叹,“只是跟他在枯枝腐叶里睡过一遭,这辈子也就够了,要再同床共枕,姐姐做不到啊,还是委屈你了。”说完,脱下礼服,在宽敞的锦绣堆里幸福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妍梳妆完毕,打开殿门,一瞬间明丽的白光照亮了深邃的宫宇。高妍用手挡了一下阳光,只见面前的宫人皆跪迎叩拜:“参见王妫。”
“平身。”
高妍远眺靠着渐台廊柱熟睡的弟弟,看到他身上围着的斗篷,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君侯现在何处?”
宫人回道:“君侯跟虎臣一道……出操跑圈去了,似乎是要保持身材。”
高妍点头:“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去太后宫里请安。”一行人行到太后所在的章台宫外,正撞见两位公子进宫来。高妍豆蔻华年便是国中第一美人,两人年少时都追求过她,此时事过境迁,恭恭敬敬跪迎,“参见王妫。”
高妍笑:“一道去吧——二位真是富有仁孝之心,经常来太后处走动呢。”
三公子四公子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进了庭院不提。
此时姜扬正与一干虎臣满头大汗地跑完圈,出完操,与他们一道在大政殿外惋惜章甘。姜扬抹着汗问道:“有谁适合做新的虎贲中郎将呢?”
虎臣道,“君侯比较适合。”
姜扬自然不信他们的抬举。
虎臣诚恳道:“我们虽然没有章将军那样舍身取义的精神,但是只要君侯点头,我们就能拉一手好步障!”
“啊?”姜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君侯要在幕天席地临幸哪位妃子,我们都会尽心尽力为君侯拉上步障!”
姜扬大窘。
高长卿醒来,得知姜扬与虎臣在宫中的校场上操练行军布阵,便顾自回家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姜扬新登基,其赦天下,每百户赐下牛酒,号令国中宴饮五日,朝廷中继续休沐。高长卿把高栾叫来,让他穿上华丽的礼服,坐上葱灵车,去拜访各家家主,以得到他们尊贵的赠言。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但苦于之前没有名分。现在,他是国中王后家族的家主,即使没有爵秩,但已经可以想见日后权重。
高栾到黄昏是归来,告诉他道:
纪氏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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