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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听到这话,允胤放下了手中的酒,大笑起来。
他瞅着来人——这个郑屹之,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我当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为了峪山关一战!”允胤笑着,却听出些苦涩。
“可不是么?今日我特意一个人前来,就是为了与你来商议峪山关一战的”。屹之仍旧是笑着,却愈发透出了一丝冷意,“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看你?”
“少说这些屁话!”允胤突然站了起来,他盯着屹之,面露狰狞,“我知道你嫌我狠,赶走了自己的兄弟,杀了自己的父亲!可你不也是一样!”说到这儿,允胤对着屹之轻蔑地笑了笑,“你……杀君弑父,自己当上皇帝!”
“是!”望向允胤,屹之已将方才的笑意瞬间收敛起来,“你说得不错!”
允胤听到这话,陡然不知如何回应了。他的眉目间没有了方才的煞气,却多了一分挫败的颓废。
他看着眼前的郑屹之,永远是这般冷酷、无情。自己方才发了火故意刺激他,可他却仍旧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他的心,陡然间凉了半截。
自宫变那日起,允胤便没有离开这永宁府半步。屹之说是让他好好静养,可他清楚知道,这分明就是软禁。这一年多来,从无人踏进这永宁府半步,他也不屑踏出府外,去看这府外的世界。
有什么可看的呢?屹之无情,世间更无情。
自己本是无情之人,又怎能奢望这世界对着他动情呢?
就这样,他沉寂着,在他的永宁府里,平安度日。
永宁府,永宁府,这名字起得可真是贴切,他这座了无生气的永宁府,当真要永远宁静了。
他想要忘却了那世间纷扰,忘了他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他想在永宁府里聊度余生,不再出现。
可世事难料,就连这平静,他也无法继续。
前几日,何训之又来找他了,要他前去峪山关领兵。
这个何训之,当日煽动自己杀了自己的父皇,如今又要自己去杀了自己的皇兄。
他当然知道何训之打的如意算盘。没有了朱允业,屹之便会意志消沉,无心治国,他便有机可乘,夺了王位。
他瞧了瞧自己,他不就是他与屹之斗争中最好的牺牲品么?自己本就是一具傀儡,死了自己一个,也不会有人痛心。
他的学识,他的胆略,全都派不上用场,他只是去峪山关再当一次傀儡,去指挥那群不属于他的兵。
他看着眼前的屹之,他也与那个何训之一样——要利用他时便想起他,不用时便弃在一旁,让他自生自灭。
“其实你大可不必来看我的,”允胤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不来看我,我也会帮你的。”
“是么?”听到这话,屹之冷冷地笑了一声,“那待出征那日,我们再见吧!”
说罢,屹之竟真转过身去,要出院门。
“站住!”屹之这样的反应叫允胤十分意外。他一声厉喝,将那杯子直直地向屹之的后背掷去。
屹之的后背被杯里的酒溅湿了。他猛地转过身,盯着允胤。
允胤是有些站不稳了,方才他一杯杯地喝,不知不觉已是灌下了好几壶。酒劲已经冲上了他的脑袋,叫他愈发不能冷静。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允业?”允胤愤愤地看着屹之,眼里满是哀怨,“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屹之的语调不带半点迟疑,坚定地回答着允胤,要叫允胤死心。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长得像他,脾性却是一点都不像。”
“屁话!”允胤身子倚着一旁的石桌,竟快要倒下去。他对着屹之,痴痴地笑了,“他什么都有了,父皇的宠爱,母后的庇佑……”
说到这儿,允胤顿了顿,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对着屹之,无奈地说道,“最重要的,他还有你……”
听到这话,屹之别过脸去,不再看允胤。
他知道允胤喝多了,不用急着应他的话。
方才的话,确实出自他的本心,可屹之并不以为意,他向着允胤靠近了几步,也不扶他起来。他低声地笑笑,对着允胤说道,“我愧对于他,已经无颜面对他了。”
“是嘛……”允胤自哀自怜地笑了,那笑声听得却是如此悲戚。他不依不挠地对着屹之,苦苦追问道,“那你又有何颜面对我?我为了你,杀了自己的父亲!”
“你那是为了你自己!”
突然间,屹之发出了一声怒喝。他瞪着酒醉的允胤,走上前去,一下拎起了他的衣领,“别再跟我提允业!否则我就算失了峪山关,也要杀了你!”
允胤沉默了,他看出了屹之眼中的认真,那是他平日里未曾见到过的。
一年多不见,屹之对允业的爱意未曾减弱半分,而是越发深沉了。
允胤暗自笑了笑,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竟也会动真情。
可惜啊……自己没有这个福气,允胤愤愤地想。
“那你说说吧,”允胤冷静了下来,他对着屹之问道,“这次峪山关一战,你要我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屹之先允胤冷静了下来,便将抓着允胤的手松开了,“这一战,我会与你一起同去。”
“什么?!”允胤盯着屹之,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我会与你同去!”屹之又提高了音调,重复了一遍,“到时候,你就在峪山关坐镇,记着我给你的命令。”
屹之背过身去,将手放在了背后,说道,“我会给你五百弓箭兵,埋伏在峪山关的两侧。待他们入了关,我便会派人将残军了结。”
“那我要做什么?”允胤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屹之。
“你就乖乖坐在那儿,不要让峪山关的两侧撤了兵。”屹之转过身来,对着允胤,“只要弓箭手不撤,余军便不敢冒然进关。”
说道这儿,屹之恶狠狠地瞪了允胤一眼,“你……明白了么?”
“呵呵……”允胤冷笑了一声,回答道,“明白了。”
听到这句,屹之再没说话,而是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出了永宁府。
永宁府又平静下来,院内的下人开始忙活了,要扫掉那满地的落叶。
“别动,”允胤伸出手,阻拦着他,“就这样,挺好。”
满地的落叶静静躺在那永宁府的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地撒满一地。
一阵风吹来,将那落叶一阵阵地托起,那叶片便随着风盘旋片刻,摇摆着,落了地。
自己的命运,如今也似这落叶一般,无根无基,随风而去了。
允胤想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这个角色怎么看?
☆、忘却
4、忘却
自允业至峪山关关口,已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允业未出营帐,只是待在帐内,愣愣的,好似是出了神。
“允业,这两天是怎么了,老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子扬见到允业老是愣着,便忍不住要问允业,“莫非是想到了什么?”
“哦……没什么,”允业摇了摇头,笑笑。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不过不愿面对罢了。
允业有些心不在焉。对着付子扬,他不敢全然直视。
他知道付子扬对他的好,他也知道如今境况的不易,可还有什么东西叫他牵挂着,叫他不能静心。
他侧过脸去,漫不经心说道,“兴许……是峪山关将近,所以才心神不宁。”
子扬听着这话,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允业与他越发得疏远。以前的允业,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如今,他却总将心事藏在肚子里,不肯说出来。
这一年半的时光,允业渐渐长大了,却也会藏心事了。他不再爱将这心中的苦闷全说给自己听,而是掩藏着,叫自己消化了。
子扬看着允业,微微叹了口气。
“听说,昨日屠将军与你商量了这峪山关的形势?”子扬问道。
“正是,”允业这才回过神,正色与子扬说道,“屠将军说,要领五百人闯过那峪山关前的峡谷,一举拿下镇守将军。”
“镇守将军是谁?”
“这……”允业顿了顿,侧过脸去,“还未打听清楚。”
“倘若真像屠将军所说,只要将那关中的将领劝服,便能攻下这峪山关,倒也不算太难。”子扬听了,倒不显得十分紧张。他只是点了点头,一边正色说道,“怕就怕这新将军是个极其难缠之人,不肯撤兵。”
“老师,”允业站起身来,向着子扬靠近了几步,紧紧盯着子扬,倘若……是你去劝说,可有十足的把握?”
子扬想了想,笑笑,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知己知彼,方能得胜。如今他连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又怎能随意夸下海口,保证这事情的成功呢?
“子扬人微言轻,不敢作这样的担保。”说着,子扬坐下身去,不再多言了。
允业愣愣地看着营帐外的景象,那是一派壮丽的美景,峪山关就在这山下,巍然不动。他知道,峪山关乃是最险要的关卡,过了此山,便再无威胁。可……万一要在这峪山关栽了跟头,便是前功尽弃,永无翻身之期了。
“算了,别想了,”子扬看着愣愣地出神的允业,安慰道,“兴许这两日,便可打听到镇关将军的姓名。到时再做打算,也不算太迟。”
允业没有答应,他还是愣着,眺望着营帐之外。
“允业?”
付子扬又轻轻唤了一声允业的名字,允业依旧没有应。
子扬这才发觉,允业是在瞧着什么东西。
子扬追随着允业的视线寻去,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屹……之?
那挺拔魁梧的身板,那走路的姿态,分明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允业以前日日念叨的屹之兄。
子扬愣了愣,随后又笑笑,一边起身,一边去拿那置于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