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员话没说完屋里不知哪里传来的几声雄壮的狗叫声:“汪汪,汪汪。。。”
导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立刻换了那很忧伤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接起电话:“哎,李老师啊,有什麽事?你说。。。”
夏尹之有一瞬间很为导员担忧,要是所有的老师都知道了他用狗叫当手机铃声,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都会对著犬吠的爱疯喊自己的名字会不会再也不给他打电话,反正夏尹之是不会了。导员果然是那全院最强槽神,有第二没第一的那种。
导员走出去接电话,夏尹之停下手上的画笔抬头望向窗外阴郁的天,眉头不自觉的轻皱,干净的脸上也似笼上一层阴郁。
面前画上明快的色彩像是讽刺一样,出自这样一个人的手中。
夏尹之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去说服自已就是喜欢上了男人,以为这样心里就可以好受一些,以为这样可以忘记那个叫卡洛斯的人,就可以像所有人一样正大光明的展示自己。可他越是这样以为,那个影子就越是鲜明的反应在他的身上他的每一个行为上,他的华丽的圆体,他明快的色彩,甚至一朵花,一阵雨都还留著那个人的影子,夏尹之曾经尝试著接受一切,试图让自己就这麽接受卡洛斯给自己带来的改变,以为这样然後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忘记他在自己生命里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他错了。
夏尹之他永远不可能活的那麽坦率。
他只会隐藏,就像是一遇到危险就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夏尹之自嘲般笑笑,继续描绘手里绚烂的色彩。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起码这一时可以过的爽快。
逃吧,继续逃避又怎样。
☆、第五章.下半辈子的住宿问题
卡洛斯最终也没吃上我做的饭,其实我不会做饭,我只会用微波炉加热。
我们在江边笑够了,闹够了,疯够了,肚子也饿了,他说想吃家乡的小吃,我们俩商量著去吃广州小吃,虽然不是我们家的特产,也算是离著比较近了。
他拍拍裤子站起来,把手伸到我面前要拉我起来。刚才跑的脱力,就这他的手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没站住,他拽了我一把,我就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反应很快的一只手护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却绕道我的後脑揉了两下我的脑袋,把头凑在我耳朵边上没头没脑的问:“夏,心情有没有好些?”
他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我脸上一热,心跳突然就像失控一样,我猛的推开他,然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拍拍他的肩,掩饰我的惊慌:“心情是好了。但是,哥们,咱下回别这麽玩了,太要命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受不住了。”
果然,他又出现了那种迷茫的神情呆呆的望著我,我抿著最强忍著笑,一把拉起他的胳膊“走了,吃饭去!”
那天我又没有回家,到了卡洛斯的小院里的时候,梁伯伯正坐在院子里摆弄著葡萄藤,梁奶奶笑眯眯的和我们打招呼:“回来了,刚摘的西红柿,来吃一个。”说著把一个不锈钢的小盆递到我们两个面前,里面装的还半青的小西红柿。
我连忙摆手别别扭扭的说:“不用不用,我们才吃过饭。”
我这个人就这样,容不得别人对我太好,会让我浑身不自在。
卡洛斯直接从我身後伸出他的长手,拿了两个西红柿,放在我手里一个说:“夏,不用客气的和梁奶奶。”说著给了梁奶奶一个飞眼和大大的笑脸,掂掂手里的西红柿“对吧奶奶,谢谢奶奶。”
我愣愣的看著手里的西红柿,僵了一会才抬起头对梁奶奶磕巴著说了句“谢谢。”
梁奶奶笑眯眯的拍拍我的头说:“哎,谢什麽,我放桌子上了,你们要吃自己拿啊。”转身帮著梁爷爷整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去了。
我低头啃著西红柿,混蛋!我的脸一定又红了,这都是卡洛斯的错!
老两口有楼住,他们住了一辈子清贫的日子,现在老了,孩子总算是有出息了,就想著把老两口接到工作的地方住,可是在这一片地上住了大半辈子了,到老反而更恋著自己这冬冷夏潮的小院子。儿女说什麽都不愿离开,最後也就由著他们,在离著不愿的地方买了个房子,空出来的平房就租给了卡洛斯,也是他狗屎运,赶上了。
我有时候去上学的时候能看见老两口像一对夫妻剑客似地,一人背著一把宝剑去江边练太极剑。
老两口上午在江边逛够了,来院子里浇浇水,卡洛斯说他那时候特别喜欢和他们在一起,那样子就像是在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一家人。
我看得出来,卡洛斯很享受那种感觉。
老两口走了,我对卡洛斯说:“我以後也要有个这样的院子,种点菜,再养只大狗,太完美了。”
他和我说:“是很棒,我喜欢梁伯伯还有梁婆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像这样和父母一起做点什麽。现在总算也体会到了,这样真的很幸福。”我们坐在葡萄架下的小桌边,他的视线从台子上梁婆婆种的白茉莉飘到我的身上,看著我的眼睛微笑著说:“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奇怪的我这次竟然没有移开视线,我问他:“为什麽?”
小院里清风徐徐,葡萄浓密的叶子被风吹的哗哗响,时不时在地面上漏下明亮光斑,空气里是水汽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茉莉的清香。
这回反倒是他别开了脸,说:“没什麽,和父母关系不好,就一个人出来了,也没和别人说。”他笑笑“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一直都想一个人出去见识见识,世界多美好。”说完裂开嘴笑起来。
我告诉他:“没事以後要是没出去了我收留你。”
“好啊。”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虐待我的头发,他用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著我的眼说:“你说话算数,我以後落魄了就来找你啊,我们拉钩!”
我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用不屑的口气说:“都多大了还拉钩。”
他嘟著嘴:“有什麽关系。”然後直接拉过我的手勾起小指,嘴里嘟囔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变了。。。嗯。。。变了就是。。。”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变了就是笨蛋!”然後呵呵的傻笑起来。
“这都和谁学的。”我用恶狠狠的语气和他说,装作我的脸一点也没红。
“门口天天有小孩子拉钩。”他笑呵呵的说。
“你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於是我和他约好了下半辈子的住宿问题和夥食问题,可是他现在人在那里呢?
他又和我谈起自由,这回却是一次沈重的谈话。
我问他“你为什麽总是追求自由,自由不应该是一种心态吗,为什麽要特意去追求呢?而且,不出来旅行也是自由的啊?”
他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讲的那些。那时候不懂,努力的想去理解,可是现在懂了,可是我宁愿我从来没懂过。
他说,可是约束一种都在啊,不让我自由的不是我给自己的约束,我要的自由不是我能要的自由,不是自由的生活在天地间的自由,世界不让我自由,道德不让我自由,家庭不让我自由,我根本就得不到那东西,一直都自欺欺人罢了,不能自由的爱,我只有自由的走,好像这样我就是自由的一样。自由的走却不能自由的爱。说到底我口中的都是自以为是的自由。
“爱?”
他呆住了,然後呵呵的笑著掩饰说:“当我什麽都没说过。”
“卡洛斯。。。”我在心里组织语言,“不能说吗?”
“你想听吗?”他眨著眼似是调皮的看著我,掩饰,你在掩饰什麽?
“嗯。”
“可是,万一我说完你该不理我了。”他又撅嘴,似是委屈,就像个做错事又不敢承认的孩子一样。
奶奶的,我还委屈呢,要不是看在你上午拉著我没跑断腿,弄的我现在小腿还在抖,要不是看你好像心情也不好,我才懒得搭理你呢!你卖什麽萌!
“乖,不要调皮。快!说!”我冲他吼道。
他一下就正经了,正襟危坐说:“那我说完你不理我了。。。。”
“我理你,我保证理你,我发誓,绝对理你,行了吧,说吧。”这时候我开始忐忑了,他这是要说什麽?
“啊。。。呃。。。我,我父母和我关系不好的一直。”
他突然像是紧张了,眼神乱跳。我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著放在桌上,趴在了胳膊上,静静的看著他,等他讲觉得也许这样能让他防线那些掩饰。说实话,其实我不只是因为看他心情不好才问他他的事情,我是真的有那麽一点好奇,只有一点点,真的,就一点而已。
好奇他都经历了什麽,看过了什麽,过过什麽样的生活。
“夏,我。。。”他舔舔嘴唇,“我们是朋友吧。”
“是。”我想都没想就答,然後觉得自己这样有敷衍之嫌,又加了句“严格算起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那你不会看不起我?”他左手绞著右手不安的问。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一直都是笑著的,欢快的,阳光的。原来他也会不安会怕,那麽一瞬间,我竟然有点骄傲。
“不会。”我很干脆的告诉他。
“那就好。”他勉勉强强的冲我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我觉得也应该告诉你。我。。。父母不喜欢我的,还有我的姐姐和哥哥,他们也讨厌我。”
“嗯?为什麽?”我轻轻的问他。怎麽会有人不喜欢他呢?这麽乐观又温柔的男人怎麽会被讨厌呢?
他也像我一样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嗯。。。我家里是信基督的,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的,按照神的旨意做事,每周都去教堂礼拜,好心的帮助别人,他们都是好人。是我不对,我被家庭驱逐其实是应该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
“驱逐?”我吓了一跳,驱逐,这麽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