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深深吸入一口气说:“施主想不想见见冷魅?”
永旭心中一震,大感困惑。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有点措手不及,大有晴空霹
雳的感觉。
他为人机警,思路反应敏捷,笑道:“呵呵!似乎这一记奇兵,相当致命,利害利
害。你说吧!想见如何?不想见又如何?”
老道以为自己已经占了占风,冷笑道:“想见,贫道自当为施主安排;不想见,即
作罢论。”
“条件如何?”
“施主想听?”
“当然。”
“没有条件。”
“好事一件,贵教主倒是大方得很。”
“大法师不是小气的人,希望你能和冷魅谈谈。”
“在下先行谢过。如何安排,可否说来听听?”
“半个时辰之后,在清虚下院北面的山坡顶端见面,那儿很空旷,施主不必耽心有
埋伏。”
永旭又糊涂了。
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能见面,那么,人质便不会藏在月落谷或花残岭,而是在清虚下
院了。
真糟!怎么一切估料都错了?
四平山距这里远得很呢!一个时辰也难赶到。那么,他所定的计划,必须全盘改变
了,大事不妙。
“好吧!”他说:“半个时辰后见面,当然,愈快愈好,是吗?”
“不能快。”老道一口拒绝。
“你们不是把人质国在清虚下院吗?何必要拖上半个时辰呢?”
“大法师必须有所准备,无法提前。”
“好吧!依你。”
“贫道告退,半个时辰后见。”
老道一走,他纳闷了好半天,思前想后,真是百思莫解。他不得不承认妖道利害,
这一招真令他莫测高深措手不及。
“看来,妖道的主力并不在四平山香堂秘坛,而是在清虚下院,与我原先的判断一
样。”他想。
对方既然主力在此,这次会晤将是凶险重重情势万分恶劣的局面,他单人独剑前往
会晤,必定凶多吉少,将会受到众多高手的围攻。
他必须返回大茅镇找帮手,可是,事实已不容许他作此打算,镇上能派上用场的人,
必定已出动诱敌,想把人召回来,半个时辰绝难办到。
他一咬牙,决定单人独剑前往冒险。
他依约来到岭脚下的一座小坡,四周百十亩阔的茅草高仅及膝,坡度平缓,地势开
朗,即使想派人埋伏也无处可以藏身。
站在坡端上,可以看到两里外的清虚下院,不时可看到一两个道士往来。寂静得像
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洞天。
令他大感惊讶的是,小山坡顶除了一名老道与冷魅之外,不仅不见有人埋伏。连一
件岔眼的事物也没有。
他徐徐向坡上走去,苦笑着喃喃自语:“我又估计错误了。看来,妖道真有神鬼莫
测的智慧,每一步棋都比我来得高明,每一次行动皆出乎我的意料,我碰上最可怕、最
利害的劲敌了。”
迄今为止,他所遭遇的对手都是顺天王的人,并未与三法师有所接触,因此他的推
测,皆以天王那些人的行动为依据,所有的口供,也都得自顺天王的人,以之估计三妖
道的行动,错误乃是意料中事。
他后悔一时冲动杀了灵狐郭慧娘,但已是后悔无及。
其实,他并不知道灵狐是大法师清尘老道的姘头,如果事先知道,他怎会放弃取口
供的机会?
想起了灵狐,他心中一动。
百十步外便是坡顶,老道与冷魅并坐在上面。
老道见他来到,徐徐整衣而起。
“施主不多带几个人来,颇出贫道意外,胆气之雄、委实令人羡慕,神龙浪子的声
名能够凌驾宇内十五名人之上,实非幸致。”老道朗声说。
他继续向上走,表面神色从容,其实保持最高度的警惕,脸上有他惯常的笑容,一
面走一面说:“好说好说,这与胆气无关。贵教主老谋深算,智珠在握,安排下种种出
人意表的妙着,可说算无遗策,算定周某非来不可,周某自然来了,果然名不虚传,难
怪当地的人都称他为活神仙。”
老道拂全一挥,微笑道:“施主请停步,不能再接近了。”
相距十余步外,永旭只好止步,含笑问:“道长是怕在下出手袭击吗?”
老道淡淡一笑说:“贫道是为施主两人好,请勿误会。”
“哦!这倒是新鲜的事呢!”
“施主应该知道,贫道双肩挑了千斤重担,心情难免有点紧张过度,万一施主的举
动,不幸引起贫道的疑心,很可能因职责所关不得不出手保护人质,如果误伤了冷姑娘,
贫道岂不罪孽深重?而这种错误是很容易发生的,施主不会令贫道为难吧?”
“有道理。”他不住点头:“请教道长道号如何称呼?在下周永旭。”
“贫道智永。”老道沉静地说:“至于俗家名号,贫道早已或忘。”
“在下可以和冷姑娘谈谈吧?”永旭含笑问。
“本来就为此而来,因为冷姑娘希望与施主谈谈。不过,希望施主千万不可再接近
一步……”
“如果在下接近呢!”
“那将会有灾祸发生。”智永闪在一旁:“因为冷姑娘身上,安装了一种小巧的机
报,稍有触动,砰……”
“哦!火器?”
“不,那是多种奇毒爆发。”
“多种奇毒爆发?”
“施主可以解了花蕊毒针的异蛇奇毒,恐怕解不了多种剧毒合成的粉、香、液,大
概你我三人,皆难逃大劫。”
永旭闻言心中一动,旋即恢复神色。
“原来道长已抱定必死之心了。”
“是的,施主不希望奇毒爆发吧?在方圆三四丈内,任何人也休想活命。”
“哦!原来员教主并不怎么珍惜门下弟子的性命。”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智永神色略动:“图大事业,就不得不牺牲一些小我,
这是称雄道霸的金科玉律,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高论高论。”永旭直摇头:“在下可以和冷姑娘说话了吧?”
“请便。”智永客气地欠身说。
永旭正式定神向冷魅看去,心潮一阵汹涌。
冷魅穿了一身深褐色的衫裙,一头秀发自然地披下,盘坐在草中丝纹不动,一双钻
石明眸并不向永旭注视,茫然地落在身前数尺远的草丛。
她是那么苍白,无助!
但风华依旧,比往昔更冷艳,更脱俗,似乎像一个幽灵,是那么美丽,却又那么凄
迷、阴冷。
“小梅!”他激动地抵唤。
冷魅寒意森森的眸子抬起了,就这样冷冰冰的注视着他。
“小梅!”他低叫,叫声饱含凄楚、怜惜。
冷魅那失去血色的樱展微启,语音无限冷漠地说:“离开茅山吧!那对大家都有好
处的。”
永旭久久不作答,长叹一声说:“他们虐待了你吗?”
“没有。”冷魅的语气更冷。
“他们强迫你打发我离开?”
“也不完全是强迫的。”
“那你……”
“因为我希望你离开,真的。”
“你真的希望我离开?”
“是的。”
“为什么?”
“那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和欧阳前辈一些人,囚在清虚下院,看到了他们的实力,
周兄,你的力量太薄弱了,何苦为了顺天王的事,把自己断送在此?”
“小梅,你知道我不怕事,你知道我对付得了他们,你知道他们色厉内荏外强中
干……”永旭虎目生光大声说。
“不,你完全料错了……”
“小梅。”他提高了声调:“你放心,他们不敢伤害你。”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掌握了情势。我要的是顺天王,敬天教如果仍然包庇他,我会直接和
三法师打交道。他们敢用卑鄙的手段,以伤害人质来要挟我,我不会屈服。如果他们伤
害你,我将大开杀戒,连根拔掉敬天教的基业。小梅,你知道我办得到的,行道江湖以
来,我从未失败过,些小的挫折是吓不倒我的。”
“即使你办到了,而我也死了,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什么也得不到。”他凄然地道:“我只能说对你负疚终生,但我不会放弃我的
主见。”
“为了我,也不能放弃吗?”
“是的。”他坚决地说:“我在烽火中长大,曾看过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惨象;我
听过疯狂的战鼓声;听过一生一世也忘不了的呐喊和呼号。我不愿见这些永世难忘的惨
事再次发生,不论它在何处发生。我不希望我的下一代再在漫天烽火中被人屠杀,不希
望千千万万人的血肉成为这些屠夫的砧上鱼肉。”
“你……”
“我将尽一切手段将你救离魔掌,如果我力所不逮,我只说我负你终生。”他咬牙
切齿说完这话。
“你……”
“请多珍重,我走了。”他一面说一面向后退。
“周兄……”
永旭转向智永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道长,你听清楚在下的话了?”
智永也阴阴一笑说:“贫道听清了。施主,三思而行,失去一个挚爱你的人,那将
是终生的憾事。”
“失去爱侣固然痛苦,失去父母亲朋更是刻骨铭心。”
“贫道认为,施主何不采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
“何谓两全其美?”
“本教将顺天王逐出本地区,施主带了你的爱侣和朋友也远离南京地境,不管敝教
的事。”
“抱歉,在下如不与顺天王在贵地解决,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施主……”
“贵教中力主接纳顺天王的人真不少,因为他的确是天下少见的将才。你们组教的
才能很够,但却缺乏有经验的将兵之才,这就是贵教那些反对接纳顺天王的人,举棋不
定难决取舍的原因所在。因此,希望能侥幸除去在下。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们了。”
“施主……”
“在下告辞。”他向后急退。
“施主……”智永老道急叫。
“周兄……”冷魅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