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冷冷一笑,道:“只怕未必!”
果然,丑老人神定气闲地又道:“三位公证,既蒙堡主宠邀,定是堡主足资信赖之人,公证人所作之决定请问堡主有无非议之处?”
显然秦羽烈已明白丑老人问话之用意,立即答道:“无可非议。但是小女之参加赛会,只是陪衬性质,自应礼让。”
丑老人冷笑一声,道:“堡主方才言道,为了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不宜动刀使剑。万一进入决选之两位姑娘并无令媛在内,堡主自无权令任何一方礼让,则又当如何?”
秦羽烈不禁眉心暗结,但其辞锋依旧未纯,泰然答道:“诚然,进入决选之人必须一较本门绝技方能分高低时,动刀使剑在所难免,但只能点到为止,各在招式上见功大就行了。”
丑者人抬手一指公证席,道:“可是方才公证人曾经宣布,刀剑相向,死伤不论。”
秦羽烈微微一愣,遥向公证席问道:“可有此说?”
公证席上的紫衣美妇点头答道:“有的。”
秦羽烈神色自若地哈哈一笑,道:“难为尊驾如此细心,真是感激得很。秦某私心默祷,希望愉快进行此一赛会。三位公证未必能体察秦某末意,故一切均按法度进行。错又错在秦某临去仓促,不及交待,以致……”
丑老人连连摇头,道:“并非错在这里。”
秦羽烈笑问道“请教错在何处?”
丑老人道:“错在堡主你不该一进门就喝令比武较量之人停手。”
秦羽烈的涵养功夫可说到了家,丑老人辞锋一直咄咄逼人,可是他却毫不动怒,反而心平气和地道:“秦某早已表明心迹,小女身为东主,绝不可对客人动刀使剑。”
丑老人冷笑一声,道:“可惜堡主这句话说得太迟了!”
秦羽烈呵呵一笑,道:“尊驾莫非醉了?”
丑老人将葫芦嘴子凑到嘴边。一气连喝好几大口,然后以手背一拭嘴唇,道:“堡主待客之酒不够醇洌,想要教我老头儿醉倒,恐怕得还要个三十缸五十缸。”
“尊驾既未喝醉,因何满口醉话?”
丑老人面色一沉,道:“堡主休要以‘醉话’二字来混淆视听,老头儿屈理不出头,只要一出头就绝不会输理。”
秦羽烈道:“待秦某听听尊驾的道理。”
丑老人复又面对台下,扬声道:“老头儿有几个问题,请堡主当众一一答复。”
秦羽烈朗家回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丑老人道:“此次赛会虽由贵堡主办,但却代表整个武林,对否!”
秦羽烈道:“不错!”
丑老人又道:“既然如此,大会聘定之公证人所作之评判与决定,即代表整个武林之评判与决定,对否?”
秦羽烈一点头,答道:“对!”
丑老人双目一睁,侧自将两道的光直射在秦羽烈面上,冷哼一声,道:“很好!欧阳玉纹与秦茹范两位姑娘,既奉公证人之命各以本门绝技,一较短长,在胜负未分之际,堡主何以喝令停止?”
素羽烈眉头连殓,道:“秦某早已说过,主当敬客,是以喝止小女不得以兵刃迎客……”
丑老人沉声道:“堡主休要巧言令色,令媛既参加赛会,复又叩命竟技决选,既已受赛会公证人之支配,堡主无权喝止。堡主纵有礼让之意,也只能先告知公证人,由公证人宣布停赛,堡主此为已显属不当。”
秦羽烈一时被问得答不上话来,迟迟艾艾地道:“这……这教秦某如何解释呢?”
丑老人丝毫不让,并不因秦羽烈的窘态毕露而就此罢休,反而咄咄逼人,道:“堡主趾高气昂,置公证人之决定于不顾,大有唯我独尊而左右此一赛会之势。同时也暗示你既能左右此一赛会,也就可以左右整个武林,然否?”
此语一出,全场震动,这丑老人真是语剑话刀,锋利至极。看他的神气,似乎有心引发一场战火。
柳南江剑辰一蹙,低声道:“我看他二人恐怕要由唇舌战演变成出招动武了。”
凌菲摇摇头,道:“不会,秦堡主城府极深,在这种场合,他绝不至于轻易动武……”
果然,秦羽烈呵呵笑道:“尊驾,说这种话,真是太看得起秦某人了,秦某自信无此能耐。只因当时一见动刀弄剑,情势刻不容缓,故而先于喝止,再表露秦某心意。”
丑老大冷笑一声,道:“堡主何不说一见令媛败相已露,危在旦夕而予以喝止呢?”
秦羽烈微微一怔,随即解颐笑道:“秦某方才已说过,欧阳姑娘不但风华绝代,而且武功超群。小女不辞败露,自是意料中事,根本毋须掩饰。”
丑老人口气益转强硬,道:“事实俱在,休要巧辩……堡主你一方面趁机挽救令媛之危,一方面却要显示你为人磊落大方,老头儿我最看不惯这种投机取巧弄奸使诈之人。”
语气已一变而为教训口吻,秦羽烈开始觉得这个陌生客人来意不善。心念一转,决心忍让到底,面露一丝苦笑,道:“为了我俩争论此事,席间群豪多已停杯搁筷。大好良宵,如此虚设岂不可惜,依尊驾之见又当如何?”
丑老人神色略为缓和,道:“老头儿无意喧宾夺主,不过要你堡主知道,武林中人未必个个易于瞒骗!”
秦羽烈已略是愠怒之色,冷声道:“你说闲话,依尊驾之见,此事当如何发落?”
丑老人道:“赛会之目的在争不在让,如此得来的荣衔,可谓胜之不武,欧阳姑娘不能接受群芳之后的头衔。”
秦羽烈道:“此事尊驾恐怕作不了主,秦某要问问欧阳姑娘。”
不待秦羽烈发问,欧阳玉纹已抢着答道:“他老人家是我师父,自然有权作主。”
秦羽烈不禁怔立当场,他若早知丑老人和欧阳玉纹的关系,也不至于费如许多的口舌了。
凌菲一听欧阳五纹决定拒受群芳之后的荣衔,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禁喜笑颜开,目光向柳南江投以一瞥,道:“柳兄,这师徒两人的脾气倒是和小弟一样。”
柳南江正想着心事,也没有细听凌非之言,随口答道:“此人大有来头,千万不能放过。”
凌菲大感茫然,忙问道:“柳兄!什么千万不能放过?”
柳南江猛省自己失言,忙改口道:“秦堡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丑老者。”
凌菲冷哼一声,道:“可是他却困不住这位心罗万机的丑老人……咦!柳兄你看,他们要走了。”
柳南江一看,丑老人和欧阳玉纹业已双双来到台下,丑老人向秦羽烈告别道:“吃饱喝足,老头儿要告退了。”
秦羽烈满面笑容,道:“粗茶淡酒不足为道,此时明月正圆,如此美酒良宵,尊驾舍得就此离去吗?”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这月亮和灯笼差不多,没啥希奇!”
秦羽烈也哈哈笑道:“真是快人快语,难得尊驾海量,秦某还要奉敬三杯。”
丑老人道:“盛情谢过。老头儿心直口快,多留恐扫了堡主的赏月雅兴。”
秦羽烈道:“无妨!无妨!秦某极愿与心直口快之人交往。”
丑老人神色一正,道:“如果堡主真不在乎老头儿直言,今日叨扰酒食,无以为报,临行之际,有几句直言相赠,不知堡主愿不愿听?”
秦羽烈道:“秦某洗耳恭听。”
丑老人—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古语说得好,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所谓双手遮天者,也不过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羽烈神情一变,冷声道:“还有吗?”
丑老人道:“误入邪徒之辈,大都因为萌生贪念,务望堡主今后凡事多细想。”
语罢,一拉欧阳玉纹,转身就要离去。
秦羽烈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沉声喝道:“慢走一步。”
丑老人停步回身道:“早知堡主你听后怫然不悦,老头儿就不该直言无忌了。”
秦羽烈筹脸沉道:“请算驾将话说清楚一点,秦某有何贪心之为?又贪了些什么?”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请堡主无以为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语罢,又待转身离去。
秦羽烈再有多深的涵养,至此也无法容忍,一声暴吼,拦住丑老人去路,神态怒不可遏,道:“原来尊驾今日与会,是消遣秦某的……”
丑老人耸肩一笑,状极轻松,道:“若谈消遣二字,据实奉告,老头儿无此雅兴。你心中之病,我老头儿知道,老头儿我所指为何,你心里有数。当众说穿,对你我双方都无好处。”
语意虽甚含糊,却字字如巨槌般敲中了秦羽烈的心坎。当即心头猛震,多少年来,就是要找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如今遇上了,岂肯就此罢手?
当下心念一横,沉声道:“我‘祥云堡’不是任人撒野扯野的地方,话说清楚了再走。”
丑老人冷哼一声,道:“天下无处不可行,也无人能留得住我老头儿。”
话声中,身影一斜,已然越过秦羽烈身傍,向广场出口处走去,欧阳玉纹紧紧在他身侧相随。
秦羽烈一声暴喝,单臂电出,仗以出名的“困龙八抓”如闪电般施出,一把将丑老人后在领抓个正着。
柳南江正以全神贯注他俩的动静,此时不禁低呼道:“秦羽烈果然不凡!”
凌菲也咋舌道:“这是什么手法?好快?”
柳南江又低呼一声:道:“凌兄快看!”
原来那丑老人的后衣领被秦羽烈抓住后,仍然前行如故。若按常情,丑老人虽不至于被抓得身形倒退,那件短夹衣势将撕裂。孰料“叭”地一响,突衣的衣领竟从秦羽烈紧握着的手掌中挣扎出去。
秦羽烈骇异不已,举座群豪更是震惊难禁。
只有凌菲喜不自胜地道:“柳兄!你看如何?秦羽烈简直是自不量力。”
柳南江喃喃道:“内力贯穿丝帛,形同胃甲,若非目睹,真使人难以相信。”
蓦然,只听得却“呛啷”一声,想是打破了只酒盏,坐间立刻有数十名劲装疾眼的大汉离坐而起。一时人影飞闪,立刻将在场的出口处封住了。柳南江这才明白,坐间佳宾有不少是“祥云堡”的班底。
凌菲低声道:“柳兄,我看见公孙彤摔杯为号,这显然是早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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