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身上还没多少力气,看来我已经昏睡了不少时间了。
反正呆在屋里也是无趣,不如出去走走,熟悉下当下的环境。
一路扶着墙壁或是桌椅,总算出了屋,环顾四周,这是个矮矮的土篱笆围成的小院,斜对面应该是个厨房,上面的烟囱还冒着烟,应该是老汉在做饭。
既然出现在他们家,那他们肯定知道是谁送我来的,一小步一小步地挪,总算挪到厨房门口,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你净瞎说,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身体发光,我看你是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我是真的看见了,你别不信我呀。”
“好了好了,就算他是妖怪现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那人不是说了吗,这两天就会有人来接他,只要我们现在把他伺候好了,以后还怕没好日子过?”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或是调火之类的关于做饭的话。我没再准备进去,听他们这么说便是有人要将我送往某地,可谁这么闲管我的事?
难道是赵政?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思前想后也得不出个结论,甩了甩脑袋,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两日后,我正于院子里散步消食,老汉从院门慌慌张张跑进来,还迎进来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要置我于死地的父亲,蒙武。
他见我站在院中,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他我二人。许久不见他似乎老了很多,两鬓的白发多了不少,再没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我呆滞了一会,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我跟前,眼眸中带着慈爱,又有些许不忍,应是对之前的事觉着后悔。
他伸出手轻抚我的额发,我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停滞在面前,许久才抽回去,“我儿莫要怪为父,为父也是······”
他没再往下说,我知道他的苦心,喉咙一阵哽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似费了多大的力气,“父亲。”
他听得这声“父亲”眸中闪着水花,嘴角不停地抖动,“以后好好生活,别再进咸阳城了,那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鼓鼓的锦袋递给了我,“拿着这个作为盘缠,以后走得远远的,别再出现了,不悔······不悔已经死了,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这些话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我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我现在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家寡人,“小璃,以后就托您照顾了。”
☆、【077】再遇元梓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会,我想应是惊讶我对吴璃的执着,却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好生照顾的,待你身体养好便安心上路吧。”说完也不再看我,决然转身,徒留一抹孤寂落寞的背影。
我深吸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跪下,行了个大礼,高声道:“父亲,保重!”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听着他稍稍停顿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我们的父子之情,算是走到尽头了······
刚起身准备回屋歇着,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人还不少,转头看向门口,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刚才听声音可不止三个,应是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吧。
领头的人年纪不大,长相极为俊秀,身着一身宝蓝色华贵锦服,头戴紫金冠,这派头比身为一国之王的赵政还张扬,数月不见,面上的稚气竟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冷情的阴厉。
不是将我送往燕国的元梓又是谁?他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元梓倾斜的嘴角,眸中数不清的算计,“才多久不见?娘娘怎这般落魄?”
没管他露骨的打量与鄙夷,高抬着下巴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虽不是咸阳王都,可毕竟是秦国的地界,他燕国之臣怎么可能被守城士兵放进来?
元梓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围着我绕着圈打量,“啧啧,不愧为两国国王都宠爱的桃姬娘娘,就算身穿粗布麻衣都能将其衬托得倾国绝丽。”
他这指桑骂槐的话我真心觉着反感,想要说我现在的窘迫就直接说,一口一个娘娘,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曾经在王宫里呆过,还让燕国国主得了中风。
“元大人似乎走错地儿了,这里可不是你燕国的府邸。”
元梓终于停下围绕我转圈的脚步,负手说道:“受人之托带你回燕国享福。”
听他这样说猛然想起之前在厨房门口听到老汉所说的前来接我的人,难道是元梓?“你受谁之托?”
“这个你不必知道,乖乖跟我走就对了。”
乖乖跟你走?想得美!我可是燕国重金捉拿的罪人,去了燕国我还能有福可享?警惕地盯着他们试图找机会逃出去。
元梓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轻蔑地说道:“别妄想逃走,为了你我可是连夜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的,怎会轻易让你逃了?”说完便挥手让他身后的人上来捉我。
脚下轻点,跃上篱笆,翻身出了小院,听得后面元梓高声下令:“捉活的。”
之前在王宫中那次大战伤了元气,现在还没好全,身后众多追兵紧随,这里的地形我又不熟悉,只能朝着前方飞快的跑着。
元梓的这一队人似乎有受过特殊训练,紧跟着我的步伐,怎么甩都甩不掉。突然刹住前行的脚步,愤恨地望着前面广阔的河面,这里竟然有条河?
看着湍急的河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已经被拦住退路,现在可真的是进退两难了,因为······我不会游泳。
看来势必要展开一场厮杀了。
可情况似乎并不乐观,看着被元梓的人压跪在面前的两个无辜的人,他们这两天一直尽心地照顾,就算他们只是为了钱财,也没必要因我而丧命。
听着他们恐惧的求饶声,紧攥的拳头好一会才松开,反正赵政已经不要我了,去哪里都一样,“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元梓挑眉轻笑,“这才是识时务者。”旁边的人拿了随身携带的绳子将我的双手绑住,压着我走向元梓。
元梓走在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稍稍抬了下手臂,又猛地垂下,我不明所以。突然听到后面两声惨叫,接着便是落水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消失在激流中的两个瘦弱身影,不可思议,快步走到元梓面前,大声吼道:“不是说放过他们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旁边的侍从将我拉扯过去,元梓揉了揉耳朵,斜眼看着我道:“我可从没答应过要放了他们,况且他们知道的太多,这活口可是留不得的。”
我不能跟他们走!连两个无辜的老人都不愿放过,我若跟着他们以后必然不会好过,或许······或许我应该回去跟赵政解释,或许他听了我的解释就会原谅我,就会留下我。
我挣开两人的束缚,顺着河流跑,我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咸阳,可我必须从他们手中逃脱才能想办法回到咸阳。
双手被绑在背后,而身后又紧跟着追兵,回首看了眼,他们就快追上来了,我得更快一点才行。
☆、【078】这算失忆?
而就是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河边的石块绊倒,身体斜斜倒在河边的石堆上,如果双手没被绑住的话我一定要护住头部,可这个设定是不存在的,脑袋重重地磕到石块上,再因惯性掉进湍急的河水中。
不说我不会游泳,没有双手的我就算会游泳也不行了,河水从身体的各个空隙涌向体内,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看着河面反射的太阳光,一点一点如星河一般······
【你叫什么?】
【那就做本王的妾。】
【可还疼吗?】
【本王会让你后悔的!】
【你会为我吃醋吗?】
【本王不是不信,只是嫉妒,嫉妒你对他的好。】
【本王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终于肯来见本王了。】
【本王想听听你的解释。】
【你只是本王的玩物,别妄想逃走。】
······
【你走吧。】
“你是谁?是谁······”
头好疼,怎么回事?猛然坐起身,扶着脑袋,刚才梦里的那个紫色的背影是谁?想不起来,头真的好疼,像是里面被谁一拳攥着,又用力拧着,打结了。
“公子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大人过来。”
耳边传来一道欣喜的女声,转头看去,一个清秀的小丫头,面露喜色又谦卑的很,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去。
我茫然的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她是谁?环顾四周,这是个古香古色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里?可我又该在哪里?
没多会从外面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少年,长相极为清俊,只是眼眸中流露出不符合年岁的精光,满满地算计之色。
他走到床边凝视我一会,道:“可算是醒了,都说了别逃,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摸不出头脑?“你是谁?”
他听了我的话很是惊讶,坐在床沿上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呀,怎么还说胡话?”
“你是谁?”我仍旧重复这句话。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你到底是谁啊!”我很不耐烦地再次询问。
他还是没回答,转头吩咐刚才出去叫他过来的小丫头:“叫御医过来。”
小丫头领命出去,他依旧盯着我的脸,满是探究,“是不是装得一会御医过来就可知道,现在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回答他?不过看立在一旁的下人对他的惧色,看来他应该是这里的主人,现在我也只能听他的话了。
“你知道现在在哪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你还认识赵政吗?”
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我该认识他吗?“不认识。”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对呀!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