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母女到了一处颇为隐蔽的山下定居。”
“真是不公。”湛凞有些忿忿,她知道自古以来女子是没有权利继承家产,若是富裕人家只剩下孤女寡母,那么整个族群便会召开族会,将此人家的家产瓜分,分的最多者负责寡母的赡养和孤女日后出嫁的嫁妆。若不是赵润玉假作男儿,现在这家母女已无前途。她疑问道:“你父怎会将你充作男儿?你和陆姑娘又是如何结缘?”
赵润玉道:“这也是无心之举。父亲不惑之年才得了草民这个女儿,当下是大排筵席,足有半月。按惯例,生了女儿只放挂鞭炮了事,只有生了儿子才可以摆宴待客。父亲也没有刻意解释,接生的稳婆没几日又随家人去了外地定居,母亲也是个喜静之人,贴身的丫鬟婆子总共只有三人,日后父亲又给草民请了启蒙先生,将草民宠得无以复加。连番举动,外人想当然以为草民是赵家男丁。母亲当时是以为不好,父亲却说等草民到了髫年请了西席,再对外澄清也不迟。唉,母亲知道,父亲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没有男嗣还是介意的,将草民充作男儿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至于草民和凝香的结缘,当真是好笑。父亲与陆伯父是好友,陆伯父志在仕途,金榜题名后一直留在京城,与父亲多年不见。草民一岁那年,陆伯父只身回乡祭祖,特地绕道来看望父亲。长辈们一见之下激动万分,当下喝了个酩酊大醉,糊涂间便写了婚书,交换了玉佩做了文定。次日陆伯父因急着赶路,没来及支会尚在酒醉中的父亲便走了。父亲几次三番要去看望,奈何世道太乱,在路上被抢了数次,只得作罢。想来陆伯父是听了外面传言,以为父亲得了男婴。而父亲必是以为家人告之了实情,也就没多说。”
湛凞听得津津有味,“那婚书如何书写?陆家不是迁到了孟阳,怎么也没了联系?”
赵润玉笑道:“酒醉之下的书写哪能清晰,婚书只有八个字‘赵陆结亲,玉佩为证’。”她望着凝香温柔一笑,陆凝香会意笑道:“因是南方人,父亲在京城甚被排挤,在民女七岁时便携全家回了孟阳,投靠了闵煜。其后写了封信赵叔叔,却石沉大海,父亲焦急,四处打听均不得消息。民女十岁时父亲过世,家中也无男丁主持。所幸母亲宽厚,待两个姐姐犹如亲生,待姨娘们更是情比姐妹,这才勉强安稳下来,后母亲病故,又依仗两个姐姐的夫家势力,陆府才得以保全。民女后来才得知,所谓保全不过是闵煜看中了民女,他们想借机巴结而已。”
赵润玉接着道:“当年接到陆伯父信件时父亲刚被冤害,草民要假充男儿保住家产,所以母亲便没有回信。后来隐居,母亲也恐有人觊觎陷害,一直不敢将草民女儿身份泄露。直到去年,母亲觉得陆家小姐与草民同年,也是年岁不小,恐怕耽误了她,于是要草民去孟阳了结此事。草民去了孟阳,先拜会了宋耀先生,又认识了咸安先生,本想着过几日再去陆府拜访,哪知突然传来了闵煜看上凝香的消息。草民心急如焚,当晚便夜探陆府,与凝香定下了这赛棋招亲的计策。可这招亲之计难就难在需找个合适之人匹配凝香,否则一切枉然。唉,草民那时刚好在旅店认识了一名来孟阳赶考的书生钱伯涛,此人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又下的一手好棋,家世也是清白。草民数次将凝香乔装带出府,引她与那钱伯涛见面。草民见两人详谈甚欢,凝香也颇为满意,便带着钱伯涛去参加了赛棋会。可惜此人徒有其表,见了闵煜便吓得投子认负。草民只好亲自上阵,就这样娶了凝香。到平县上任前,钱伯涛来送行,说旁人尚可一争,皇帝天威难测,如何抗衡。能说出此话,他也算是坦荡了。”
“这姓钱的哪里是来送行,分明是来看你笑话。嘲笑你得了美人失了前程,还被闵煜记恨,将来性命都会堪忧。”湛凞不以为然,“朕听唐咸安说你文武全才,你是师从何人?”
“皇上谬赞。”赵润玉谦恭道:“草民的师父不出名,他本是李朗手下,在钜城一带抗击北狄。后李朗被调至雁翎关,师父一怒之下便脱离军队自组义军,哪料内外勾结 ,义军被当做反贼,在晋军和北狄的夹击下全军覆亡。师父逃脱后心灰意冷当了道士,四处云游。草民替父伸冤时正被师父瞧见,他随后找上了母亲收了草民做徒儿。可惜草民还不及报恩行孝,师父便在前年病故了。”
陆凝香突地黯然道:“不瞒皇上说,润玉她早有投大端之心。她本欲和唐先生一同离去,奈何是凝香拖累了她。”
“又来了,你总是自怨自艾,叫我如何,唉,”赵润玉有些急了,“你,你我,你,我早和唐先生说好了,他去大端后必会想法子举荐我。皇上求才若渴,必会让人来解救我们。”
湛凞被赵润玉那结巴的样子逗乐了,“原来如此,所以你能安心去平县上任。”
赵润玉因为刚才一急,脸色有些涨红,“草民不敢隐瞒,草民早给母亲去了信,若是唐先生不能面圣,半载后等闵煜稍松戒心,母亲便带全家出海去大端,而草民只要接到母亲从大端的来信便会立时带凝香入天门岭。只是草民没想到,皇上竟亲自前来。”她又见陆凝香眉头不展,不住小声安慰。
陆凝香低声忧心道:“我这一走,我的姨娘和姐姐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赵润玉笑道:“闵煜素重贤名,你姐姐们又都嫁了权贵,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和下属、寡妇为难。三五月后,他身边有了其他美人,自然会将你淡忘。”
二八年华竟然如此思想通透、周到行事,唐咸安啊唐咸安,你给朕推荐了个大才啊,湛凞感慨不已。晃晃悠悠回了京城,子端来回禀说赵母已经到了。赵润玉十分兴奋,当即回了皇上带着凝香告退。
湛凞也想着闵仙柔,赶紧回了宫,匆匆洗漱一番便迫不及待要一亲芳泽。哪知闵仙柔冷冷推开她,面色不善道:“我给你半月之期微服私访,你足足迟了十日才归。你竟还私自跑到了敌境,你现在不比以前,你是皇帝,你的安危关系天下,关系我们孩儿的性命。你——”
湛凞很不痛快,她本就有些疲乏,正想在温软怀中歇息,这一通数落让她烦躁不已,火气也没压住,当即回嘴反驳。闵仙柔直气得双眼含泪脸色发白。两人大吵一架,最后湛凞拂袖而去,子端见皇上又换上了便服出了宫,想劝又不敢,只能赶紧跟上。
湛凞胡乱走了一通,问:“你把赵润玉一家安排在哪儿?”子端不敢怠慢,带皇上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落。赵润玉也纳闷,上午才告退,这才中午皇上又来做什么。
湛凞心情不好,进了堂屋径直坐在了主位上。赵母和陆凝香赶紧跪拜后又忙着奉茶。湛凞喝了口茶水,对子端道:“这里不错,只是没有伺候的下人吗?”
“回皇上,奴婢的下属怕人多引来注意,故而先将赵老夫人送来。至于老管家和三个丫鬟婆子,都是下人,不会引来怀疑,所以迟些时日才会将他们送来。”
赵润玉忙道:“皇上,草民和凝香可以照顾母亲的。”
湛凞点点头,突道:“你是准备参加武举还是文举?”
赵润玉只一愣,立刻道:“草民想参加武举。”
“朕所料不错,你有个行伍出身的师父,兵书战策自然是拿手的,”湛凞疲惫道:“只是朕不准你出头,考个居中即可。这话朕也对唐咸安说过。”
赵润玉略一想就明白了,感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草民和唐先生以往还都是敌臣。”
湛凞满意赵润玉的机灵,赵母在一旁看出了皇上的疲乏,小心道:“民妇斗胆请皇上留下用膳。”
湛凞不好说她和爱人吵架,出来散心没地方去才来这儿的,只能含糊道:“不必,朕只是来看看。老夫人教的好女儿啊,润玉日后必成大器。”
赵母是过来人,见皇上烦闷劳累却又不回宫休息,分明就是受了气又无处发泄的表情,试想,这世上谁能让皇上光受气却不能发火的?那只能是皇上不舍的爱人。她在晋地时也听闻过这位女皇帝的轶事,故而有意笑道:“皇上可别只看玉儿的面相就觉她好,玉儿以前极为淘气,民妇常常拿着大木棍揍她。有时见她哭得伤心内心也是不忍,但她是民妇的命根子,若是有了什么差错,还不要了民妇的命!所以也只能严厉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爱之深责之切。”湛凞默默重复了一句,有了一丝通明,她的仙仙何尝不是如此。其实也不怪湛凞,她和闵仙柔到底年轻,又都有万人之上的强势,长辈又不在跟前,一旦吵嘴,二人都不肯低头,哪个也不敢劝说,只得自个生着闷气。赵母的一番话来的及时,正击中她的心田。一旦想通,也不迟疑,立即起身就要回宫。
赵家三口又要跪送。出门前,湛凞好心情调侃道:“赵润玉,你在平县不是说晋民不拜端皇吗?”
赵润玉叩头回道:“如今身在端朝,自为端民,当拜端皇。草民坚信,日后普天之下皆会是王土的。”
湛凞哈哈大笑,急着赶回了宫,路过御花园时正碰见了悾熳鸥龌蟮睦细救嗽谏⒉剑竺娓乓淮蠖烟喙
湛凞才好转的心情又阴了下来,看着跪满一地的人,冷冷地问:“这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华贵老夫人直吓得一哆嗦,还是悾茸⌒纳瘢啃Φ溃骸盎鼗噬希馐浅兼哪盖住G岸兼玖朔绾屎竽锬锾逍舫兼孛盖捉纯赐兼!
湛凞阴阴“哼”了一声,抬脚走了。众人都是舒了口气,宫人赶紧爬起来将悾屠戏蛉似钍戏銎稹
祁氏直拍胸脯,颤声道:“可吓死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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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去年清漪宫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