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三有些意外。
郑司帆和祁爱白四目相对,顿时有那么点心虚。
“我倒觉得,说不准是有哪位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手将祁兄救下之后送了回来。”乙三见状,又斜斜瞟了他一眼,“最近这种事情可不少见。”
要说这江陵附近的地界,侠士们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爱是很有一段历史的。数年之前,许云还是玄剑宗掌门的时候,就将做好事不留名当做了人生至高追求,处处都有他见义勇为的身影,他也因此而收获了无数声名,是为一代英雄楷模。后来许云外出云游,离开了江陵,他的精神却流传至今。
然而乙三说出那话,可不仅仅是想依托现实给自己洗清嫌疑,还暗中讽了郑司帆一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郑司帆本就心虚,听闻此言神色越发难看,“可笑,祁兄在我房里能有什么不平?”
“说不准啊。”乙三道,“你不是说他不省人事?”
“你……”要不是有祁爱白拦着,郑司帆简直想指挥自己的那群侍卫扑过去,先将乙三按着打一顿再说。
祁爱白也回头看了乙三一眼,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他还不知道昨夜的事情,此时并不想和郑司帆闹得太僵。
乙三则看着他问,“你还记得昨夜是如何醉死的吗?”
祁爱白一愣,“这哪记得?等等……好像……”他又皱起了眉,“好像是一下子就醉过去了?是的,仅仅一瞬间就没有了意识。”
“平时也会那样吗?”
祁爱白摇了摇头,“不会。就算喝得再多,也是慢慢晕过去的。何况昨夜还没喝那么多。”
“哦……”乙三再度将视线移到郑司帆身上,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祁爱白的神色有了微微的变化,却没说什么。
相比之下,陈显反而是其中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直接指着郑司帆就问了,“你给那家伙下了药?”
“……陈少侠,就算你的身后有整个玄剑宗,也不好这么血口喷人吧?”郑司帆忽然被这样栽赃嫁祸,心里也是急了,顿时顾不上客气,“我请祁兄到我家做客,为什么要给他下药?”
然而另外三人依旧用不信任地目光看着他。
郑司帆还想辩解,一旁的乙三却抢先开了口。
反正都是栽赃嫁祸,乙三当然不介意再栽赃嫁祸得彻底一点。他用力攒了攒床上的被褥,视线游离片刻后又落到祁爱白身上,咬了咬嘴唇,用略显干涉的声音道,“祁兄……”
“怎么了?”猛然又见到他这种姿态,祁爱白担心不已,连忙扑过去想要宽慰。
“祁兄,对不起,我早该察觉,你昨夜的模样不正常。若是平常的你,就算要和我……和我……做那样的事情……定然也不会那么……”乙三红着脸瞥开视线,艰难地咬着牙道,“那么粗暴。”
祁爱白僵在了原地。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陈显在后面听得半懂不懂,心急得几欲崩溃,“你们给我说清楚!”
祁爱白看着乙三的模样,心疼得不能自已。他回过头,含恨看了郑司帆一眼,然后低声回答道,“就是你所想的那种事情。”
陈显总算听懂了,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半晌没点动静。
“郑司帆。”祁爱白强压着怒气道,“你昨夜究竟给我服过什么?”
郑司帆都已经被这状态给搞懵了,好半晌才嚷道,“我没有!”
“你没有?那难道是易衫在说谎吗!”祁爱白大吼,“他难道会用这种事情来冤枉你吗!”
“为什么不会!”郑司帆道,“就他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有什么说不出来!”
“你……”祁爱白只恨身上没有带着一柄剑。
但有人带了。陈显总算回过神,刷地就将腰上那剑给抽了出来,指着郑司帆时手都在抖,“你、你这混蛋!居然给祁师兄下了春。药!”
他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祁爱白脸上顿时透出几分尴尬。
郑司帆被吓得够呛,“不、不是的,祁兄昨晚真的是喝了酒之后就醉了,他真的就只是喝了酒!然后他就睡死了,真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下那种东西!就算我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了,反正不管做什么他都醒不了,根本就不用……”他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还好基本没人还有心情来计较他这个漏嘴,只有乙三在心里嘲笑了他。
“你这个混蛋!”陈显直接挥着剑就劈了过去,“我们玄剑宗的人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郑司帆吓得躲在一众侍卫之后。但陈显玄剑宗核心弟子的身手,哪那么容易被拦下?他将郑司帆及一众侍卫逼出了房门,又逼出了客栈,一路紧追不舍地劈砍过去。
房内顿时重新安静下来。
祁爱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他原本也有一肚子的气,结果想不到陈显的火竟然也那么大,被他这么一闹,自己的气倒是撒不出去了。他回头看了乙三一眼,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最后却还是走回了乙三身边。
“对不起。”他道。
乙三撇开视线,“你之前已经道过歉。”
“但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竟然那样过分……”祁爱白顿了顿,又道,“就算是因为药物,之前说过的话,我也不会食言。”
乙三早料到他不会食言,但听到这话还是很得意。
窗外陈显已经将郑司帆等人给追出了街外,而后声响渐渐小了,只遥遥传来一声,“不是我想留你们一条狗命!是看在恭亲王的面子上!”
乙三收回心神,看着祁爱白道,“那么继续之前的吧。”
“之前?”祁爱白有点愣。
乙三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祁爱白脸红了。片刻之后,他低声问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呢?”
“你说呢?”乙三笑。
祁爱白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微弯下身,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在对方唇上轻轻一点。
而后他便想退去,但乙三将手环在背后,牢牢搂着他。
“感觉如何?”乙三笑着问。
祁爱白红着脸,摇着头,不肯说。
乙三又在他额头印了一吻,接着是眼睑、鼻尖……
“嘭!”就在此时,房门再一次被踹开了。
陈显愣在门口,然后单手拂面,整一副被瞎了眼的模样。
“……”乙三顿时觉得这家伙比郑司帆还要可恶得多,好半晌才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师弟……”祁爱白从乙三怀里挣脱,很是无奈,“你究竟是……”
“我究竟是?”陈显怒道,“我还想问你究竟是什么回事!这家伙是什么人?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乙三挑衅地一挑眉:你难道看不出来啊?
陈显更加盛怒,看着他的目光中却透出一股子鄙夷。
乙三想着或许是之前的作态令自己被鄙视了……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次牺牲有点大……但反正就是演戏嘛,他什么样的角色没演过?只是这次用的是自己本人的脸,所以感觉更加羞耻罢了。
祁爱白看到他们目光间的对抗,以为乙三被欺负了,顿时皱起眉。
他握起乙三的手,认认真真地像陈显道,“他叫易衫,是我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但很快就斟酌好了措辞,干干脆脆说了两个字,“恋人。”
乙三被握着的手不禁一紧。之前祁爱白护在他身前时,他还只是有一点高兴。现在听祁爱白这么说,他却简直心花怒放了起来,心里甜滋滋的,抹了蜜似的。
他暗骂道:自己这么不淡定是干啥呢?至于这么容易满足吗?
然而这滋味,确实是太舒坦了。他又忍不住放纵起自己的飘飘然来。
陈显脸上却是被这两个字刺得一白,好半晌才愤愤然憋出几个字,“好啊……好啊!几天不见就在外面找了这么个东西,你真是出息了!”
“你是我师弟,我不准你这个样说他。”祁爱白道,“我行事也不需要你来教训。”
陈显狠狠咬着牙,又瞪了乙三一眼。
“你几次三番闯进来。究竟有何贵干?”祁爱白又问了一遍。
陈显将视线移回到他身上,稍显冷静之后才问,“你要离开玄剑宗?”
祁爱白睁了睁眼,然后叹了口气,“师父告诉你了?”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陈显怒道,“你为什么离开宗门?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他凭什么要你离开宗门!”
祁爱白道,“不,这是我的决定,和易衫无关。”
“那么是因为我吗?”陈显问这话时,脸上依旧怒意满满,手指却忍不住在腰间的剑柄上抚了抚,显出丝丝不安来,“因为我当日对你说过的话?”
祁爱白摇头,“也与你无关。”
陈显松了口气。
“那究竟是为什么?”
“关你屁事。”
“……”
陈显深深吸了口气,“好,好,我管不了你,自有人来管你。”
祁爱白不置可否。
“宗门收到了许师兄的来信。”说这话时,陈显特地不怀好意地看了乙三一眼,“他会提前回来。”
“师兄……”祁爱白先是一愣,然后果真激动起来,激动得顿时就放开了乙三的手,“阿灵也会一起回来?”
陈显点了点头。
祁爱白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乙三咬着牙,险些扯断了手中的被褥。
☆、第16章 买买买
“许师兄在信上说,他们之前意外遇到一伙匪盗,追了一路,等将人给逮到时便发现离宗门已经不太远了,所以临死改变了行程。”陈显道,“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就回来了吧。”
祁爱白冷静下来,略有些遗憾地想:还有半个多月啊……
既然还有半个多月,就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挑选一下礼物才行。祁爱白垂下头,认真思索半晌,心中有了计较,点了点头,又抬眼一望,陈显依旧立在门边,倚着门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祁爱白问。
陈显气,“我说了我要走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