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题点头,一面便命人松梆,翠娘却倏然秀眉一竖,又喝道:“且慢,我对这等无耻下流东西,从不轻易放过,现在着她回去,不过传语而已,如不留下一点记号,她还道我怕她人多势众。”
说着,双足微微在地上一点,腾身便到了余媚珠身侧,又冷笑一声道:“你记清了,擒你是我,放你也是我,一切与这里王爷和别人全无关。”
余媚珠心知不好,但手脚全缚着,却无从闪避,方待开口,翠娘已将那筒梅花针藏好,掣出剑来。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已将琼瑶也似的一个粉鼻削落,只留下两个血窟窿,余媚珠立刻惨叫一声直挫下去。这一来阖座无不骇然,翠娘却掏出一包金创药来,替她上好,止血止痛,一面道:“今晚这一剑,只算替若干屈死冤魂,稍微出上一口怨气,你如不服,只管找我。”
说罢用剑挑开捆缚,又请允题命人去将那闻天声提出一同放走,一面又谢过擅自动手之过,允题见翠娘毁去余媚珠容貌,虽然惋惜,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转满面笑容道:“此人既由女侠擒获,自应悉听主张,何罪之有。”
那桂香立在身后虽觉非常快意,只不便说什么,程子云却把头连点,连忙命人去提那闻天声,一面向翠娘把大拇指一竖道:“女侠真敢作敢为,俺是钦佩无已咧。”
却不料那余媚珠一手抢起地下断鼻,一言不发一个纵步出了花厅,便向房上窜去,允题转吃了一惊,忙道:“这贱妇为何去得这样匆促,难道还有什么奸谋不成?”
桂香吃吃笑道:“王爷,您不知道,这贱妇专一爱惜容貌,看得她这一副脸比性命还重,她这鼻子虽被恩姐削落,但秦岭一派颇有精于医道和采生折割的,她也许急于回去托人想法亦未可知,您不看她什么东西全不要只抢了一只鼻子就走吗?”
允题忙道:“既如此说,可着外面护院人等不必阻拦,容她回去便了。”
程子云忙命左右传命下去,半晌之后,忽听那去提闻天声的人匆匆走来禀道:“回王爷和程师爷的话,适才那道人已自逃去,房中两个看守护院,也被人点了穴道,还请设法点开才好。”
程子云不由大惊道:“俺在这府中,各处均已布置好了,量他已受重伤,如何竟能点倒看守的二人从容逃去,这就真奇咧。”
翠娘和桂香也不禁全为之惊异,允题更极为惊慌,连忙一同到那厅后两侧更房一看,果然房门大开着,两名护院把式全倒在地下,兵刃丢在一旁,程子云仔细看了一下向翠娘道:
“俺虽也略知打穴之法,却学而未精,深恐妄自动手反害了这两人性命,女侠能代设法解开吗?”
翠娘一看两人脸色,忙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程子云一看更房水漏正交丑末,连忙说了,翠娘随用纤手在那二人背上各自拍了一下,便悠悠醒来。一问情形,全说没有看见什么,只觉有一个黑影一闪,胁下一麻便不知人事,更未看见闻天声有什么举动。大家这才断定,决非闻天声自己能逃出去,定为能手救去无疑。再回到花厅一问各地防守人等,均说并未见有人前来,只余媚珠已经飞纵出去,因奉命不加阻挡,所以未曾截留,众人都觉诧异,但却无从得知这来救人的到底是一位什么人物?
又计议了一会,直到东方渐白,允题这才命人在后园赐书楼下,收拾了三间精舍,请翠娘住下。第二天允题果命福晋盛筵款待,饭后翠娘正在厅内小憩,桂香观得无人,又向翠娘一再拜谢昔年相救之德,一面将奉命卧底查探十四王府情形的事全说了,一面又悄声道:
“闻得恩姐和云小姐均系嵩山哑大师弟子,目下云小姐已嫁年二爷,我这条命也是年二爷救的,您三位全是我的大恩人,只有差遣无不遵命。”
第 十 章 松林之会
翠娘不禁抿嘴一笑低声道:“你不恨那凤丫头吗?我听说她几乎把你这条小命儿送掉咧。”
桂香索性将那院落门掩上摇头道:“我非云小姐哪会有今日?感激之不暇,焉有恨她之理。”
接着又问翠娘在京能作几日勾留,翠娘点头笑道:“你果能如此,倒还不算太糊涂,不过我对他们的事概不过问,此番完全为了对你一践昔日之约而来,行期虽不一定却不会长,大约事完即行。”
说着又正色道:“我和年二爷云小姐等人不同,决无降顺鞑虏之理,你还须事前稍留余地,以免连累,否则一旦出事,我却无法再救你咧。”
桂香不由一怔,但略一沉吟立刻凄然道:“我也知恩姐作为不同凡俗,不过我这人虽已堕落到不堪言状,但还知道一个恩怨是非,果真为了恩姐受累,便再把这条命送掉也心安理得。”
翠娘忙又沉着脸道:“话不是这等说,我知你便为我而死,也可以说到做到,并没有什么虚假。不过明明可以不受拖累却不必存心受累,须知古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便以身殉我,亦复于事何补?果真你相信我,还须相信我的话才是,否则因此转坏我事,那便反而不是我的意思了。”
桂香忙又躬身惶恐道:“我谨遵恩姐之命便了。”
说着又将两府近日情形略说.方才重行将院落门开了,又高声道:“恩姐对那余媚珠以后还须留神才好,这次秦岭五毒差不多全来了,那贱妇的师父白头玉女艾金莲更难缠,您本领再高,空拳也难敌四手,何况还有雷陆两人全是了不起的前辈能手,果真他们要有什么话出来,您却不可孟浪从事咧。”
翠娘笑道:“你放心,这些人除雷春庭而外,我全不在乎,至于那窦武和艾金莲二人我正要找他两个为民除害,你怕他人多,我却惟恐他们不约期明斗,只在暗中闹鬼,'奇+书+网'果然能约定时日地方,我还自信,多少可以宰他几个。”
正说着,忽见一个小厮走来道:“王爷和程师爷在前面花厅,有请鱼女侠和李大奶奶一同出去商量大事。”
桂香一看是小来顺儿,忙道:“是八王府有人来讨回话吗?”
小来顺儿看了翠娘一眼道:“外面来了一位白胡子老头儿,说要见鱼女侠,却不知道是不是八王府的。”
接着又在桂香耳畔轻轻说了几句,桂香把手一挥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回王爷,说我陪鱼女侠这就来咧。”
等小来顺儿去后,又背人道:“适才年二爷已有口信传来,那秦岭诸人约您今夜以后在西便门外长春宫后面松棚相见,务必请在二更时分先赴年宅一行,并嘱千万不可迟误。”
接着又悄声道:“那些混帐行子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连云小姐父子和年二爷、马护卫、胡师爷也全约了,这一来我倒放心咧。”
翠娘把头一点,便携了桂香一同前往西花厅,才到屏风后面便听允题高声道:“这些江湖亡命竟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寻仇已属不法,而且竟寻到我这府里来,这还了得?”
又听程子云道:“本来江湖枭杰,说不上什么守法畏势,何况他们又有八王爷在撑腰,那自然更是无法无天了,少时且等鱼女侠出来再说,俺少不得要想个对付之策。”
两人正由屏后转向厅上,又听允题道:“他们既然公然约鱼女侠去,也许另有诡计,万一来上个攒打群殴,女侠岂不吃亏?再说鱼女侠的事我已密奏皇上,如果稍有差舛那还了得?”
翠娘不由一怔,正欲再听上几句,桂香已经娇笑道:“王爷放心,凭我恩姐一人一剑,要对付这些人,决怕不了他们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您当真把她来的消息奏明了皇上,这却不太好咧。”
说着相携转出屏前,允题忙和程子云起身相迎,一面向桂香一使眼色道:“你听错了,我说已密奏皇上的,是那八阿哥的事,女侠之来纯系私谊,焉有上达天听之理。”接着又道:“那秦岭诸人现在已经派了一个姓窦的要来见女侠,约期一决胜负咧。”
翠娘道:“此事我昨夜已料定他们决有人来,不过王爷放心,胜负虽不敢定,我却愿以一人当之,决不至有累王爷。”
允题忙道:“女侠不必误会,我适才所言,只是惟恐这等亡命之徒难免对你有诡计暗算,并无担心受累之意,现在那人还在前厅,且等见过再议如何?”
说着,便向左右道:“你们快去告诉那姓窦的,就说是我和鱼女侠均在西花厅,着他来见。”
程子云连忙双手齐摇道:“王爷且慢,您是何等身份,岂可参与这等江湖寻仇报复之事,他既指明要面见鱼女侠,还宜由鱼女侠去回复他为是,不用说您,便连俺和李大嫂全不必出去得,等他说出话来再为斟酌不好吗?”
说着便向旁立的福宁道:“你去向那姓窦的说,鱼女侠就来便行咧。”
接着又向翠娘道:“您出去还宜以江湖规矩相见,俺在屏后看他动静再说好吗?”
翠娘笑道:“你如果想看个热闹无妨,此事却无用商量,我自信还可以料理得。”
说着便向允题和桂香告辞,命福宁前导径向前厅而来,方到厅后院落,便听那窦武在前面发话道:“大不了一个小妞儿,也敢这样装模做样,教老子等上这许久,再不出来,老子可不耐烦咧。”
翠娘闻言,足下一紧,赶出屏风,微一拱手道:“闻得奏岭诸位,已经派有专人要来见我鱼翠娘,但不知是哪位寨主,请恕我借住别人地方,得讯来迟咧。”
说着暗将来人一看,却是一个枯瘠瘦小的白发老人,虽然穿着一身买卖人衣服,但处处均不甚合身,显得非常别扭,正在暗笑,猛听那老头儿忽然站了起来看看自己道:“你这小姐便是鱼翠娘吗?我姓窦名武,外号赤练蛇,你既在江湖上混混总该知道。如今我们也不用多说废话,大伙儿因为你这妞儿太过放肆,所以约定今夜二更在长春宫后面松棚里要教训教训你,你敢不敢去,只用一句话便行咧。”
翠娘仰脸冷笑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秦岭五毒之中的赤练蛇窦武窦寨主,这倒好,小蜘蛛、飞天蜈蚣我全领教过咧,想不到这一次约我又亲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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