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比谁都还着急紫公子究竟有无失宠的问题,但是眼看王爷从未来过,再加上有那么多艳丽的姑娘出没在王府中,用脚指头想也知晓,纵然紫公子长得美如天仙,但是王爷已经腻了,不要紫公子了。
他说话不再像以往那么恭敬,倒有些讽刺,“我不像紫公子您有天仙外貌,也不像王爷有权有势,我就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若是连王府中的差事都出了差错,我姨母也只会把我赶出家门,你……”全儿叫出了心声,已经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你也只是王府中的奴才,若是王爷不疼你、宠你,你早就在外流落了。”
紫君没有气他的实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姨母说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想他对全儿并不差,但今日终于见识到姨母说这两句话时,叹息的悲哀神色所为何来。
“没错,以前我想不通,姨母从早做到晚,我却只要陪着王爷读书、喝茶,王爷喝什么,我就喝什么;王爷吃什么,我也跟着吃那些不符我身分该吃的东西,府里的人对我客客气气,全都是因为……”
“因为王爷宠您的缘故。”全儿说出了结论。
紫君露出悲戚的神色,纵然事实不全然是这样,但是别人一定都认为是这样吧。
“全儿,你还想要待在这里吗?或是你想到王府其他院落去做事。”
全儿面露希冀,他跪在地上,朝紫君叩头道:“紫公子,因为您要全儿老实讲,全儿才老实讲的。我是个孤儿,若不为自己打算,那天底下也没人会为我打算的,您若觉得全儿之前服侍您服侍得好,那就放全儿一马,跟着一个没权无势、不受疼宠的主子,我永远都出不了头的。”
“你不必伺候我了,王爷对我已经死心,他不会再过来这里,我也知你身世艰苦,你有你的苦处。去吧!我写一封信,你交给总管,看总管会不会替你另排执事。”
全儿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奉上了笔墨,紫君提笔写下,交给了全儿,全儿脸露喜色,双眼间的欢喜再也隐藏不住。
“谢谢紫公子成全。”
全儿立刻拿了信,欢天喜地的拿出了小园,隔日他就没来了,换成每日都有不同的仆婢送饭过来。
他已经众叛亲离,连身旁伺候的人都急着离去,以免沾上秽气,就如同全儿所说的,若是他不受王爷恩宠,那他也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贱奴而已。
真的是人情似纸张张薄!
第四章
“紫……紫公子,我……我叫黄土,我来伺……伺候您了。”
满脸麻子,讲话结结巴巴,衣服脏得像在土里滚过,今日拿饭来的仆役土里土气,年纪比全儿更小、身形比他瘦弱得多,营养不良的脸上满是黑点,他拿饭进来的时候,一进屋里就跪着。
“不必跪,将饭菜上桌就好。”
黄土手拙脚笨,连拿菜出篮,都像紧张过度,饭添得怪形怪状,汤都洒了,菜汁也淋得到处都是,最后紫君看不下去,还自己动手,这吓得黄土跪在地上不断叩头。
“紫公子,奴才很笨,对不起,我下次一次会改进。”
“别紧张,慢慢来。”
他柔声语音之下,黄土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紫公子真是好人,都不会像别人欺负我。”
紫君微笑了起来,黄土倒抽口气,他比手画脚说:“紫公子您真美,您就像图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大家都说你失宠,王爷不要您了,所以都不愿意来服侍你,才叫黄土过来的,但是现在黄土觉得能伺候您,是黄土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紫君唇边的笑容冻结,黄土又叩头说:“对不起,紫公子,黄土又说错话了。王爷没隔几日就换人服侍,最后迟早会回到紫公子这里来的。”
紫君没有再问了,从这些话里,他已经知晓王府中的人是如何看待他,而章松桥已经另寻新欢的事实。
倒是换成黄土在他身边伺候,日子久了些,发现黄土并不笨,只是刚到王府里十分紧张,所以不断的说错话、做错事,惹人讨厌,最后就被调派到王府里最没前途的小园里来。
因为这一个月的调养得当,再加上紫君要他不必紧张、慢慢来,他脸面好看起来,做事手脚快速,并不比全儿差劲,甚至他现在不再紧张后,紫君就发现他的头脑记性极佳,并不是蠢笨之人。
与全儿比起来,他对紫君更是全心全意,问他什么话,都不会避重就轻,让他更理解了王府里的状况。
章松桥近来沉迷于女色,时常在名妓那里夜宿,要不然就带着歌妓在府里玩乐一夜,弄得向来不住在府里、一向住在别馆的老王爷都听闻风声,赶来这里劝解章松桥。
章松桥与老王爷发生了争吵,更加放浪形骸,听说连皇上都听闻了章松桥的事情,还要他自律些。
“那王爷身体还好吗?”
黄土老实道:“很好吧,皇上说王爷玩得太过分了,要罚他在家里好好休息,王爷才终于老实不再召妓玩乐。但是留在家里,王爷好像很烦闷,前几日还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说里面东西全不要了,好多仆役去拣王爷不要的东西,我身分低,拣不到什么贵重的,但是紫公子,您看这个扎得真可爱,对不对,我想您一定没看过,所以特地拣来给您看的。”
那是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虎,扎得也没特别的手工精细,只是颜色火红,还用颜料绘上了虎斑的纹路,煞是童趣可爱。因为章松桥是虎年生的,年纪幼小的他,就扎了个布虎给他。
“他连这东西都丢了?”
喉咙涌起一阵酸涩,他手指轻柔抚触过小虎,因为不善织工,他重做了好几次,被针扎得指头都是血,拿出来送章松桥时,眼泪已经在眼眶边悬着。因为章松桥成年大礼送满了整个屋子,随便一看,每个都比这只破虎更加贵重万分。
他自惭形秽,拿了出来,却马上又收到背后,哭道:“我没有东西送,没有!”
章松桥将它从他背后抢走,用手巾擦干他的眼泪笑道:“这么可爱的小虎,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你不送我要送给谁呢?”
“真的?真的可爱吗?你真的喜欢吗?”他犹豫的问道。
章松桥满脸带笑的亲了小虎,这让他破涕为笑,而章松桥拿着药膏,轻轻的为他的指头抹药,还不懂男女之别的自己,赖在章松桥的怀里,章松桥将他紧紧的按在怀里,低语道:“快点长大,紫君。”
“我会每天吃得更多,会每天叫老天爷让我快快长大,然后就可以帮主子您做很多的事。”
他天真幼稚的语气还有点可笑,但是章松桥一点都没有嘲笑他,只是紧紧搂着他,好闻的气息在他耳边道:“紫君,你太可爱了!我想要你快点属于我,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一听到能够永远在一起,紫君当然点头答应,章松桥手里拿着不值一文的布虎,脸上的笑容却像是手里拿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了。
“紫公子,您喜欢这布虎吗?”
紫君哽咽道:“喜欢。将它收进盒子里,我想要留着它。”
黄土不知道为什么紫公子一下子变得欲语含泪,他慌张的将布虎收进盒内,一面说些言不及义的笑话,就像要让紫君别再那么不开心,光是这份用心,就比全儿还要来得真挚。
已经夜晚时分,园里是一片黑暗,因此当前面王府举烛皆亮的时候,看起来分外刺目,王府里一阵吵闹,还听得到脚步匆忙的声音,平常仆役绝不敢在夜晚时分奔跑的,这代表府里出了大事!
“怎么一回事,黄土?”他站了起来,气氛感染下,一阵不安,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我也不知道。紫公子,我出去打听一下,您先睡吧,我等会进来告诉您。”
“我还不想睡,我等你打听消息回来告诉我。”
黄土点头,急急忙忙出去。没多久,他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大声嘶吼着让紫君全身冻结的话。
“王爷受伤了!因为有人行刺皇上,王爷替皇上挡了几剑,听说王爷浑身是血的被送回来,也有人说王爷已经死了。”
“不、不……不会这样的!”
他起身,随意的套上鞋子冲出小园门口,几乎闭上眼睛也能找到章松桥现在所住的地方,因为那里闹烘烘的,而且人群聚集得最多,灯也点得最亮。
大家只敢在外面围观,却不敢进入,紫君拉开了房门,也没人敢阻止,他跑进章松桥所住的屋子,这里的确就像黄土说的,曾被砸过的样子,里面的屏风、书桌,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一张床铺,周围围满了府里几个重要人物。
“王爷,您别死啊!”总管已经在一旁哭得涕泪横流,几个人在旁边搓手擦汗,显然全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硬是挤了进去,章松桥浑身是血,腹部也都是血,双手的伤口深可见骨,让不习惯血腥画面的紫君,看得差点呕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章松桥一见是他,虽然气息微弱,还是瞪直着眼,对他吼了这么一句话。
“叫大夫了吗?叫了吗?”他心急如焚,询问着总管。
他的地位不明,总管却对他的话有问必答,“皇上说要叫御医马上过来这里看诊,等会就过来了。”
“不用看什么大夫了,男子汉大丈夫,十八年后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章松桥想要撑起身子,他一动,血就流满整个卧铺,总管大叫着阻止,“别这样,王爷!您好好诊治,身子马上就会大好的,快别动啊!”
“叫紫君离开,我宁可在这里死了,也不要再看他一眼。”
他又开始乱动,血又往外泛流,所有人都吓得退了一步,紫君反倒进了一步,他身上的衣物沾满了章松桥的血,他怒吼道:“别再动了,什么十八年后是一条好汉、什么死不死的乱说,这种胡说八道的话你也说得这么顺口!你这混蛋,就叫你别再动了!”
气怒之下,紫君狠狠的掴了章松桥一巴掌,章松桥吃痛不动,马上就又软倒在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