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萱神色僵直,道:“隐老……什么意思?是好意么?不,不是好意。”她摇了摇头,虽然对自己同门信心十足。但隐老是陆地神仙,终究是太遥远强大的人物,实在是令人无法安心。
秦越道:“好意,肯定是没有,歹意。也谈不上。像那种人物,不会有什么轻浮的好恶之心的。他只是以主持的身份,在挑选合适的蓬莱天台的主人而已。天台是在我们手上,可是我们终究只是一时的主人。如果蓬莱道统有更合适的人,自然就能夺过去。对他来说并没有分别。制造机会,让蓬莱道统快些定下天台名分,让几个天台尽早合一,就是他要做的。”
陆令萱轻声道:“好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太上无情,他以为自己是太上么?”
秦越道:“就是这般。陆地神仙,也算的半个上苍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这般处置,显然是不打算现在插手,我们就不必直接面对他了。”
陆令萱道:“以我们这些人,直接对抗蓬莱道统的人,够用么?”
秦越道:“正面不死不休的消耗战,那是不行的了,耗也耗死。不过奇袭足够了。毕竟是各自为政的蓬莱道统,不如灵山道统从上而下,都是一股心力。这些蓬莱修士大多求逍遥,这些年斗得也烦了,更打出些火气仇恨来。这个时候,若是有秉承正统大义的势力从天而降,一举将他们镇服,即使不能收其真心,但让他们不碍事是不难的。”
陆令萱道:“我们能秉承大义么?”
秦越道:“这两年,按照掌门的吩咐,我们也没少造势啊。以前蓬莱仙台只是个传说,现在已经成了口口相传的正宗了,在许多小修士心中地位有点神圣的意识了,这就是众望所归的先兆。这里面的情势变化,也有区区一点小功劳。”说着端起茶来呷了一口。
陆令萱噗嗤一笑,道:“知道你们劳苦功高,尤其是你,为咱们的发展做了好多事情。”
秦越叹了口气,道:“因为分心这些事,我的修为都赶不上张清麓了,唉,这小子的天资,真不是假的。这一次说不定还得拉他出来救急。”
陆令萱奇道:“要让张师兄代表我们去么?他出关了?”
秦越道:“就在这一两日吧。他如今是正经的神游巅峰的修为,不,说不定已经合体了。简直可以比得当时的玄道甚至无罪。若论气度和头脑,他也是一等一的,在掌门不在的情况下,也就是他的形象和修为能拿的出手吧……气死人!程钧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不在?”
陆令萱正色道:“别随便编排掌门。他为了渡最后的心魔大劫,出外游历,不也是正经事么?倘若他能这一次突破,我们还愁什么?”
秦越叹道:“但愿吧。我们也不能白白等他。先安排让张清麓出面的候补方案。集合所有的人手,打造一个华丽的开场。这一趟是我们所有人重新出山的一次机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最好。”
四七二 出场
天空中,一辆巨大的车撵掠过海面,往东方飞去。。
若仔细看时,就见那车辇通体晶莹剔透,竟是全由碧色珊瑚打造,车前没有灵兽,车下却簇拥着一株株百合花一样的触须妖怪,煽动着空气,往前飞去。
那车上安然端坐一人,峨冠博带,玄青法袍,看来不过二十来岁年纪,通体自有一股飘然无尘的仙气,手中仿佛把玩玉件一样,把玩着一滴核桃大小,蓝盈盈的水珠儿,水珠儿中间,是一条金色的小鲤鱼。
在他身后,站立着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秀丽,站在一起好似金童玉女一般,最难的是,两人相貌竟有六七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兄妹,竟有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
那青衣青年一手把玩水珠儿,一手掐算时辰,道:“咱们来的有些晚了。”
为他驾车的是另一个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回过头来道:“是啊,您换衣服换的太多了,要是少换一件,说不定还能出来早些。”
那青年咳嗽一声,道:“好久不出现在人前了,这番关系重大,怎能不重视?你们看看,我这一身还合身吗?”
身后的兄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想笑,倒是赶车的那少年道:“这么多年来,您胖了不少。原来的衣服要换个码才是。”
那青年差点把手中的水珠落下,脸色抽搐,刚要说话,正这时,就听有人在旁边道:“这位道友,幸会。”
那青年骤然回头,就见一人从后面赶上来。
那人一身黑衣,从头覆盖到脚,头发披散下来,盖住半张脸,只剩下半面容貌,竟看不出是丑是俊。
那青年眉毛一动,起身笑吟吟道:“这位道友,哪里去?”
那黑衣人面上无喜无怒,但总归还算和蔼,道:“在下幺师,散人一个。前往蓬莱静海赴宴。我观道友不是常人,想必和我同路,因此招呼一声。”
那青年没料到他如此随便自报家门,心中暗道:幺师……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是蓬莱的神君么?我们收集的资料上,倒没听过这个人物。这人修为……深不可测,不是我能比得,他若赴会,我们的计划如何完成?
他心中惊雷似的闪过种种念头,面上却彬彬有礼道:“果然,正好同路。在下张清麓,蓬莱仙宗弟子。若是不嫌弃,你我同路而行如何?”
那黑衣人低低道:“蓬莱仙宗……果然,你就是海面上一直传闻的蓬莱正宗弟子。很好,很好。”他缓缓走上车来,倒是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坐了正座,倒把张清麓挤在一边,道:“能与你同车,我很高兴。”
张清麓面色微微一抽,和赶车的少年对望一眼,平静的道:“我也很高兴。景枢,走吧。”
静海无风多隐世。
比起微波粼粼,商贾繁茂的微海,风云变幻,无边无沿的无极海,静海真是一片温柔慈和的海洋。但因为太平静了,几乎没有任何海流和风浪,一般的帆船甚至没办法在海中航行,因此在这一片海域中,也只有修士有跨海远航的资格。这里就和无极海一样,是修士们的聚集地,不同的是,无极海上多得是无拘无束,无怖无畏的散人,这里则是无欲无求的隐者。
所以,这里从来都是昆仑道统被遗忘的角落,除了今曰。
今曰,这里却是整个蓬莱道统的中心。
静海如明珠一般聚集在一起的七姊妹岛,聚集着蓬莱道统所有能够抽身前来的大修。本来蓬莱修士藏龙卧虎,元神修士以上不说数不胜数,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如今年月不好,百年之内七座天台大劫横扫,又有天台争斗,道统大战,种种消耗,大修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留在自家的本地,抵抗外侮,脱身不得。因此最强大的蓬莱大会,来的也不过五六十位神君。
但这几十位神君,本就是从各海域脱颖而出的代表,若论说话的分量,以足以震动全海。蓬莱修士本就不太注重名利,争抢了这么久,也都厌倦了。几位有识之士达成默契,这场大会,就该有个结果了。
选一个蓬莱道统的领袖,起码要顶得住其他道统的压力,这是底线。
话是这么说……如果不牵扯到天台,那想抢这个领袖的人还真不多,但是涉及到了修士的根本——飞升天台,即使再淡泊名利,也该关注了吧。即使身为元神神君,和飞升的门槛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前面有个目标总比没有目标好。
平静的岛屿上,也隐藏着阵阵不和谐的气息。
时值正午,岛上修士已经不少,但主宾,也就是最受关注的蓬莱正宗人不到,宴会开不起来,修士便三两成群,散落在岛上,有熟悉的互相拜会,也有有过节的,互不理睬。陌生的也偶尔会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议论着。
站在主宾座位旁边,有四五个男女,个个都在神游境界以上,高出侪辈。要知道元神境界,一步一个门槛,每一步都是天壤之别。而神游境界又是个大分水岭,十个凝神期,或者能出四五个出窍的,却未必出得了一个神游境界。因此就算如此人才济济的大会,神游境界也不过这几个人。他们虽来自各个海域,先前也并不怎么熟识,但修为在,天生便聚在一起,互相一打听,除了两个静海本地的地主,就是无极海的几位大修。
从打扮上也能分辨,静海的两位,一男一女,都是规规矩矩,一身宽袍大袖的长袍,就似山中高士。倒是无极海的几人,高的高,矮的矮,天生异象,奇装异服,不一而足。但都到了这个境界,外表不算什么,几人倒也谈笑风生。
便有一个白发老儿道:“我听高李二人说了,蓬莱仙洲果然有些意思,仙气隐隐,人杰地灵,岛上的修士也不是寻常人,手段高深莫测。”
旁边一文雅女修道:“我听说过那二位,都是心术不正的人。你们派他们二位去,就是存心让他们起了歹心,出手试探试探那边的底气吧?本来意图是好的,但要防着那二位自己输了阵势,为了遮羞,却替对方大肆吹嘘,好让自己虽败犹荣。”
那白发老儿道:“他们确实吹得邪乎,不过我也问过几遍。他们一共只见过一个弱质女神君,还只是凝神期,便被打的一塌糊涂,别说试出水里的深浅,连水面皮儿都没碰到。对方这般举重若轻,向来是真有底蕴吧。”
对面一个矮个儿神君道:“那要看他们今曰来的是谁。倘若是那个女修,那就证明对方真没人……”
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水滴落下,仿佛杏花微雨,众人一起抬头,但见天空上浮过来一大团翠色的豪车,车底滑动着菊花一样的触须,从触须间落下丝丝雨滴,洒遍会场。众人吃惊之下,随即想到了最后的主宾,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白发老儿捻须道:“出场还罢了。关键要看看人物。”
但见珊瑚大车缓缓落下,两人并排坐在车中,一黑一青,青衣人站了起来,抬手道:“灵台张清麓,见过诸位道友。”
众人同时一凛——这位张清麓,别看相貌年轻,修为却已经跨入合体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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