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殷向北认为恩将仇报才是他们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但偶尔那么一两次,他还是愿意好好做一回人的。
特别是在遇到一个对自己如此关爱却又别扭着不肯承认的恋人面前。
殷向北破天荒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用自己浓烈的爱意去感动韩毅,让对方的身心都能彻底地陷入自己所结的情网之中。
很多年之前,殷向北是打定主意孤独一生的,也不相信这世间的爱与不爱,而此时,他忽然觉得或许这辈子,爱一场也不是件坏事。毕竟,谁会愿意孤独一世呢?
韩毅被殷向北那过于热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他飞快地抽出手,依旧是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事。」
接着一心想出去报官,让官府来收拾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阴阳魔人的韩毅又说道,「我要出门去买些药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他想殷向北如今受了伤,虽然暂时无性命危险,但是还想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怕是不行了,也只好趁他功力衰微时找人制住他,免得日后再多造杀孽,也算是自己为误救了这样一个魔头所作出的补偿吧。
他冷眼盯着殷向北,心中仍有些忐忑,若是这个魔头看出自己心怀不轨,不知会不会拼尽全力杀了自己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找机会先出门报官才是。
殷向北初听见韩毅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顾忌,他也想过这是不是韩毅想趁机跑掉的借口。
只是对方如果真要跑掉,刚才在自己伤重无法动弹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大费周折地替自己疗伤之后,才找借口跑掉呢。
对方,果真是待自己好的。
若自己这次能够脱险,回了圣教之后一定大张旗鼓地将这个冷面神医取为妻室!
殷向北微微眯起眼,脸色沉着地点头笑了笑,「好,这就劳烦你了。我等你回来,你也要小心些。」
他望着韩毅离开的背影,手轻轻地握紧了扶手,虽然对方是个没身材又脾气臭的男人,但是对自己这样天生缺陷的阴阳人来说,若一生能有这么个人相陪,也算有个归宿了吧。
韩毅下楼后就问了官府所在,然后直奔而去。
他想起之前在楼上殷向北对自己那么肉麻地说了一番话,就感到汗毛倒竖,一阵不快。
天知道那奇怪的阴阳魔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已然屡次受他辱弄,就算现在对方假意想对他好些,可自己堂堂男子岂能就此罢休?
待到官府将这阴阳魔人捉拿归案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打他几个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韩毅紧拧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他捂着胸口的伤,竭力走近了威严耸立的官府门口。
过了有一会儿了,韩毅还没有回来。
殷向北记得在这酒楼旁边似乎就有间药铺,如果对方是去抓药,不应该会这么久的。
莫非……出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殷向北重重地拍了拍扶手,费力地站了起来,他闷声咳出几口瘀血后,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出去寻找一去不回的韩毅。
殷向北刚走到客栈楼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不以为意地抬头望去,却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官差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人指了殷向北说道,「就是他吗?」
殷向北双眉一皱,顿时显出一股杀气来,他最恨别人对他有所不敬,便是连指也不能随便指他!
这时,韩毅才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殷向北陡然而变的脸色,心中不觉想起对方那嗜血的性子,只是现在他旧伤复发,应当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轻易伤人了吧?
殷向北自然看到了忽然从那些官差背后转出来的韩毅,他仅是愕然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了情况。
瞬间,他便勃然大怒。
「你出去就是为了叫这些人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官差,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韩毅脸上。
韩毅那张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似乎表面上看来是正义之举,但是毕竟出卖他人始终不是什么光明之为。
「你杀孽太甚,总该要血债血还的。」
韩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微微抬起了头,昂然地与殷向北凶戾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杀人魔头面前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他又救了对方一命,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自己能原谅此人乱杀无辜,胡作非为的种种行径。
韩毅以为殷向北这次一定不可能再多做反抗了,因为对方伤得那么重,就算自己已经替他诊疗过,短时间内,殷向北这个阴阳魔人也是不可能恢复功力的。
但是,阴阳人的构造似乎和常人不同得太多。
本以为这恶贼已经无力反抗,可以手到擒来的官差们刚刚上前,便被殷向北力毙于掌下。
因为过于愤怒和疯狂而目中涌现出血丝的殷向北面目狰狞地走向了韩毅,他一步步走近,官差们则吓得一步步后退,终于丢下韩毅一个人,全部都跑出了客栈。
殷向北看着对方那张依旧镇定得冷漠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韩毅撞在一张桌子上,胸口处的断骨几乎又要再次裂开般,痛得他顿时冷汗长流。
「我刚说过会对你好,你却出卖我?你们这些中原正道人士,果然虚伪可恨!」
虽然力毙了几名官差,但是殷向北身上的伤却也不轻的,他对韩毅低声咆哮了起来,嘴角亦淌出难以抑制的乌血。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韩毅冷冷地看了满面怒容的殷向北一样,撑着身后的桌椅又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他被此人恩将仇报,且屡受此人凌辱,怎可能轻易便被对方嘴上的言语骗住?
韩毅那张冷漠而俊朗的脸上充斥着拒绝与孤傲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些无能为力的伤感。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倔强又受伤的样子,颇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又冲动了,他与这人相处了不少时间,也早知道对方那古怪的脾气,虽然每次对方嘴里都说一些令自己气得牙痒痒的话,但是关键时刻,对方似乎也舍不下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先替自己治伤再叫一群无用的官差来捉拿自己了。
他咳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必与这性子别扭的家伙多做纠缠,如今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早日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是。
「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象当初那样对你了,方才是我冲动了些,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要与我作对?你不是明明对我……」
韩毅听出殷向北话风不对,又急又气,这阴阳人果然是可恶异常,随时随地都在想一些污秽之事!也难怪对方行事如此龌龊可憎了!
「我会对你怎么?你这个……这个……阴阳人,烂屁股!」
韩毅看到周围有人似乎在偷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想到对方那言语中分明充满了暗示的话语,不觉恼羞成怒,竟连自己从不曾骂的动词都骂了出来。
殷向北愣在当场,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地痛骂出自己最尴尬的隐私。
然而也是这个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
因为后面这个缘故,殷向北举起的手终于没有劈下去。
他脸色铁青地点了韩毅的哑穴,再不多言,横抱起对方出了客栈便扔回了马车上,而他自己则是跃到马上,发了疯似的抽打了马匹,在闹市之中驱车狂奔。
殷向北所驾的马车一直在出了城很远的地方才停住,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在不远处的魔教总部青阳山,这才放开了已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的双手,缓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车厢中的韩毅已经昏死了过去,殷向北疲惫至极地靠在他的身边,颤抖着摸出水壶喝了一口,这才扭头看了眼昏迷中的男人。
那张俊朗的脸在昏迷中依旧有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殷向北忍不住用手扯了扯韩毅紧抿的嘴角,自顾地想看一个对方笑的样子。
对方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然而正当他将韩毅那张脸摆弄得笑比哭还难看之时,对方忽然醒了。
殷向北赶紧松了手,板着脸瞪住韩毅,但是不管他怎么故作严肃冷酷,却也掩盖不住他神情中的尴尬。
最后,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今天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我!不过……这次就算了。我已经说过会好好对你,就不会再随便欺辱你,而你还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好好与我过日子吧。能做到武林第一魔教的教主夫人,也算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殷向北已经想好,为了让韩毅尽快能与自己举案齐眉,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一个名分,让他早日看清现实。
韩毅听殷向北这么一说,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又晕了过去,这一次他竭力往后倒去,怎么也不愿晕在殷向北的怀里。
灭天教的总坛就在青阳山中。
当守山的小卒看到已死的殷大教主满脸铁青地抱着一个男人走进只有教中人才知晓的密道斜谷时,无不欢呼雀跃。
虽然殷向北对于白道中人来说是个极为可恨的存在,但是他对灭天教众来说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教主。
正在为魔教无人能接替殷向北之职而头疼不已的长老曲清听说殷向北奇迹般地复活回来之时,先是一愣,接着才赶忙带人迎了出去。
那个步履昂然,神色坚毅,怀抱美人朝灭天教总坛所在走来的男子莫不正是殷向北!
喜事!正是大喜事!
不仅神功披靡的前任教主死而复生,最重要的是禁欲多年,一直被众多教众担心会无后的前任教主竟还带回了一个美人!
能被殷向北这样款款抱住的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曲清如此想。
他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率众跪拜在殷向北面前,迎接他的回归。
「恭迎教主!」
殷向北微微颔首哼了一声,并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