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里外,她心中一宽,浊世狂客的人不会离村太远,该已脱离险境啦!
她找到了沿河谷南行的小径,坐在路旁的草丛中调息,疲劳过度,她真想躺下来睡
一觉。但她不能睡,她必须找到千幻剑转达永旭的口信,受入之托,忠人之事,永旭的
事她必须办妥。
“我该到何处去找?”她喃喃自问。
她开始思索,也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千幻剑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毛骨悚然,恐怕除了永旭之外,任何人皆是她的敌人。
她想到去找千幻剑是否明智?目下她真的成了狼群中的孤零零无助的小羊,连千幻
剑也可能要她的命了。
“我还是赶快逃走,走得愈远愈好。”她悚然自语,动了自保的念头。
人都是自私的,处境太凶险,命是她自己的,她有权珍惜自己的性命。
贪生怕死的念头复活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怕死的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为了自保,她把永旭嘱托的事置
于脑后。
有所决定,立即付诸行动,似乎疲劳已消,精力尽复,沿小径飞掠而走。
她走的是相反方向,如果去找于幻剑,应该向北在山区寻找;向南可脱离山区,能
到达江边便安全了。
她这一走,永旭的诱敌大计功败垂成。
寇十五郎追赶荆绍正夫妇,只追了半里路,便看到路中躺着一个人影,走近一看,
不由心中一凉。
是荆绍正,咽喉已被割破,尸体尚温,脸上的肌肉形成一种奇怪的笑容。
他是个老江湖,一看便知是先被迷昏,再被割破咽喉处死的,尸体死时不但毫无痛
苦,而且是怀着欢乐死去的,那是幻神香的功效,在幻觉中被人割破咽喉死于非命。
不用猜,他也知道荆绍正的妻子凶多吉少,附近找不到以其他尸体,定然是被灵狐
带走了。带一个大男人赶路太辛苦,这就是荆绍正被处死的原因所在。
最重要的是,灵狐带着俘虏去讨救兵,这件事必须及早通知浊世狂客,以便好早做
准备。
浊世狂客派人通知他要活口,没料到自己不但拦截不成,反而死了一个荆绍正,奉
送一个俘虏。
他回到尸体旁,心中疑云大起。
把守的暗桩说有一个人向村外逃。怎么却变成两个人?灵狐偕同伴并未南下,反而
从南面来似要入村,这意味着什么呢?
显然地,外面有姬家的接应高手,信使依然可以出入自如,避入祠堂的人并未孤立,
包围祠堂反而人手分散,随时有被人里外应合,逐一收拾的不利情势发生。
他不再理会荆绍正的尸体,匆匆返村。
不久,重围尽散,仅派出少数暗桩监视树堂四周,以避免被人逐一诱杀。
饲堂内,姬老庄主并不知外面所发生的变故,严加防备,定下心等候大接到来。
黎明前的阵黑尚未消逝,两个黑影接近了村北,背着手并肩缓步而行,像是两个游
山玩水的寻幽客。
伏在路侧草丛中的两个伏桩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看身形就令人十分着迷,穿长袍的当然不是村民,村民也不会天未亮就从村外回来。
要说对方是强敌,却又身上没有兵刃,强敌也不会大摇大摆往里闭。当然也不是自
己人,这次前来的人皆带了兵刃。
已到了切近,两伏桩忍不住现身跃出,劈面拦住了,右首的伏桩手按刀把,沉声问:
“站住:干什么的?不许乱闯。”
为首的黑影对突然出现的人毫不感惊讶,泰然止步背着手说:“到村里去找浊世狂
客和寇十五郎,也要见见飞龙寨主。哦!阁下是不是飞龙寨主的人?贵姓?”
“你们是……”
“我,姓李,李玉堂。那一位你可能不陌生,穷儒富春申,他那一身儒衫已穿了一
二十年,穷得名副其实。”
伏桩大吃一惊,刚刚想要发出警啸,突觉胸间鸠尾大穴一麻,不但喉间发僵,连手
脚都失去活动能力。
另一位伙桩更糟,穷儒一闪即至,大手一伸,抓鸡似的抓住伏桩的咽喉,左手在伏
桩的小腹上连捣三拳,手一松,伏桩像死狗般趴下了。
穷儒拍拍手,笑道:“李庄主,你如果先报出千幻剑的名号,可就没这般顺利了,
这两个蠢才必定大惊小怪鬼叫连天,就不容易进村啦!”
在江湖上,绰号比真姓名响亮得多,因为在江湖上行道的人,可能有不足为外人道
的苦衷,很少将真姓名报出。
千幻剑李玉堂少在江湖行走,大多数江湖朋友只知千幻剑其人,说出李玉堂的真姓
名,反而知者不多。
千幻剑将被制的伏校放倒,说:“江湖朋友对在下的绰号并不怎么畏惧,对富兄穷
儒的绰号的确怀有戒心,一听到你的绰号,他们就吓傻了,所以我方能不费吹灰之力把
他们制住。”
“好说好说,不瞒你说,兄弟的江湖声誉坏得不可再坏,惭愧之至。今后也许不再
那么糟了。”穷懦无限感慨地说:“兄弟打算不再穿这身有辱斯文的儒衫,也许我会找
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世安度余年了。”
“春申兄……”
“李庄主,咱们不谈这些,该走了吧?”
“好,走。”
穷儒发出一声鸟鸣,与千幻剑继续向前行。后面三五十步,大批高手悄然跟进。
犬吠声并未加剧,村中的狗对屋外经常走动的人声,已见怪不怪了,也许是大多数
村民怕事,悄悄把狗栓起来啦,以免引起麻烦。
沿小巷接近词堂前的广场,巷口闪出两个黑衣人,劈面拦住去路,一个黑影擎刀在
手,沉喝道:“两位,留步,此路不通。”
千幻剑在丈外止步,泰然笑道:“劳驾通报一声,湖广碧落山庄李玉堂,请见浊世
狂客江庄主江通。”
黑影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打一冷战,退了两步说:“抱歉,天亮后再说。”
“咦!阁下之意……”
“天太黑,谁知道你是不是李庄主?而且在下也不认识李庄主,谁敢保证你不是姬
家的人,请退出小巷的那一面,天亮后再说。”
“在下不能等。”
“不能等也得等……”
“抱歉,在下只好硬闯了。”
黑影先发出一声警号,厉声道:“在下奉命阻止任何人与姬家会合,退!”
千幻剑举步迈进,笑道:“要阻止我李玉堂,阁下恐伯得用剑了,让路。”
黑影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说:“你千幻剑的名号,吓不倒我姓卓的。”
穷儒退后两步,闪在一旁急叫:“小心他的暗器毒天娱,他是恶毒的五通神卓伟。”
三条八寸长的精制铁蜈蚣,己联珠似的飞舞而至,任何一条各有十对寸长的锐利尖
爪,每一条都可转折,任何一根爪尖如果抓破皮肉,见血封喉十分霸道。
对付这种以内力发射的软暗器,用兵刃打击也难以改变飞行的路线,用手去接更是
险之又险。
毒天娱破空而至,像是活物,双方相距仅丈余,三条毒天娱必可有一中的。
千幻剑虽则功臻化境,剑术宇内无双,但对这种淬了奇毒的奇异兵器,也深怀戒心
不敢大意,而且对方不按规矩发射,来势太急太猛,小巷也限制了活动的空间,黑夜中
破解暗器是最愚蠢的事。
他听到穷儒移动方位让出退路的脚步声,便神动意动迅速后退,一双大袖猛拂去,
退势借大袖发出的无穷潜劲而加快。
暗器被袖风阻了一阻,两枚被震偏,撞在两侧的屋壁上,爪尖楔人壁内。真像两条
娱蚁爬在墙上。
另一枚去势一顿,追逐千幻剑远出两丈外,方朗然坠地卷成一团。
千幻剑暗暗心惊,凛然道:“阁下好恶毒的暗器,在下只好出手惩戒你了。”
五通神卓伟心中一虚,百发百中的毒天娱不怕内家劈空掌力,想不到骤然袭击势在
必中的三枚毒天娱,竞有两枚被可怕的袖风击偏了,对方的艺业的确骇人听闻,名不虚
传。
他心中一虚,斗志便迅速沉落,借同伴向后退,沉声说:“你来吧。江庄主在前面
等你。”
声落,身形突然加快,飞掠而走。
千幻剑正想跟踪追出,穷儒伸手虚拦,低声说:“小巷狭窄,在两侧潜伏,由门窗
内发射暗器,防不胜防,由屋上走!”
土瓦屋皆不甚高,檐高不过丈余,两人跃登瓦面,两起落便到了巷口。
下面是祠堂前的广场,场中心已有人列阵相候。
穷儒并不急于往下跳,向千幻剑低声说:“李庄主,看清他们的布阵方位吗?”
千幻剑沉吟片刻,说:“五座三才阵,构成一座五行阵。虽在黑夜中,仍可感到迫
人的磅储气势。除非有三头六臂,或者练成不坏金刚法体,进阵后有死无生。”
广场约有四五亩大小,祠堂坐北朝南,东西聚集了一大群男女,中间布阵的仅有十
五个人,每三人行成一座三才阵,五座三才结成一座五行。
三才阵三个人有三种兵器,一剑,一刀,一根九节鞭。刀与剑势出朝天一柱,九节
鞭双手握住横在胸前。
十五个人的姿势如一,不言也不动的屹立如山,杀气腾腾,空间里似乎流动着死亡
的气息。
穷儒长叹一声,苦笑道:“他们在五通神发出警号后片刻间,便纷纷赶到列下阵势,
浊世狂客在大小罗天训练出来的那些青年弟子,成就委实惊人。以这种严格训练出来的
敢死年轻人雇临江湖,可说无往不利,一盘散沙似的江湖人,决难禁受全力一击。
李庄主,咱们不能下去。”
“可是……”
“即使咱们三十余位高手名宿强行进入,恐怕将有一半人活不到明天。”
“对,我不希望这种情势。可是永旭命在旦夕,如不及早……”
“我相信用老弟的病并无大碍,不然他就不会在枯枝上留字,要我们不要跟踪前
来。”
“富兄,那如果是姬家父子的诡计……”
“李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