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了!风哥,让紫稼陪你慢慢练,我还有事……”匆匆忙忙跑过来,从我身边挤进屋,抓了一件外衫,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跑出院子去了。
天风丑站在原处,与我的目光相接,比个手势,说:“你的早点在厅子里,洗把脸就去吃吧。”语气态度很是平淡。
我简单洗漱了,走去厅里,果然看见桌上摆着四色点心,一盅莲子银耳。天风丑仍在院子里练拳,并不理我。
莲子银耳炖得火候很足,又甜又滑十分爽口,我竟不知不觉将整盅吃了个干净。吃完放下碗,一抬头,却见天风丑不知何时走了来,左肩倚在门上,正正地注视着我。我心里一跳,打了个嗝儿。
“吃好了?”天风丑问,走进来。
“呃,是……”我连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盘。
每次与天风丑一起给爷招去,事后他都会有一阵不搭理我。我猜是给我看到他被玩弄的样子,抹不开脸。那次我和他……也是好几天假装看不见我。前晚我又趁爷不在,占了他好多便宜,现在他也该不理我才是,怎么会看顾我早餐,又这样眼盯盯地看我。看他今天精神不错,莫非是要和我算总帐了?
四下里安静得古怪,听不到一点儿声息。其他人都哪里去了,难道只得我们两个在?
我把碗盘和剩下的点心送去灶间,天风丑仍站在厅房门口,只把目光追着我。看我从灶间出来,出声招呼说:“紫稼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讲。”
天风丑退进厅里,在一张椅上坐了,比着手势示意我也坐。我心中忐忑,硬着头皮蹭过去。不过,天风丑开口头一句话,就让我心里一松,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他说:“你不必做出这样子来。我不会找你算帐的!三年多了,早知道你……哼哼,再怎么和你计较也是无用。”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天风丑,却也没想到他会有朝一日把此事挑明了说。我的脸皮再厚,这时也说不出话来。天风丑也没给我说话的时间,继续说道:“爷带了韩寅出去,秦卯也有事在身,又特别交待了不许我出门,所以我想拜托你,替我送一个信。”
咦?我奇怪地看着天风丑。无论是给什么人的信,拜托到我头上,想是很严重很紧急的了。天风丑向来神神秘秘的,倒也不怎么稀奇。只是他何以忽然这么听话起来了,雨扶风说不许他出门,他就真乖乖呆在家里了?终于给雨扶风的手段弄怕了么?不会这么巧吧,之前多少年都没能让他听话的,这次抓回来不过两晚就搞定了?雨扶风昨夜又用了什么新奇厉害的手段么?看他今天精神饱满,神气充足的样子,也不象啊!
天风丑无意解答我的疑惑,不再多言,垂在身侧的手指,散漫地抚弄着一块玉佩……呵,对了,玉佩!从没见他戴过这些东西的。看那淡淡的黄色,式样纹理都不似极乐宫中的物件,莫不是……
我忍不住好奇,问:“这是爷叫你戴着的?有什么古怪么?”
天风丑微怔,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垂眼,现出个微涩的淡淡笑纹,道:“这是先父的遗物,原本是在舍弟手里的。”
我呆了一呆,忽然想通了。“你弟弟……爷……”
“我进宫前安排小弟去了岭南,前些日爷的人找到了他……爷说,如果我……”
原来是这样的!难怪他肯这么听话,送个信还要拜托我。不过,雨扶风虽然没说不许我出门,可也没说我可以出去啊!而且我来时是半夜,迷迷糊糊的,除了知道这是郑仪的家,什么地界都还搞不清呢。我能给他送信?送去哪里?
我问出来。天风丑道:“不用去哪里,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雁门?嘉兴这里也是繁华富庶之地,肯定有雁门的合作店铺。我把联系切口教给你,你去城里热闹市集中转转,定然能找到。”
听起来很简单的。既能讨好风哥,又可以逛街,赶早点回来,爷应该不会骂的吧!这样一想,我心热起来,点头答应。
天风丑便将如何辩认与雁门有关系的店铺,如何接头,如何寄信等等仔细告诉我,拿给我一只精心包裹的小包,和一只蜡丸。我满心好奇,想到自己也可以充当一回武林人士,很是高兴地换了长衫,收好蜡丸小包,便要出门。却又被天风丑拦着。
天风丑说道:“从这里入城,恰要经过最乱的城隍庙街。你衣裳鲜亮,相貌又出色,这样子出去,只怕会招来某些混混痞棍。你不懂武功,会很麻烦的。叫郑家人驾车陪你去吧。”
我骇然色变。该死,怎么竟忘了!混混痞棍也还罢了,我们放船出海,又沉船就岸,折腾这一大轮,可是为了躲天鹰教的那些凶人呵……我一直跟在雨扶风身边,骆碁蔡庆都见过我的,我出去若是被他们的人看见认出……
天风丑不料我吓成这样,奇道:“怎么了?”
我想起天鹰教出现时,天风丑已经走了,所以还不知那些凶人的事。哭丧着脸将此事说了,怯道:“那些人都好凶,势力似乎也蛮大的,这个……那个……”
天风丑也是微惊,皱起眉头:“原来是天鹰教,难怪……”
我定定地看他。发现到我的目光,天风丑解释道:“这天鹰教是中原一带的黑道霸主,近年开始进入江南地界,势力发展甚快。前些天在淞江口,我被他们二三十个人截着围攻,却又不下杀手,若非容大侠出手相助,最后肯定力尽被擒。我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受的。我还在奇怪是怎么一回事,却原来是他们想捉了我威逼要胁爷入伙……”
吓!二三十个人围攻!难怪他又跟上次似的,惨惨地被抓回来。“对了,容大侠也说你流了很多血,要多多休养呢。这两天你……”我咽回后半段话。
上午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照进厅里,照在天风丑的脸上。额头光洁,面色莹润,散在肩上的几缕发丝,佛若黄金的色泽。哪还有前两天的惨相。难道昨晚雨扶风没有……
我可不信昨晚雨扶风叫了他在房里,只是叫他消消停停地睡觉坐息。这样个人儿在床榻上,我都抵受不住,何况雨大爷!就算是容若思,也没有那样的份量吧。
28
马车在嘉兴城最主要的商街上缓缓行驶,我躲在车帘后面,一个个店铺招牌地看过去,寻找雁门的标记。直到商街中段,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才发现了一个有着“鶄'青鸟'”字样的招牌。
那是一间银楼!我敲敲车板壁,示意车夫停车。用预备好的绫缎在腰身上缠了几层,让身材显得比较粗壮。套上雨扶风的一件长衫,儒巾低低地压在眉毛上,又再按了按唇上粘的髭须,这才下车,走进银楼。
银楼的伙计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连忙照天风丑教的,比出雁门的联络手势,问:“掌柜的在不在?我是吴老板介绍来的。”
伙计的神色有所缓和,点了点头,道:“客官里边请。”人只在原处不动,另有一个正拿着抹布各处拭擦的伙计,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我带路。显然这迎门的是真正的银楼伙计,擦东西打杂的才是雁门的人。
我随着打杂伙计进到银楼后面,一个空荡荡只摆了一张桌几把椅的小房间,照天风丑教的说了切口,把蜡丸和小包一并拿出来。那伙计接过蜡丸捏碎,从中取出一张纸条,看过之后,就收下了小包,递给我两只银发簪,和一纸收据,问我要两百两银子。
两只发簪无论式样做工都十分普通,加起来也不值十两。收据上的字迹一如鬼画符,我完全辨认不出写得是什么。好在天风丑交待过,我没有多言,把纸条裹了银簪,一起收在袖里,付了银票。忽然想到,天风丑给我这银票,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这次出来好象都是他管帐的,不知是不是假公济私来的。
从银楼出来,我有些犹豫还要不要逛街。难得出来一次,就这么回去实在不太甘心。可是,自己知自己事!无论再怎么装扮,我的身材、举手投足的动作,到底不似寻常男人。再加上明显不合身的袍子靴子,和那两撇滑稽透顶的胡须,简直就如直接在身上刷上“我很可疑”四个大字一样,根本瞒不住有心人。唯一的效果只是遮掩我的真实相貌。方才那银楼的伙计一见我就看贼似的,便是明证。雁门做生意最讲究隐秘,我打扮得再怎么奇怪,也不会多问什么,但若真这个样子去逛街……
虽然据天风丑说,天鹰教是最近这一两年才开始向江南发展,到目前为止,除了太湖的江南分舵,发展重点主要放在在苏州、金陵等几个大埠头,象嘉兴这样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城镇,势力就差了好多,未见得有那么巧地发现我。不过,涉及小命的事情,总归还是要谨慎才是。唉唉!都还是算了!
我心里叹气,没精打采地登上马车,叫车夫掉头。
马车顺着来时的路出了商街,往座落在嘉兴南城外的郑家庄院行去。出了城门,道上行人不再似城中那么多,我便挂起车帘,靠着板壁坐在车角,看路上的风景。此时午时方过,阳光灿漫,微微地有点小风,偶然将点点杨花吹入车内。如此美丽的天气,可恨我却无福消受!
经过一个三岔路口。路口处有个简陋的茶棚,早上来时还很冷清,现在却坐满了歇脚的人,茶棚外的木桩上栓了几匹骡马,甚至还停着辆颇有气派的黑油壁马车。马车从旁经过时,我敏锐地察觉到,车厢内有一双眼睛正往外看,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唇上贴的髭须。
车夫赶着车驶上道左略为窄小的岔路。我目光无意间瞥见那驾车的马儿,就是一愣。马儿左股上的烙印标记,好生眼熟。圆圈圈里面一个篆书的“”字,不正是徐长清家的么?不知道徐家的哪一代祖上作过极大的官,据说是当时皇帝亲自封赐过“国公”的,所以徐家在苏州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