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祖父跟他联系过,想了解巫师世界。”
“他可以给你们写信,但是你们不能通过猫头鹰给他回信。猫头鹰不会去找幽灵,它们会把这些信全送到他的坟墓上去。”
“我们可以托人转交。”玛莲得意地笑了,“祖父还给他寄过圣诞卡。但是他告诉我们不用回信,还有,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的人——哦,麻瓜。”
“但是,”斯内普怀疑道,“在你祖父去世以后,宾斯什么时候更改了收信人?”
“很多年来祖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玛莲又笑了,“所以,那些信一直都是寄给我的。”
黑发的男人露出一点点自嘲的表情。
“看来我小看他了。”他沉吟着,然后毫无征兆地抛出一个问题,“你恨了我多少年?”
“我为什么要恨你?”玛莲像是被蜜蜂蜇到了一样尖叫了起来,“为了你欺负救世主?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即使在我杀了邓布利多的时候?”他不置可否地摆弄着拼图。
“就是那时候!”女人控制不住地喊道,声音明显变得颤抖了,“就是那天晚上,前年,那天晚上,我收了一封信。我看完——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结局。”
“如果他早就能够看出来,为什么我不能够看出来?”玛莲捂住了嘴,眼神有些失焦,喃喃地补充道,“有句老话叫旁观者清,有时候细节太多会干扰人们的思维。”
她把拼图挪到自己面前,垂下长满金发的脑袋,又放了一块。斯内普注意到她的肩膀在轻轻地抽动着——她竟然把那天晚上她哭了这句话给吞了回去么?他用感慨的眼神扫视着整个隔间:“看来你的脑袋比霍格沃茨的巨怪们好用多了。”
“那只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了我。”她拿了一张纸巾吸吸鼻子,继续把一块拼图压了下去,“我们换个话题吧。咖啡馆的那只山猫——”
“你是否打算要说,那只山猫名叫洛丽丝夫人,并且实际上它不是一只山猫?”
玛莲怔了一下。
“是的,是这样。当然,你全知道,无论你知道什么我都不奇怪。”
“我没有对你摄神取念,杰金斯小姐。”他表现出一丝烦躁,“行了,老费尔奇现在怎么样了?”
“在你的——哦,在有一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你的地窖里过了一夜。”她耸耸肩,“接下去,该卖的他全卖了。”
“很好,我愿意听到这个结局。但是他没有离开霍格沃茨?”
“没有,他仍然是校监。他很怀念你,因为现在他不能再使用手铐了。”
“这真是——”斯内普抿住嘴唇,“这个老傻瓜。”
“有了你的那张纸条,他们还能把他怎么样?”玛莲极力平复着情绪,“卡斯伯特在信里说,你肯定是知道了他们的什么事——可是他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事。”
然后她按下了最后一块拼图。
“是的,我知道。”男人把头转向上方昏暗的灯,闭上眼睛,身体靠在摇椅上晃了晃,“事实上,是我应该感谢他们帮我保守了秘密。”
霍格沃茨最混乱的那一年。
昔日的同事们用毫不掩饰的鄙夷眼光看着他,连斯拉格霍恩也公开对他表示出不屑。学生们更是想尽办法给他捣乱,甚至一年级的小动物都敢买通家养小精灵在他的食物里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必须无比注意自己的每顿饭——在以前只不过是有些看多了浪漫小说的女生会设法给他下迷情剂而已。
形势越来越紧张,他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激愤的学生和同事赶出学校。即使在他设法把那些巨怪般的学生从食死徒手里弄出来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他们加倍仇视的眼神。
除了继续狂扣葛莱芬多的分——没过一个学期葛莱芬多的沙漏就可怜地见了底——他并不追查这些事情是谁干的,他们越是这样他就越安全——他不断地如此告诫自己。只有在某些最深的夜里,他会关上卧室的门,换上从衣柜底层挖出来的,最显摆身材的炫亮丝质黑色长袍,颓然坐在椅子里享受着镜子无休止的赞美。
无疑那是一种类似钻心剜骨的痛感,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其实也是一种痛苦的快感。当全世界都在因为不明真相而鄙视着他的时候,他却可以用双倍的轻蔑,孤独而冷漠地俯瞰着全世界。
但实际上他不是孤独一人,从来都不是。
他在霍格沃茨校长任上总共不到一年。那一年,只有一位教授用冷淡平缓的语调坚持称呼他为校长——而他总能从那里面听到隐隐的悲伤。
有一天在城堡深处的走廊里,皮皮鬼公开带着几个小动物缠上了他。他尽可能迅速地从他们跟前经过,加了料的水弹劈头盖脑地浇了下来,身上一阵剧痒。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用咒语。
“啊哈,攻击校长!”
几个小动物呆在了原地。在他们背后,一扇挂着原叶标志的房门打开又关上了,费尔奇丑陋的脸出现在走廊上。
“好极了,你们这群小崽子,看看这地上的水渍,几乎每天都有——终于被我逮到了。嘿,我等得不耐烦的手铐和皮鞭——校长先生,请让我——”
“去吧。”
斯内普挥手让费尔奇带走了他们,但是皮皮鬼还抱着最大的,一个看起来颜色就很不正常的水弹悬浮在一旁,很明显,它的目标并不是费尔奇。
“清理一新。”
有人从背后对他施了咒语。一个似乎从不插手校园争斗的幽灵——卡斯伯特?宾斯,从旁边的墙里穿了出来,右手的指尖放出闪烁的白光,直指皮皮鬼。
“你最好道歉,或者我们可以玩玩飞来飞去。”他沉着脸严厉地说。
斯内普在心里向梅林的胡子保证他从未听见过宾斯这样讲话,即使从十一岁入学开始,他认识宾斯已有近三十年的时间。皮皮鬼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进逼的白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
“校长,抱歉这个家伙耽误你的时间。”宾斯换上惯常那种平板的声音对他说,“请你离开这条走廊吧,我会修理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卡斯伯特?”皮皮鬼在他背后大喊,“你为什么叫他校长?他是个叛徒,他杀了邓布利多才当上——”
“我只不过是让你以后少后悔点!”宾斯冷厉的声调压过了皮皮鬼,“借用校长的话来说,你就是一只脑袋里塞满了曼德拉草的小巨怪。你们这一群,全都是——白!痴!”
“你竟敢这样说我,卡斯伯特?”皮皮鬼愤怒地吼道,“哼,这算什么,斯莱特林的骄傲吗?对了,你根本不是斯莱特林——喂,你敢!”
斯内普忍不住回过头,一眼看见宾斯迅速举起右手,那道白光对上了皮皮鬼。随着一句“飞来飞去”,皮皮鬼“嗵”的一下砸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爆裂的水弹把画像和皮皮鬼都浇得透湿。那画像摇摇晃晃着几乎从墙上掉下去,它声嘶力竭地抗议起来。
“我比你们更早认识萨拉查,是他请我来霍格沃茨的,直到现在,这里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宾斯冷冷地说,右手的白光仍然跟随着皮皮鬼,“再敢戏弄校长我就把你灰飞烟灭。我保证你会很荣幸地消失在萨拉查?斯莱特林发明的咒语之下!”
皮皮鬼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居然没有再说什么。
当斯内普回到校长室,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戴丽丝?德文特的画像尾随而至。
“西弗勒斯,”她举起手擦了擦眼角,尽量用上最平静的声音,“战争结束以后,我想你也许可以——可以尽快离开霍格沃茨。这个地方,我想,恐怕不太适合你。”
“那怎么行?”菲尼亚斯立刻探过头瞪了她一眼,“城堡会给他留着画像的。你想让他成为史上第一个抛弃霍格沃茨的校长?这种事情可不能由我们的小斯莱特林做出来。”
“别管那什么画像,菲尼亚斯。他早说过不要让波特知道真相——你还想看到每个人都指着他的画像说他是叛徒,然后再质疑城堡的判断能力?”戴丽丝冲着菲尼亚斯喊道,然后又转向了他,“听着,西弗勒斯,只要你不同意,并且你以后不再进入这间房间,画像上就不会出现你的样子。你就可以彻底摆脱这所学校,不用再看到那些你不想看到的人。”
“我当然会的。”他恶狠狠地回答。这时他瞥见邓布利多的画像把头转向了一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
对了,另一个以校长称呼他的人是费尔奇——老费尔奇谄媚任何一位校长,包括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于是他一直说服自己,把这归结于在他的纵容之下费尔奇终于得以使用那些精心保养的,吊在天花板上的手铐。乌姆里奇被韦斯莱家的双胞胎戏弄之后曾经允许费尔奇这么做,但是还没等真正实施,那个女人就被停职了。不过即便被吊起来拷打,也比到食死徒或者狼人那里去关禁闭要好一些——尽管他心里明白不完全是那么回事。那天晚上,他闭目欣赏着隔壁传来的拷打声,挥动魔杖把地窖里的所有成品魔药收进了一个柜子,加上了物品清单和他的古灵阁备用钥匙。然后他往柜子上钉了一张羊皮纸,并施了强力的隐形咒语——后来他一直庆幸这件事情做得及时,因为仅仅过了两天,他就被迫离开了霍格沃茨。
他以校长的身份和城堡交换了封印。那张羊皮纸上的文字表明,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前任校长,指定将柜子里的全部物品遗赠霍格沃茨校监,阿格斯?费尔奇。一旦咒语解除使这张纸显现——那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城堡将会替他保证只有费尔奇才能打开这个柜子。
到时候,唯利是图的费尔奇先生当然知道应该怎样做,这笔飞来的横财足够这个老家伙离开霍格沃茨,找一个地方去度过余生。他很高兴地想象着同事们忙于清理战争现场的时候,费尔奇带着一大堆珍贵魔药扬长而去的情形。至于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