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的要将赵世从心中擦洗掉。
见我不语,瑞儿只道我是路上奔波劳累了,早早安顿下哄着我睡。
他刚走我就翻身起来,借着围帐外微弱的火光摸索出贴身的那块碧玉,端详着,感受上面隐含的深情,闭目脑中就浮现那人的相貌。
其实没有告诉瑞儿,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是靠着他与那人不同的记忆过活的。
边关事多,蛮族沉静了几日之后又开始了连番对战。瑞儿休息日常越来越少,常常还没卧下就被军师请去,到后来索性几日见不着他了。
有战就有伤亡。虽然瑞儿不在帐内,周围布下的哨兵却是比议事帐还多。我也知道他的心思,只得叹人单力薄,除了帮伤患敷药缝针之外别无它出。手中事情总是停不下,原本哀怨的近况有的缓解,倒是不在想起在京城的是是非非。
就在我完全忘却赵世这个人时,一到圣旨尽是将我推进了火热之中。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年号怀盛!
耳中听得明白,怀盛,怀盛,单单两个字竟似千百条丝弦将我从云端拉扯下来。那人明明白白的招告天下,他心里思量的是谁,为的何般,倒是要将我连同一起纳入其怀。
笙,还是盛!还是盛就代表着笙。
原来,在他心中,我竟是如天下一般!
此等之人,天下有几个?做到如此又有几人?
远远就听到整个军中热闹沸腾,主将乘此士气一仗下来打个全胜,硬是为新皇登基报了喜捷。
身处边关寒苦之地,眼眺万里江山,那人此时定是站在巍峨之巅虎憾天下;军帐中,同为一脉相承的那人脸上也定当是壮志绸缪,凌云升天;我呢?寒笙呢?又当何去何从!
突然忆起那日和尚所道:“你呀,注定被人纠缠一辈子,不得翻身的。”
原来不得翻身的不是其本身,而是这心啊!
想来朝圣之日远在近前,起帐指日可待,我又真的能如少年豪语般‘兴起点风浪过过大排场,搅得天下风云变色让日子’吗?
此心天证,不能!也不愿!
前程往事纵是百般无奈,终究有些看得明了,却是说不得,道不出。于我,于世,都是怎样的心思,怎般谋望,都是为了那个单纯至真至性之人。
寒笙,赵世,本是如此相似的啊!
所以,我的选择,他不会不明了。同样的,我也希望他能够一如从前般,放手!
放我真正自由!
至于瑞儿,他永远都只能是我和世两人心中永远的一个秘密!不管他的记忆恢复与否,十年之事全当过去,与他,与我,与世都是不能存在的一个沟壑。世不会说,我亦不会道出。
所以,瑞儿,请展翅翱翔吧!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容?”
步行天下,感怀世事,看尽人间悲欢离合,才知道自己那点点不舍全是湖面漂泊枫叶。远方京城不时有着高高在上那人英武决断,万里江山有着那人恩泽痕迹,道不尽崎岖愁怀,淡淡‘怀盛’年岁伴我日日月月。梦醒初始,惊绝繁华以过,以往只是追忆,行得越远,情似已空!那个困顿我的牢笼渐渐支离破碎,牵扯百思结,一环套一环,终究只是备思量!
一袭白衫一袭青,翠绿润玉荡腰间。曾是风流人物此般荣华已逝,道是再逢何叹识!
原来,年华不待人!
“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寒江连夜雨绵绵,踏歌而行伴琵琶。记得年少醉生梦死不识愁滋味,只呐悲苦无数。真一路行来原是伤以过,痛满身,言不尽!邀杯请明月,九九登山为何般?
往年那人,那情,那爱,本就抵不过盖世英功。再多算计,颠簸消得瑞年夜静空思切。
为难自己,宽恕那人,前程过往埋于高山雪岭。
逍遥走,不回头,流待闷欲解心头!
“凄恻,恨堆积'自由自在'。
渐别蒲索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小楼昨夜有东风,往事不堪回首遍尽红霞漫天。春去秋来,冬尽寒露散,翻却年头行年尾。那日转身不见你眸愁,只是道‘何为情,将情比心!’还看破,缘似滕蔓策动西东。
弦月上眉头,种心头。窗梁孤坐单身影,小歌绕苗村,轻呤:“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看看二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白皙的手掌,随着岁月的磨练已长出步入老迈年轮树干的坑洼皮揪,原来,我也可以不靠任何人过活的,那怕在这异域般的苗疆。
“小二,添茶!”
这是一个普通的茶馆,过往都是苗疆人,而我也只是其中最为平凡的一个。
闲时爱坐在店面门前痴呆着扫过匆忙的众人,岁月可以追溯到那段最为萎靡堕落的行乞年月;忙时,端茶倒水,打打杂役,有错漏时直挺挺站着默不吱声的受店掌柜苛刻的指责,那肥胖的指头直伸到我的鼻尖,狠不能从中掏出一块金子,而我却是沼泽地中最顽固的石头,不会吱声,不会叫嚣,更不会露出任何憎恨的神情,我是那般冷漠,不苟言笑,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头脑僵硬得像个野毛孩。只是勤快,多脏多累得活儿都由我包做,为此每月还是可以赚到小小的薪钱,而那爱口沫横飞的掌柜也乐得有个任劳任怨的杂工。
日子平和,没有憎怨,没有恩爱痴颠,只是碌碌无为,倒也心甘情愿。
天分日月,人有两面。白日我是默默无名的茶馆小杂役,夜半却回归多情多爱的寒笙寒公子。每每夜黑风静,总探坐窗头,无言对青天,道是‘看似无情却有情’!
最爱呤唱《焦窗夜雨》和着《挾仙游》,思不禁,情长流,辗转憾事了心头。
远处那屋檐上,一袭白衫的是哪人?衣阙翩翩,发带飞扬。常是一手掌酒酌,一手掌酒壶,自斟自饮。偶尔酒醉了,拿出白笛随着我的歌声吹奏几首,风一吹,人醒了,又复唱,高高低低,一唱一和,或浅唱低呤或广阔万里,引得屋下灯火无数。
眼前恍惚出现那最爱白衫的人影儿,喃喃唤出:“世……”浅的湖底蚪儿漂游。
那人几个跳跃近来,荡荡手中宝贝,说:“兄台,陪我喝一盅!”
“为何般?”我问。
那人笑道:“就为相思!”
“相思?”
“对。”
心底明了,我笑道:“好缘由!烦请兄台赐酒了。”
那人大笑,将唯一的酒酌交与我手中,斟上,抬起:“请!”说罢也就着酒壶口儿自喝了。
我执起酒杯,微一扬脖,伏倒杯底,滴滴以尽。入口清凉,落到喉处丝丝甜润,暗叹一声好酒!那人又为了斟上一杯,微微鄂首看着,我露齿一叹,也不在意那酒曾是他喝过的,扬头又喝尽。
那人一愣,说:“某本以为公子是那小肚之人,现在看着是我冒昧了!”
我也到:“日日见君梁上斟酒,斯觉是多情郎,如下更是过之。”
那人又大笑,隐隐中不入俗世的味道,显得多前飘溢来,眼中神采在暗夜中也是璀璨繁星闪动。
如此一对一答,两人便如深交般,只恨相见太晚,却也心心珍惜。之后两人更是每夜相聚,我从不问他从何来,往何去,他也从不说。只是总可以找个理由祭酒,图个清雅。
一日,那人问我:“君可喜欢京城?”
我问:“为何?”
那人望着明月,有着迷离,许久才道:“因为繁华。”
“却也多事!”
回头一笑,盈盈晶光,纵是百媚生,那人又道:“事由情生!”
我也笑,到:“强求而已,何必。”那人无语,我却心中一疼,这话竟似对着自己说的般。
那晚,我们将掌柜私藏好酒搬出喝了够。清晨醒来那人还是如常消失不见,一如来时。
又一夜,下着难得的大雨,思其应该不会来了,转头那人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房中。
我道:“此般雨,何必来!”
那人却道:“我本也不想的,只是无趣惯了,每每习性往着这里。”
我笑着摇摇头,也不反驳。其实,自己也是无趣的,两个无趣之人既可生出乐趣来,再回到从前已是难。
那晚,那人露出了第一次见着的笑容,轻轻淡淡,有着微妙愁绪,牵起我的手掌摩挲着,说:“很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