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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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遗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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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有脱罪之心么?
  抑或者……
  秦佩定睛看他,压低声音,“本官可从不知何时起,河东裴氏的子弟竟也开始不再附庸风雅,反而好上飞鹰走狗了?”
  裴行止垂首轻笑,坦荡道,“不错,踏马案一事我事先虽不知情,可也略有猜测。之所以不惜以身卷入此事,所求不过一个时机。”
  秦佩瞬间了悟,踏马案名动京师,早已上达天听,裴行止先前默默无闻,可如今以河东裴氏的身份身陷囹圄,怕是他的名字早已摆在东宫的几案上了罢?他如此不惜性命,又到底是何居心?秦佩颇有几分审视地看他,此人轻描淡写地将所有的暗算心术展露无疑,可那双澄澈异常的眼却又偏偏难让人心生反感。
  “本官心中有数,你且将当日情形……不,是从你察觉此事蹊跷后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一个时辰后,大明宫太液池畔。
  当今圣上文武兼修,功过太祖,更是姿容华美,风流蕴藉。他平生素爱丝竹宴饮,平定突厥后龙颜大悦,命将作监在大明宫中凿一深池,如休屠泽般大小,以表当世之功。后来恰逢太傅顾秉四十生辰,他又令人在太液池边筑回廊四百间为其祷祝,取十全完人之意。又有临淄王进贡海外仙山灵石一块,起蓬莱台安置此石,故而太液池又名蓬莱池。
  深秋入冬,太液池中荷花早已尽数凋零,雨骤风狂,还真有些“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之景。
  轩辕冕倚着回廊阑干,伸手去触那冰冷落雨,而秦佩则肃立在旁,冷眼看着周身罗缎的宫人来来往往。倒各个称得上仙品之色,只见她们眉目含春,怯怯地向此处张望过来。
  留意到他的视线,轩辕冕淡淡一笑:“父皇不近女色多年,以环哪日夜里真该进宫听听这大明宫的长门赋。”
  秦佩面无表情:“东宫太子妃良娣之位可都虚悬着,臣以为过不了多少时日,这长门赋就该换成霓裳羽衣了。”
  轩辕冕瞥他一眼,忽而道:“听闻今日在刑部监牢,你与那河东裴氏子相谈甚欢?”
  沉思片刻,秦佩微微欠身:“臣请殿下召见其人。”
  “哦?”
  秦佩斟酌道:“此人居心虽险,可据臣考量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此番行事虽急躁了些,但或许有不可说的缘由。臣观他谈吐气度,应非池中之物,若能为殿下所用,想来也可缓士庶间隙。”
  “士庶间隙……”轩辕冕细细品味这几字,伸手拍拍秦佩的肩,“知我者,以环也。只是不知此人可为何人?孤之子房?”
  秦佩摇头:“臣以为此人更似萧何。”
  “竟是个相才么?”轩辕冕沉吟道,“他既兵行险招,自有后招,孤且按兵不动,看看此人是否值得一用罢。不过,若他是萧何,以环你呢?”
  秦佩愣了愣,略加思索,笑道:“正好臣也老实憨厚、不善言辞,愿为殿下之周勃。”
  轩辕冕忍不住伸手捏捏他如玉脸孔,“若你不善言辞,孤便不会如此头痛了。孤这个问题问的也是荒谬,这世上哪来那许多‘吾之子房’,你便是你,为何要去像别人?”
  
  第36章 第九章:灯火煌煌下楼台
  
  不知裴行止是否有神机妙算之能,提审过他第二日,踏马案便峰回路转。
  先是狱中一清流世家子不堪受辱投缳自尽,生前还留下洋洋洒洒千字血书自证清白,信中直指有人栽赃陷害居心叵测;再之后便有人发现踏马案死者家眷早已不知所踪,所有金银细软均被带走,似是逃之夭夭;紧接着街头巷尾谣言四起,说这几名世家子或是勋贵子弟均家世清白并无劣迹,无辜卷入此案不过是中了奸人之计云云。
  国子监及翰林院的清流们依旧死不松口,依旧要太子严惩案犯给天下一个交待;如刘缯帛这般的寒门官吏更是心内忿忿,誓要以此事将那些士族拉下马来;而更多事不关己的官吏百姓则继续观望,津津有味地等下一出好戏。
  “这踏马案的水是越发浑了,着实让人忧心呐。”去年被封同王的轩辕昙手执玉杯,笑意悠闲,丝毫看不出半点忧心。
  今日是雍王轩辕晋母妃林贵妃四十寿辰,因史皇后早逝,苏贵妃废黜,轩辕晋又颇得圣眷,当年早已失宠、谨小慎微的林昭仪也母以子贵晋位贵妃,成了后宫份位最高的妃嫔。故而她的整寿,于情于理总要好好操办,因此便由轩辕晋操持,先是生辰前夕在雍王府大开筵席,将京中三品以上大员,及有封爵的勋贵全都请去,又邀兄弟诸王生辰当日同往贵妃寝宫朱境殿贺寿。
  此刻便是在朱境殿,秦佩因算得上轩辕冕的八拜之交,故而有幸置身皇室家宴。今日轩辕晋算是东道,正忙着推杯换盏,迎来送往,而太子朝事缠身,早已遣人通报,说是过了戌时再来。诸人各自应酬,秦佩不喜交际,便和同样性情乖僻的轩辕昙找了个清静角落自斟自饮。
  秦佩闷不做声,摇摇头:“不知为何,自踏马案始,我总觉得朝中会有大变。”
  “哦?”轩辕昙不置可否,“小王自是不愁,有父皇和皇兄顶着,天塌下来也是不怕。”
  他生母不显,圣眷亦是平平,虽不如皇长子那般因着周家的缘故被百般打压,也不似轩辕晋那般幺儿可爱父兄疼宠,故而比起他诸位兄弟来可谓平平庸庸,有时竟连圣上亦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此想法,秦佩也不觉得如何奇怪,只摇了摇头,淡淡道,“臣担心的是雍王。”
  轩辕昙瞥了眼远处在和一群青衣小吏客套寒暄的轩辕晋,无奈笑道,“小弟年纪尚幼,自是不懂得许多道理。林氏乃下品出身,我看八成是受了林母妃耳濡目染,小弟才养成这般性子,竟视士族如水火。”
  秦佩蹙眉:“踏马案一事,雍王本不该过问,可臣听闻他竟也跟着上了联名奏章,说要严惩嫌犯。如何决断,太子殿下早有主张,雍王此举无异于添乱。若是可以,还请王爷多多规劝雍王,毕竟诸王不涉政乃是圣上定下的规矩,若是引火上身,对雍王亦是不好。”
  他字里行间处处为雍王打算,可轩辕昙哪里不晓得秦佩一心向着太子?于是便笑道,“小王省得,自会劝服幼弟与我等一同当个富贵闲王,好好看着二哥治下的天启盛世。”
  “太子殿下驾到!”
  黄门尖细报声直传进来,诸人一听便忙不迭地行礼,瞬间跪满一地。
  轩辕冕怕是直接从中书省过来,依旧穿着平日监国问政时那套公服——红衫短袄、金钩双玉,轩辕父子本就是难得的美男子,他比起他父皇来敛去几分华贵张扬,却更多了几分闲雅清举,配上这身正红冠冕,当真称的上天潢贵胄、玉容无双。
  “太子殿下千岁万福!”
  轩辕晋更早早迎了上去,一双猫儿眼满是笑意,草草行了礼便拽着他阿兄的衣袖不松手,“还道皇兄不来了。”
  轩辕冕本欲伸手揉揉他头,但瞥见满堂群臣,自知不合体统,便硬生生将手移至他肩上,笑道,“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孤岂敢得罪咱们忠肝义胆、誉满京华的雍王殿下?”
  听他戏谑之语,轩辕晋本想还嘴却见林贵妃在众人簇拥下亦是下阶相迎,行万福礼,“嫔妾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冕虚抬一下,恭敬道,“贵妃毋需多礼,应是孤向贵妃行礼才是。今日贵妃万寿,谨祝贵妃千秋万福,慈竹风和。”
  林贵妃年纪不大,轩辕晋和她仿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许是深宫寂寞、韶华不再,纵是生辰,她面上亦有几分哀婉郁郁之色。
  “殿下屈尊驾临,嫔妾感怀无地……”
  轩辕晋不耐地打断他们,雀跃道,“母妃,时辰不早了,还请诸宾上座,这便开席罢。”
  林贵妃欠身让道,轩辕冕推辞一番也便入了主座,随后诸人亦按尊卑序齿纷纷入席。
  轩辕冕凤眸微抬,低声对怀恩吩咐几句,就听怀恩公公高声唱诺道,“宣刑部主事秦佩侍座。”
  在众人或羡或嫉的目光下,秦佩缓步上前,淡然坐定。
  说是侍座,可分明与共座无异,轩辕冕甚至亲自为秦佩斟了酒,在他耳边低声道,“今日孤接到投书,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郑谙虑竟愿息事宁人,答应孤再不过问踏马一案。”
  秦佩挑眉:“竟有此事?贺喜殿下了却一桩心事。”
  郑谙虑年高德勋,曾历经元祐之难、史苏党争、德泽盛世,一生高风峻节刚正不阿,却也从未站错过队,到了如今已俨然儒林之首,在清流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倘若他肯出面压下踏马案,可以说此事大事化了便有了八成把握。
  “了却?”轩辕冕执杯频频向下座诸人示意,边冷笑道,“此事还得查,细细地查!孤倒是想看看,是谁那么容不得孤亲政监国,更容不得孤登临九宝!”
  秦佩微蹙双眉,低声道,“天下承平已久,臣实在想不到有谁敢有此忤逆之念。”
  “承平?”轩辕冕玩味道,“做个年号倒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论年号的由来……
  另外我自己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早些时候曾经有人问过 秦佩是否会和小顾一样位极人臣 一代良相神马的其实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一个性格乖张 人缘肯定会有大问题  在仕途上注定不会走的太远 第二 小顾虽然忠于太子 可无疑极其善良 心中有苍生百姓甚至可以以此影响轩辕 最后言传身教 传给太子可是秦佩比较偏激 感情因素远远胜于他的良知道德 譬如踏马案也好 对储位的态度也好 一旦认准了谁 便会全心全意为那个人打算 就如他和轩辕晋的关系再好 以他和轩辕冕的关系 一旦那两个人有了利益冲突的对立 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站在太子这边所以他的局限性注定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官吏或者臣子 但是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或是情人
  第37章 第十章:玉线金针穿锦绣
  
  有宫婢执雉羽宫扇鱼贯而出,又有数名宦官手捧提炉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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