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皆知是京城来的王爷救了他们一命,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穿了打着补丁衣裳的俊逸男子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中午时分,盛了番薯粥的大锅见了底,小尘又勉强盛出两小碗,一碗给裴傅庭,一碗自己就着分剩下的玉米馒头吃了。他吃的极香,仿佛那些东西比山珍海味都要好上几分。
“出来那么久,尘儿还是第一次主动吃下这么多。”
小尘正欲将另外一个玉米馒头往嘴巴里塞,听了裴傅庭直觉他话里带着些酸意,于是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
裴傅庭将碗里番薯粥一口气喝光,笑道:“怎么办,我也觉得很好吃呢。因为,这些都是尘儿的心愿。”
小尘捧着碗,这些确实都是他的心愿。可是为什么王爷总能轻易的读懂自己的心,而自己却好像总也看不透他的呢。
第四十五章:决堤
裴傅庭的身份被知晓后,自有远近的大小官员每日里来巴结,直有将衙门门槛踏破的气势。
可裴傅庭并不见任何人,只派了叶贤坐在大堂里,凡是有人送礼上门,一律由笑眯眯的叶贤收下,随后在衙门大门口贴了一张红榜,收到一笔贿赂款就往上添一笔,美名其曰是水灾的捐助款,实际上是暗地里的讽刺。
这么一来,来巴结的人就渐渐的少了。
裴傅庭也不急着走,这两日新知府还未上任,各项修复事宜都由他暂代,可在大家本以为天气终于开始好起来的时候,临安城却迎来了最大的一场暴雨。
那日整个上午都是阴沉沈的,叫人透不过气来,到处都是低空飞行的水蜻蜓,几个娃娃在家憋得久了,趁着家里大人不在家就拿着网兜去罩,一罩能罩到三四只。
午饭过后,裴傅庭在大堂里边看公文,边听下人汇报长堤的修复进度,小尘则在旁习字,这时候,天地突然就是混黑一片,就好像是哪里坍下一块,从里面不断漏出漆黑的墨汁来,顷刻间就将所有的地方都涂满了。就在大家内心惊惶不安的时候,只听哗的一声,硕大的雨点倾倒下来,砸在未来的及躲雨的人身上,竟是生疼生疼。
裴傅庭停笔,凝望了一会儿雨幕,小尘也搁下笔墨,不禁往裴傅庭身边挪了挪。这架势的雨从他出生以来是第一次瞧见,偌不是天快要塌下来了吧……
“报──”
雨幕里冲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看见裴傅庭立刻就跪倒在地上:“禀告王爷,长堤出现缺口!”
由于之前官吏偷藏了朝廷拨下的银子,那长堤本就没有修完,又偷减砂石,虽然这几日裴傅庭已经尽量加快了修补工程,可是这长堤到底是避不过这场暴雨。
裴傅庭复又提起笔,拿了张宣纸,在上面写下傅庭两字,转而对小尘说道:“尘儿,这两个字在我回来之前写下一千遍,写的不好,一个字罚……”他接而附在小尘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直将小尘说的面红耳赤。
一千遍,对于写字还不怎么利索的小尘来说至少要写上三天三夜,起先小尘并不明白裴傅庭所说的回来之前的意思,直到看见他走进雨中要离开衙门才明白裴傅庭是要亲自去决堤的地方。
小尘不知道决堤是什么样子,可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危险的地方。
裴傅庭骑马到达长堤时水天已经连成了一片,汹涌的江水从堤坝里满溢出来,那处缺口在他的吩咐下正重新用石头和泥沙堵上,实在来不及堵上的,那些官兵就手拉着手用血肉之躯去堵。
混含着泥沙的江水不断灌进口鼻之中,也不知是谁喊起了号子,一大群都跟着呼喊起来,远近的老百姓也拿着工具赶来抢修,融在官兵里面谁也分不清是谁。
身下的黑马不安的甩了甩蹄子,江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大约是有人被江水给卷走了,那呼喊声被一个大浪打没,也不知道那人究竟能不能生还。裴傅庭一边安抚黑马,一边吩咐手下将抢修决堤处的每个人用绳子拴在一起,以免再次发生被江水冲走的危险,随后策马扬鞭朝着长堤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小尘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第十个傅庭,每写一次,对王爷的担心就更深上一分。他知道王爷是想找些事情将他锁起来,可殊不知他的这分苦心其实是对自己深深的折磨。
把守衙门的侍卫在看见坐在马上的小尘时吓了一跳,王爷走前吩咐过不准让那个叫小尘的公子离开衙门一步,结果王爷前脚刚走,那小公子后脚就迈了出来。
“尘公子请留步!王爷吩咐过,不准您出府。”
小尘没想到裴傅庭居然不许自己出府,情急之下就摸出了栓在腰上的令牌,没想到那官兵见到令牌立刻跪了下来。小尘死马当活马依,拿着令牌吩咐道:“王爷说这个令牌能号令千军,今日你不听我的话,就是对王爷的不敬。”
侍卫吓得一个劲磕头,小尘看他那样子,连忙说道:“劳烦大哥带我去长堤,我并不是要离开,只是去找王爷而已!我会跟王爷讲,王爷一定不会怪你的!”
左右衡量一番,侍卫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裴傅庭平日里宠爱这个叫小尘的公子,自然不敢将人有半点差池,豁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的。
一路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坑,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绊倒在水坑里,所以马跑的并不快,小尘的双眼被雨水刮的睁不开来,小小的蓑衣根本抵不住暴雨,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冷的牙齿不停的打颤,可他心底此刻只存了一个愿望,什么苦难都可以忍受。
两人离长堤越来越近,却突然看见有一匹马横在半路上。侍卫拉紧缰绳,一声马嘶后马匹险险停了下来,重重雨幕中,对面的马背上隐约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样貌只知道个头并不非常高大。正欲与其对话之时,那马匹上的人忽然不见了,小尘只觉得握紧缰绳的手一松,与自己同骑一匹马的侍卫居然斜斜的向下倒去,在他伸手去抓他身体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维持不了平衡向马下坠去。
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突然被一双手给接住了,小尘急促的呼吸着,低头看见地上蜿蜒的血。
第四十六章:真相
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双手反剪绑在身后,小尘不知道究竟是谁将自己劫离侍卫的保护。由于什么都看不见,小尘只能凭感觉去认知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闻起来带着一点潮味,他此刻正坐在一处有些柔软的地方,大约是张床,也就是说,他现在很有可能在一个房间中。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劫持小尘的人扯掉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娃娃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尘不禁一滞道:“你究竟是谁?”
“怎么,哥哥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哥哥?小尘眼睛迷迷糊糊的,周围的一切在慢慢清晰,这里确实是一个房间而且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人居住的样子,蒙了一层灰。而坐在面前的人……小尘用力揉了揉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裴铭晃着手里的茶水,微微笑道:“谜底揭晓。”
“小王爷!”
“错。”裴铭托着下巴,冷笑道:“你才是小王爷,而我……不过是个得了失心疯的人,那心啊,已经被你爹深深剜去了呢。”
裴铭说的一字一句,小尘都听的云里雾里,一会儿说自己是小王爷,可自己根本还是裴府的小奴隶,说被他爹剜去了心,可他爹早没了好几年了,估摸着裴铭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
也许又是小王爷折腾他的一个法子,小尘受惯了,反倒没那么怕了,他自床上下来,低下头说:“小王爷,王爷说你需要在府中静养,为何会来此处?王爷知道该着急的。”
“他急的不是我,怕只有你一人吧。”裴铭上前用一指抬起小尘的下巴:“你们父子乱伦,就不怕遭天堑么。”
父子……乱伦?
裴铭看见小尘眼里不断闪过的惊慌心情好了起来:“知道什么叫狸猫换太子吗?”
小尘摇头,脑海里女人的哭喊声,刀刃交接的声音却渐渐的清晰起来,那是他做过千百会的梦,每一次都看不清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脸孔,就像隔岸观火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你是太子,而我才是那只狸猫,你还不明白么?你爹叫裴傅庭,尚在襁褓里的时候,我们就被交换了!!!”
小尘如遭雷击,听了裴铭的话脑袋里嗡的一声,那个妇女的容颜却一下子清晰起来,一直以为是抱着自己在笑的女人,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她手里举着一柄短刀,就放在自己弱小的胸口上,嘴里哼的不是摇篮曲,而是不断重复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从小到大都不曾与自己讲过一句话的邱妃,裴傅宣的正室邱如暮,也是他的“娘”。
小尘惨笑一声道:“小王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王爷对你这样疼爱,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来,要是王爷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偏瘫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哈哈哈……他早就知道你是他的亲儿子,可他这种畜生不如的人却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上你,干那种天地不容的事情!”
小尘的脸白了白,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
“等哪天他玩腻了,到那个时候……哼……就跟我现在一样,被逼疯,被关在院子,那人扬言要毒哑我的时候,却变着法子哄你说我只是在静养。你可知道,他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你的?”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夜晚的时候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江岸燃起无数火把,宛如一条蜿蜒的火龙,抢救大堤的人们脸上皆是带着胜利的喜悦,反正有王爷的亲兵侍卫看守,有几个累极的人干脆在临时休憩处呼呼大睡起来……
裴傅庭此刻正坐在一处高地上,遥遥望着依旧波涛澎湃的江水,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
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连人带马摔倒在泥地上,那人土头盖脸的,浑身湿透,要在平时裴傅庭的侍卫能做到面对一切问题处变不惊,可是此刻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实在是伤了王爷的体面:“报告王爷!尘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裴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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