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第二天,司徒碧果然起了烧,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可就是这样,他仍旧坚持着把司徒家的人送走了。司徒家的一行人总共八辆马车,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一切从简,连马车都是最简单平常的蓝布马车,不过跟随他们一起上路的全是皇宫里的侍卫,护送他们安全抵达江州。这些侍卫都是君瑞的心腹,都很有些本事,到达江州后稍作停留,又跟司徒砎前往西北重镇蔺州,帮助司徒砎开拓西北局势,为下一步扫平西北各国做准备。
送别的时候,司徒碧并没有见到司徒瑾,因为对方躲在马车里不肯出来,连面都不愿意跟司徒碧见上一见。原本司徒碧想要再跟司徒瑾说说话,开解他的心结,可是这个小小的心愿并没有达成。也不知道再见时,会不会还有机会。
“阿碧,回去吧!风大,别硬撑,小心身体。”司徒砎平淡地说着,但是眼里满是关切。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现在这样的关切让司徒碧觉得很窝心,可是病痛带来的昏沉和绵软让他完全力不从心,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滚烫的体温,再加上后面更加滚烫的□,以及浑身的酸软,都是身边的君瑞惹的祸,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司徒碧点点头,“嗯”了一声,提起一口气想对父亲说一声“保重”,却不料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一片漆黑,身子直往下坠,身边的君瑞连忙抱住他,让他站稳了。司徒砎也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连声让他赶紧回马车上去,司徒碧勉力笑了一下,人却完全支持不住歪在了君瑞的臂弯里,一口气上不来,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君瑞心疼得直皱眉,不等司徒砎做出反应便把司徒碧打横抱起来送回了马车里,给他仔细裹了被子,然后转身出来。
“陛下……”司徒砎一脸的担忧无法隐藏。君瑞点点头,示意他“一切有我”,囿于有旁的人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番客套,把他们送上了官道。马车渐渐跑起来的时候,君瑞看到司徒瑾终于探出了头来,一双通红的眼,满是泪痕的脸,痛苦的表情让君瑞都为之动容。他看到司徒瑾一直紧盯着自己,然后挥手扔了个东西下来。君瑞一手接住,拿在手中展开来一看,是一个药瓶,包裹着药瓶的丝绢上有司徒瑾写得几个字:“陛下,请您好好待他。”那丝绢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药瓶也带着淡淡的体温,也不知是攥在手心给温热的,还是司徒瑾的眼泪的温度。
七月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可是司徒碧却裹着毯子斜靠在马车里。君瑞接过甘棠递上来的水,含了一口,抱住司徒碧度了一口给他。司徒碧的体温很高,身上都是滚烫的,嘴唇也已经烧得开裂了,那口水一进他嘴里,便像困在沙漠里焦渴的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接了,可是因为高烧嗓子肿了,吞咽有些困难,几口水咽下去,疼得皱了眉。
“别急,慢慢喝,还有呢。”君瑞轻声说着,又含了一口准备度给他,不料司徒碧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渐渐有了神,定定地看着他。
“再喝点。”君瑞柔声说,慢慢把司徒碧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又喝了一些。君瑞把茶盏递给甘棠挥手示意他下去了,然后搂着司徒碧把毯子给他裹紧了,凑到他耳边说:“回去休息吧,我看你也坚持不住了。”
“泰哥……什么时候到?”司徒碧艰难地喘息着,弱声问君瑞。一张脸烧得通红,像是要滴血了似的。
“快了。咱们先回府,你需要休息。”君瑞低声说,“你这样子,恐怕还没见到他,又给晕了。”
说到这个司徒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让他羞愤难当,不由怨道:“君瑞,这,该怪谁呢?”
“怪我。”不等司徒碧再说什么,君瑞就立刻接过话去,连忙用亲吻堵住了他的嘴,这个人的嘴实在是太厉害了,君瑞并不像被他挖苦。
“你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再去见君泰可好?”君瑞低声问他,有那么一点低三下四的感觉在里头。
“我想见他。”司徒碧推了推君瑞,高热产生的绵软让他浑身无力,连推拒都显得力不从心,因此心里更加不耐。而这种不耐,让那些憋在心里的话止也止不住,从嘴里钻了出来:“君瑞,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见他。你现在所想的,不过是等君泰来了之后先于我见到他,然后把某些你觉得不放心的事情先解决了,然后再让我去。昨夜的疯狂,你是否也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才会这样不知节制?可是你明明知道我的,除非是病糊涂了要死了,我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办到的,所以,请不要阻止我好吗?”
君瑞无奈地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不禁感慨,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在他面前耍小心眼实在是一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就是心思太细了,所以才总是生病。”君瑞摇着头搂住他以支撑他的身体。马车虽然行驶得十分平缓,但是司徒碧已经坐不住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可是他的坚持仍然未变,君瑞没有办法,一边暗自后悔自己昨夜的不知节制,一边搂着他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了下来。司徒碧的体温很高,敷在额头的毛巾一会儿就热了,君瑞心疼地说:“君泰是乘船来的,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京城境内,你先躺一会儿——对了,这还有司徒瑾给的药,你先吃上,然后睡一会儿养养精神,他到了之后我便带你见他。”
君泰乘坐的大船进入霓都水域的时候,司徒碧觉得略有些晕眩。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他了,久得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又重新活过来一样。想当初太子府被围,后来身陷囹圄,再后来三番两次被自己喜欢好多年的那个人折辱,再到被太后利用,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是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想要告诉他自己心中那些甚至连君瑞都不愿说的内心的那些秘密。君泰,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司徒碧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当初哪怕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想要帮他重登大宝,只要他说他想要,哪怕是通过夏离的口中说出来,他也会深信不疑。这大概就是所谓被亲情迷惑了双眼吧!
君泰乘坐的大船从外表看,极其精美雅致,虽不奢华,但是每个细节都显示出主人的品位和格调。船上的人不多,衣着也不华丽,但是一个个都有一股子轻灵的意味。司徒碧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来,那时候的君泰也总是优雅的,在太子府的花园里弹个琴吟个诗,总是如同文人一样过着宁静的生活,所以说朝中大臣才会对他颇有微词,到后来宫变起时,泰哥虽然想力挽狂澜,但已经来不及,相比强势的君瑞,泰哥确实更适合做一个寄情山水的文人雅士。
船中有悠扬的琴声传来,把司徒碧从遐思中拉了回来,他看到皇家侍卫乘了一艘小船靠近了那艘大船,然后那琴声嘎然而止。不一会儿,侍卫们鱼贯而出,上到君瑞所在的船上,低声在君瑞耳边说了些什么,君瑞手一挥,脚下的船变慢慢朝那边靠了过去。司徒碧的心,失控一般疯狂地跳动着,心里满是紧张,还有愧疚,还有委屈,好多好多的情绪,因为即将见到的君泰,变得越发的难以抑制。
远远的,司徒碧便看到那一身素白的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一如从前清雅的样子,只不过比从前要黑一些,也清减了不少,想必是黔州恶劣的气候所致。那人低头跪在甲板上,恭迎陛下驾临,可是透出来的那一种风骨,仍旧是司徒碧熟悉的。
“来。”君瑞扶住司徒碧在他耳边轻轻提醒,作势要抱他过去,可是司徒碧摇摇头推开了君瑞,像是中了蛊似的,眼里只有君泰一个人,在甘棠的搀扶下自己慢慢朝对面的船上过去了。君瑞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跟在他身后走上了那一面的甲板。
“陛下。”君泰的声音传过来,和风细雨,云淡风轻的,但是君瑞听起来却觉得刺耳。君瑞点点头,示意他平身,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明了来意。之后便不再说话,站在了船头背对着司徒碧和君泰,让他们俩说话去。
“泰……泰哥……”君瑞听到司徒碧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声音里有着不同于对自己的语气,那是一种亲昵和依赖,让君瑞觉得心里酸酸的。之后两个人又轻声说了些什么,都是非常亲密的口气,君瑞觉得听不下去了,转身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船上。
秘密
君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自己那艘船上坐了很久,心里是莫名的烦躁。君瑞很想去看一看司徒碧和君泰在一起到底在说什么做什么,可是他一想到司徒碧和君泰说话的那种语气就觉得特别不舒服,他有点害怕,他承认,自己这是嫉妒了。
君瑞手边的茶已经凉透了,他心神不宁地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突然站起来走出了船舱,外面的侍卫恭敬地向他汇报,说司徒大人和雍王进了船舱之后一直没有出来过。君瑞在门口踱步半晌,过了好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掀开外面的帘子走了进去。
船舱里燃着安神的熏香,里面是一片素白,四散的全是一些典籍和佛经,桌上是两杯残茶,在船舱最里头有一张大床,君泰正坐在床头,而躺在床上的,不是司徒碧,又是哪个?
君瑞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他快步走了过去,看到君泰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司徒碧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而另一只手也放在那只交握的手上。君瑞走到君泰身边,皱着眉表情很是吃味地看着他们。
君泰抬起头看了看君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太舒服,我让他躺到床上休息休息。烧得很烫呢。”
君泰说着,从司徒碧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悄悄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了君瑞,君瑞也没客气,一屁股坐过去,那样子,就像是要把司徒碧护在身后似的。他轻轻试了试司徒碧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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