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安静静的在寨子里待了一个月后,寒踪派他想办法混到罗言湛身边去,既能观察罗言湛的一举一动,又不会被人发现,然后将消息传送回寨子。
龚笑笑自然高兴有这么一个差事,反正罗言湛有顾忌,他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
有时候,乐极了,会生悲——
“他们仍然对我的忠心持有怀疑。”龚笑笑忒忧愁的望天,自个儿明明一副尽心尽力,为寨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主子的信任呢?那个没多大本事的钱爷,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罗言湛睁大了眼睛,问道:“所以呢?”
“他们给我吃了颗药,每一个月发作一次,需要在五天之内和寨子派来的人接头,拿到解药,否则……你懂的。”龚笑笑低下头,目中含泪,个中心酸谁人知,为什么为了个罗言湛如此奔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来每个反派的身边都有一位传说中的毒王。”罗言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他们给你吃的又是什么?”龚笑笑瞅着罗言湛,像是要把他里外给看透了一般,“那天在妓院,你明明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今天看你好好的嘛。”
“那天的事情不必在意,”罗言湛摊手,讪笑道:“人生如戏嘛,你也懂的。”
“不懂!”龚笑笑虎着脸,“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没人的……地方。”罗言湛眯起眼睛笑,想入非非,“龚笑笑,你今天打扮的很别致。”
龚笑笑没心情和他说笑,狠狠的瞪一眼,“你什么时候能从这儿离开?”
“你知道,皇上驾临,总有这样那样的礼数、宴请。大概深更半夜的时候吧,和我回罗府去,我的院子没人敢直接闯进来的。”做为罗府下人们避之不及、兄弟姐妹们装作无视的小霸王,罗言湛能以自己的人品保证住处是谈话的最佳地方,也是发展基情的绝佳之地。
“我才不去罗府!”龚笑笑吼道,忽然想起皇上、刺史、罗正卿等一干人等都在正堂里面,连忙捂紧嘴巴,屏住呼吸静静的听屋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温公公从屋内探出头来,瞧见是罗大少爷,立刻换作一副笑脸,“罗大少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温公公不必在意。”罗言湛笑笑,将向皇上解释的难题丢给他。
温公公笑的非常勉强,愁着眉头回屋里去了。
罗言湛准备继续和龚笑笑闲扯,却见温公公又回来了,“罗大少爷,皇上召见您。”
罗言湛盯着温公公一直笑,继而回头幽怨的对龚笑笑说:“就怪你!”
龚笑笑无话可说,唯有满满的歉意。
没办法了,罗言湛擦擦嘴角,起身随温公公进屋去。
皇上坐在主位上,景王和瑞王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两手边或坐或站着一群官员和围观的,其中包括罗言湛的父亲大人——罗正卿,不苟言笑,气势威严,尽管胡子花白但依然精神矍铄。
觉察到父亲严厉的目光,罗言湛抖索了两下,脚下发软,于是顺势跪地,磕头拜见——没办法,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行大礼。
“忙于正事,冷落你了,言湛。”皇上笑的和蔼慈祥,像是看着了自个儿的亲儿子一样,“罗爱卿,你们父子也好久没见过了吧?言湛,去你父亲那边吧,朕瞧着外面挺热的,屋里多凉快。”
“是,皇上。”罗言湛不敢抬头看父亲,磨磨蹭蹭的站到父亲身后去。
众人投来羡慕的目光,皇上待罗家简直是视同亲人一般,试问满朝文武,除了罗家和已故赵皇后的娘家,谁还有如此殊荣,更何况罗家早已退出权利的中心。
皇上继续同他的臣子们说话,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惠河郡刺史连忙张罗晚宴,又是让罗言湛头疼不已的吃吃喝喝,好不容易挨到散席,却是在父亲的注视下规规矩矩的跟着回到罗府。
龚笑笑在罗府附近的一处小胡同口的杂物堆后面蹲着,因为皇上驾临的缘故,刺史大人早已下令——严禁在周围几条街上摆摊开店,家家户户必须闭门关窗,违令者严惩不饶。所以一早,这条街上连个人影都不见,龚笑笑还是用一身衙役的衣服骗过附近守卫的官兵,晃悠到罗家附近埋伏的。
他瞅见皇上的车架过来,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找罗言湛。
说来是有缘分的,罗言湛居然先看到他,趁人不注意,拉住他从侧门进了大宅子。
左拐右绕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一座小院子前,门上挂着锁。罗言湛皱着眉头在身上摸索一番,嘴里念着“奇怪了奇怪了”。
钥匙没找到。
他们傻站在门口,互相看着。
前院传来热闹非凡的声音,罗氏全族都在那儿迎接圣驾。
“怎么办?”龚笑笑傻愣愣的问。
“翻墙呗。”做为一代爬墙高手,罗言湛得意的瞅眼龚笑笑,撸起袖子就一跃而起扒住墙头,然后熟练的跨过一条腿,骄傲的坐在墙头上朝下面的人招手。
龚笑笑的嘴角抽搐两下,运气轻功,简简单单的就越过围墙,跳进院子里。
罗言湛抹一把脸,当做没看见,跳下墙头,拍拍手。
两人一道进了屋子,罗言湛摸索了一会儿,点亮烛台,许久没回来住,但屋子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没有一点灰尘,花瓶里的玉兰娇艳欲滴,吐露芬芳。
“很好很好。”罗言湛相当的满意,“只是打扫干净了,没动我的东西。”
龚笑笑环顾一圈,古朴别致的摆设装饰,与一般大户人家公子爷的屋子没什么两样,他正要感叹此处不是一般荡漾的主人,出乎意料的把屋子布置的挺正经的时候,瞟到桌上摊开的画册,上面激荡回肠的线条让他的想法顿时消散无影。
“随便坐吧。”罗言湛随意的指指椅子。
龚笑笑决定把刚才看到的从脑袋里挥出去,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扯个话题:“你屋子里有酒?”
“你的鼻子好厉害!”罗言湛边说边从屏风后面搬出一坛酒放在桌子上,又翻过来两只茶杯,“喝着酒,好说话。”不等龚笑笑开口,他倒了满满两茶杯的酒,“我先干为尽了!”
不用尝,光从酒香便能分辨出是难得的陈年佳酿,龚笑笑也随之一饮而尽。
“罗言湛,你是景王的人?”他不经意的问起。
罗言湛避之不答,将话题转向其它:“你认识严静阁吗?”
“啪”,茶杯磕在桌子边缘,龚笑笑先是一怔,继而笑道:“罗少爷果然如我所料,真是装疯卖傻的高手。既然你会问起我这个问题,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再证实一下嘛,万一弄错了也不好是吧。”罗言湛脸不红心不跳,淡定自若的给龚笑笑换了茶杯倒酒,“既然你认识,不妨去帝都内的祯元楼,找那位以琴艺与看相而扬名的琴师莲无,去问问他。”
罗言湛如此爽快的说出来,倒让龚笑笑有些措手不及。
与罗言湛的相遇,现今看来不是偶然便能解释的了。不顾危险的与他纠缠得没完没了,他的用意恐怕不会简单,最基本的就是拿严静阁的事情为筹码,要他做这做那的。
“你不用想太多,以我们家与你的交情,”罗言湛猜出他多疑的心思,说道:“再卖一个人情给你,也是应该的。”
“何止是一个人情。”龚笑笑叹道,美酒再入口中一时了然无味,“说吧,你想要什么?”
罗言湛笑而不语,又是一杯酒下肚,淡淡的绯红染上他的脸颊,妖魅动人,深色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龚笑笑注视着他干净的脸庞,喃喃道:“在你的脸上,仿佛能看到静阁的影子……”
“说来也巧,确实挺像。一开始,我也相当惊讶。”
龚笑笑又说:“看来这些年,静阁是由你照顾着。”
“算是吧。我与他有约定,”罗言湛毫无顾忌,一五一十的坦言,“他效命于我,而我替他查出当年严家的灭门凶手,报此血海深仇。”
“他对于你来说有利用价值吗?”龚笑笑明白在罗言湛的身边只有危险,不禁怒上心头,加重了语气,“他以前什么都不懂,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你究竟……”
“就算我什么都没教他,”罗言湛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认为一个亲眼目睹家人惨死的人,会依然那么单纯天真吗?龚笑笑,你有时候真的傻的让人无话可说!而且,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大仇吗?”
龚笑笑的语气不得不软下来,“你有仇人的下落?”
“看似是反贼起义,乱杀无辜,不过我觉着是有人趁机作乱吧。”
“你觉着?”龚笑笑冷冷问道。
“毕竟严大人一生清廉,得罪了很多人。”罗言湛继续喝酒,“趁机杀人灭口不是没有可能。线索,我有一些了,不过得等到查证之后才能与你说起,免得到时候让你失望。”
“好个免得让我失望。”龚笑笑无奈的笑道,攥紧茶杯,“你的要求还没说。”
“不急于这一时,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明白才好。来,我们继续喝酒。”罗言湛敲了敲酒坛子,“虽然你与罗家有交情,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经历患难,算是朋友了吧!不如放下这些现在思来想去也没用的事情,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这话说的没错,龚笑笑想起这段时间来的事情,心头是百感交集。
所谓“借酒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