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一点上吉尔伽美什不打算给他进言的余地后,远坂时臣果断动用了手背上遗留的令咒:
“请恕我以令咒谏之,王,在停留现世的期间,务必仅从远坂时臣身上获得魔力。”
吉尔伽美什的怒气体现得十分明显——一瞬间他背后就浮现大片光幕,但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又被吉尔伽美什收了起来。
双手抱胸站在远坂时臣面前,吉尔伽美什表情玩味地问:
“那么你要向我进贡魔力吗,时臣?”
“如果您允许的话。”
他执起魔术礼装,红宝石手杖的顶端抵在手腕上,只要吉尔伽美什一点头,就会放出血来。
短暂的静默后,吉尔伽美什抓起那只手,凑到唇边,将唇印在了手腕上。
远坂时臣已经准备好,极力克制自己不会在被划伤的时候表现出条件反射的抗拒而惹恼英雄王,但他等待的疼痛没有到来。
半响远坂时臣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很纯粹的吻。
吉尔伽美什伸出手,抚上远坂时臣的脸颊:
“虽然太过无趣,不过也……足够了。”
目睹远坂时臣断电一般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是条件反射地保持优雅从容,吉尔伽美什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
绯红的蛇瞳里的目光晦暗不明,又像评估、又像品味地流连在远坂时臣身上。
远坂时臣被那眼瞳注视着,就像被蛇盯住,撰住身体与灵魂,动弹不得。
王有多么耽于享乐,远坂时臣很快就切身体会到了。
——卫宫切嗣——
修长的、粗糙的手指,几乎有些软弱地拨开女孩颊边的白发,为她拢到耳后。
卫宫切嗣看着伊莉雅,低声说:
“多谢,你帮了我很多。”
索弗兰懒洋洋地站在一旁,淡淡说:
“她现在好歹是我的学生了不是吗。”
这个答案其实逆转了因果关系,首先是索弗兰出面帮卫宫切嗣向爱因兹贝伦谈判,作为双方的妥协和中转,伊莉雅斯菲尔才被送到阿其波卢德家,改姓阿其波卢德并且成为索弗兰的学生。
一开始卫宫切嗣还会计算他欠了索弗兰多少,后来就干脆不算了,因为有些东西肯定还不清。
他已经很久没对索弗兰说谢谢了,但伊莉雅这样安静地睡着,他想感谢一切。
卫宫切嗣拒绝圣杯的后遗症,在那个冬天结束之前就逐渐显现出来。黑泥侵入了他的身体,损毁着他的力量和健康,为了保证卫宫切嗣还有命领回伊莉雅斯菲尔,索弗兰把他的魔术回路以自己为蓝本改造了,不过效果不像索弗兰自己那么好,毕竟卫宫切嗣的魔术回路已经发育完全。这个改造的本质是用“活性”来对抗“侵蚀”,两种力量无时无刻的冲突也让卫宫切嗣很不好受。
包括伊莉雅斯菲尔身上刚刚结束的手术,其中有一部分也是由索弗兰动手。毕竟卫宫切嗣不能完全相信爱因兹贝伦的人。而爱因兹贝伦也不愿意提供所有的技术。
“其实比起我,她更像肯尼斯的学生呢,爱因兹贝伦家擅长的炼金术就不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身为人造圣杯,她对降灵和召唤也挺有天赋。”
毕竟人造圣杯,不就是降灵的容器、召唤的祭品么。
把还在母体里的胚胎改造成人偶很容易,重新变成人类就要困难数百倍,爱因兹贝伦也因为从没有试图这么做过而没有半点资料。
甚至连人格,都是事先根据冬之圣女为基础而设计过的,包括爱丽斯菲尔在内所有的完成品人偶之人格都寄居在目前的最后一个人偶——伊莉雅斯菲尔体内。爱因兹贝伦家拿出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人格、连同与圣杯沟通的能力一起封印起来,伊莉雅斯菲尔倒不会变成白纸一张,但是记忆肯定都存不住。
明白没有别的选择后,卫宫切嗣很干脆地接受了这个方案,好在这个没有先例的手术倒是很成功。
索弗兰身上丝毫看不出十几个小时手术后的疲惫,漫不经心地说着闲话:
“不过,把不能冠上卫宫的姓也列入条件,爱因兹贝伦对你的怨念究竟有多大?还是说,需要这点自欺欺人来维持最后的脸面呢?”
卫宫切嗣好像完全没听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昏睡的小女儿。
还有魔术回路以及寿命等等问题,但伊莉雅斯菲尔已经摆脱了最可怕的命运,完全不会在有生之年变成圣杯。
她会作为人类醒来,哪怕过往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索弗兰看着卫宫切嗣,也没有再说话。
躺上手术台之前,已经知道手术后果的伊莉雅斯菲尔曾问他:
“索弗兰,你是切嗣的朋友对吧?”
当时索弗兰挑了挑眉,回答总对自己直呼其名的学生:
“对切嗣而言,我是。”
“对你来说呢?”
“我……”索弗兰的唇角露出笑容:“想看到他能走到什么地方。”
对着麻醉剂开始发挥效力,昏昏欲睡的女孩,他轻声说:
“切嗣是我的理想。”
——伊莉雅斯菲尔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
“形骸啊,赋予你生命(Shape ist Leben)!”
伊莉雅斯菲尔纤指一挥,别在领口的胸针中所装的水银涌出,远远超过容器目测容量的水银液自动抽成丝,然后组合成一只展翅的巨鹰。
“自动防御(Automatoportum defensio);自动索敌(AutonlatoporIunl quaerere);自动攻击(Dilectus incursio)。”
银鹰又重新分解成零散的水银,按照女孩的指令行动。
“很好。”
索弗兰抱着手臂,站在花园边缘:
“月灵髓液果然很适合你,毕竟也属于炼金产品。”
女孩回过头:“索弗兰。”
“叫老师。”
伊莉雅斯菲尔无视了他的话:“切嗣什么时候回来?”
索弗兰懒懒地说:“我怎么知道,把他叫去当打手的是爱因兹贝伦,又不是我。不过他这次回来,你就可以到爱因兹贝伦城堡接受下一阶段的手术了。”
伊莉雅斯菲尔微微咬紧下唇。
“说起来,肯尼斯家的小鬼是不是在追求你?”带着几分调笑,索弗兰若有所思地说,“和老师结亲搞不好会成为阿其波卢德家的传统呢。虽然年龄差的太多……”
“不会的。”
“嗯?”
“我要嫁给切嗣。”
“哈。”
索弗兰低笑一声,拍了拍冠上他姓氏的女学生的头:
“小孩子的时间是有界限的。”
伊莉雅斯菲尔抬头看向他:
“小迪说这话不可以乱说,就是这个原因吗?”
“你还对迪卢木多说过啊,那么也对切嗣说过了?”
她点点头。
“切嗣怎么回答?”
“他已经娶了妈妈——但妈妈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有吗?”
“嫁人的话,等伊莉雅长大了再说。”
索弗兰微微一笑:
“那么就——长大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