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棣在打电话,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原药中心几乎被烧得干干净净,保守估计损失达到了9位数。纵使常氏乃至于浩然集团财雄势大,这也是伤筋动骨的一把火。
李契的出现让他完全丧失了判断力,火场的善后差不多全是段海接手处理,数年心血、付之一炬,更搭上了几条焦土灰烬中倒伏的人命。末了他终于突然清醒,命人封锁消息,不得报警,决不允许任何记者接近,对外口径只说是电路走火。
但是这个消息瞒不了更上头的人。
日头正午,法国那边差不多清晨,他给目前身在欧洲的安一白打电话。
数声机械的嘟之后,那头接起,却是一个惺忪的声音。
“常棣?”
常棣凭空松了口气,是安一墨。
他安静了两秒钟,才以最平静不过的声音掐头去尾把这事给说了,原药中心被毁,责任在己,他没提到李契,这其中纠结用言语根本说不清楚。
安一墨的声音瞬间清明,几声簌簌的棉质布料摩擦声后,大约是那头他下了地,走到避人处沉声问了一句,“全部烧毁?”
常棣嗯了一声,“善后工作已经在做,舆论方面暂时一点风都没透出去,没有报警,损失统计我正在一条条仔细核算。”
安一墨在那头啧了一声,片刻窒息般静默,他才轻松说了句,“行吧,亡羊补牢,用点心。这周日我们回去,你再当面跟老板汇报。”
电话挂断,常棣若有所思抬头望朝阳如火,神色间思虑重重。
临海市,一栋拔地擎天的超五星级国际酒店屹立在市正中心的位置。夜幕如丝绒,酒店的会场里灯光如昼。红殷殷的地毯铺路,鲜花夹道,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主席台更是被一束束光线照得透亮。
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正要举行,临海政界商界几乎所有名流都在邀请之列。拍卖的物品是一幅印象派奠基人之一马奈的画作,他的一幅画作曾近以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而此次成交价格也预计在千万以上,而且拍卖所得将全部捐献给残障儿童。所以此次拍卖会更吸引了无数媒体争相报道。
晚上七点半,名流政要陆续入场,他们的到来让整个会场显得更加星光闪耀。其中一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系着紫色领带,衬托的那张面目更加丰神俊朗。青年才俊,一看到他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这个词。
“秦悦,就知道你会来。”一个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且示意身边的座椅。
“瞎凑热闹,这些我不懂。”秦悦走了过去与人握了手以后笑说。他现在还在继续攻读法律,但是已经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律师行。他的父亲就是知名大律师,又有个高官叔叔,所以一切都顺风顺水。
“哈哈哈,不是吧。听说你还专门为一些生活上困难的人打官司,不但分文不收,还出钱资助?”男人说。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秦悦笑了一下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他不太喜欢宣扬这些。
自从青园学院毕业以后,他所走的路都是父亲为他铺就好的。学法律、开律师行,每一件事都离不开父亲的影响。实力,学识,成就似乎都超越不了家庭给予的光环。在一路顺达的同时,未免也有点遗憾。自己真正想做成的事,却离之越来越远。
八点整拍卖正式开始,全场灯光和媒体的镜头以及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主台。名画镶嵌在玻璃后头,由一块天鹅绒幕布遮着,未露真容。主持人上了台正在介绍本场拍卖会的主办方。秦悦听得漫不经心、神思游走,关于绘画的一切总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个人。关于画画的所有,什么油画的暗箱技术、什么马奈、塞尚都是从他口中听说的。那人平时很沉默,对自己只字不提,只有说起绘画来才会滔滔不绝、神情向往。
那一晚后他去哪了呢?从那以后竟然就杳无音讯,几番去常家探寻也被遥遥地拒之门外。这个人好像就这样蒸发了,一句表白也成了永远无解的最大疑问。
秦悦正漫漫回忆着,这时却被全场热烈的掌声唤回了神思。主持人在有请这次拍卖会的发起方璃色画廊的副总裁为拍卖品揭幕。秦悦将目光投转向台上,才看一眼就无法再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他感觉自己心脏在那一刻也停止了跳动。那登上台前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在每一个得空的间隙都会侵入大脑,占领所有的那个人。
李契。
作者有话要说: =。= 有个疑问哇,虽然哥哥的确是个渣,但是站在他立场来说,滴滴是爸爸第三者的儿子。抗拒和讨厌不是正常的么?后来也是因为方浩才做了过分的事。为啥都觉得他灰常灰常渣。
☆、我不会放弃的
曾经沉默的人,曾经消失的人,此刻确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在灯光下,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应对自如、风度翩翩走台中,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高瘦的身材总是能将西服穿出最得体的姿态,皮肤比正常人偏白,浓密的睫毛下是一片阴郁。变了的是他的眼神,那种自信还有锐利,甚至还有蔑视所有的不屑,是只有秦悦能感觉得到的细枝末节。
天鹅绒幕布在李契的手中滑下,大家都在名作而惊呼,可秦悦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他。
几乎不敢相信曾经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就在眼前,这种冲击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后来的一切都有点恍恍惚惚。周围都在叫价举牌,价格已经被越抬越高,几近天价,全场气氛高涨,可他完全感受不到。
直到突然拍卖师落锤宣布这幅马奈的名画被场外电话神秘卖家以五千万的价格将画拍走,并且将画送给青园学院的时候他才回过了神。
“请问有青园学院的代表人在场么?”
“请问有青园学院的代表人在场么?”
拍卖师反复了几遍,秦悦再也坐不住几乎是一跃而起地大声道:“我可以代表青园学院,他也可以。”
伸手遥遥一指,所有人的目光刷地齐聚在李契身上。
重逢,是必然的。只是出乎李契预料会来得这么早又这么突然。他的目光与秦悦对视着,在响彻全场的掌声中平静如水。□□短炮都对准了他们,啪啪啪地相机快门不断按下。两个人就这样簇拥着马奈的画作走过红毯,钻进了酒店门口早已经停好的汽车里。
汽车的启动,瞬间远离了方才的喧闹。狭窄黑暗的车厢滑过流光溢彩的街道。李契只看着前方,秦悦却激动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去哪了?这一年多。”
李契微微蹙了蹙眉心,额角的肌肉绷紧得有些生疼,他慢慢地将手抽出来:“就这么活着。”
“在哪里?没有在临海吧?”秦悦追问。
“嗯。”李契喉结轻动了一下。不是刻意冷淡,只是这重逢来得过于蹊跷,他不能断定是不是周厉玩的鬼把戏。找常棣算账是他一个人的事,李契不想把秦悦卷进这是非里头来。
“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说走就走?告诉我。”秦悦不知道李契心里所想,兀自沉浸在相遇的激动之中。
李契没有回答。
秦悦却皱起了眉头,喉间吞咽了一记,之后重新抓住了李契搭在腿上的手,眼睛里闪着些奇异的光,专注又认真地看李契的脸。“那晚我在酒吧里说过的话,没有变,现在再说一次好吗?
李契坦然而平静的对上了他几乎有点狂乱的视线,眼底深潭如海,这次他没有抽出手,报以同等的认真,“别说了,我不会听的。”
谢霖开车,将车平稳地停在了青园学院门口。他似精确的机器人,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谢霖拉开车门,抢先赶到的记者们已经将车包围。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机会,李契缓吐了一口气,钻了出去。
夜幕低垂下,闪光灯的亮光真是格外刺眼。车外头竟然铺就了红毯,除了记者还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李契认识的,有校长、老师还有曾经的同学。他们热烈鼓动起掌声,正朝着他微笑。
愣怔了一瞬间后,泛起的却是无比的厌恶。李契脑海里全都是周厉那张脸上老谋深算的笑,丝毫再没有与故人重逢的喜悦。
和校长老师同学一一握手,夸赞声不绝如缕,可对于他来说不是赞扬。在进行完受赠仪式后,他趁着混乱的场面起身尿遁。却在走出洗手间后的走廊上遇到了秦悦。
场景及其的熟悉,好像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夜晚,在无人的走廊,有同一片星光照进窗户。在走廊了的两头,两个人相视着都不约而同地一笑。
“我不会放弃的。”秦悦笑说。
“你喜欢我哪儿,我改?”李契看着他,嘴边的笑意没有可以绷住。
“眼睛眉毛鼻子,全部的全部。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你。改不了的,你还是投降吧。”秦悦向来有将情话说得面不改色的本事,这时他更忍不住走上前,伸出双臂将李契一下拥抱近怀里。
李契没有动,就让他这么抱着。回忆在疯长,却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明明点点滴滴都很清晰却已经和现在无关。他目光放空,落在秦悦身后的黑暗,忽然侧了脸贴近了耳根说:“其实我是什么样的,你根本不知道。”
灼热气息传递至毛细血管丰富的薄透皮肉,秦悦的身体立刻在一个颤抖后紧绷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肯定地说,手掌揽住李契后脑,几乎有些失控地吻了上去。
这次李契没有逃脱,反而是将抱紧着用最热情最灵活的唇舌回应过去。很快唇齿相缠不分彼此。秦悦激动之下几乎有些笨拙,李契却一直引带着他,将软滑的舌头往深里头送。
“还想继续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契的手掌已经抚在了秦悦的西裤上,他声音低哑,还带着方才的炙热,目光近在咫尺地望进秦悦眼睛里。
秦悦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在李契的手心之下,隔着一层布料已经硬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