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帅也笑了:“我不杀你,弑父罪我担不起。”他拽下郭大明的裤衩,冰凉的刀子贴在男人下体毛丛中软趴趴的东西上,“我不杀你,我杀你这儿。”
“郭小帅!”郭大明急了,奋力挣扎,像只巨大的虫蛹。
当!郭小帅用刀柄把郭大明砸昏了。
这夜挺美的。半拉黄黄的月亮悬在西天,黑空一尘不染。看着这景,郭小帅就知道明儿定是个晴天。
12
天又冷了。
这年北部沿海发生了3213鱼雷艇事件。
这年汉城奥运会中国拿了5金11银12铜。
这年向预定海域发射运载火箭试验全部结束。
这年董寅初当主席了。
这年Beyond在北京开了演唱会。
……
这年冬季,城里下了场雪,不薄不厚刚刚好。
郭大明还是东子路远近十几条小街巷最英俊的男人。只是他突然收敛了性子,不玩女人了。大家都猜他是不是因为这是不是因为那,猜来猜去也没一个猜准的。有的女人很失望,有的女人挺高兴。
郭小帅的成绩越来越好,人们都说高考状元就是他铁没错,郭大明老了肯定享福。
孙芳还是郭小帅的女朋友。郭大明不知跟她说了些啥,小女孩死了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几天没去上课。
孙芳虽然和郭小帅好,可看他的眼神已经冷却了,有时甚至还露出点儿惧意。郭小帅总记得孙芳跟他说过的话:小帅,你从没真正喜欢过我。他很想仔细思考这话的含义,可又不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条不归河,游过去,就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游过去,就回不来了。
每天早上,郭大明起床做饭,一碗豆浆一个荷包蛋,再去街口买两只油饼,等郭小帅收拾好书包来吃。
不知不觉就变成他干家务。
曾经他是比男人还男人的男人,当然不会做这些事儿,现在反正也不算个男人了,干就干呗,没啥。儿子要高考了,帮他节省点时间也好。他苦笑。
他不恨郭小帅。
真是奇怪,以前就算做梦梦见有人拿刀割他命根子,他都会杀对方全家,剁碎喂猪。可真等到宝贝被人割了,那人还是他儿子,他又生不起气了。
他很想先杀了郭小帅再自 杀,不男不女过完下半辈子怎么都是痛苦。
可他又不想杀郭小帅,也不想自 杀,他还想活着,也想儿子陪他活着。孩他妈已经死了,这世上唯一能勾起他回忆的只有郭小帅了。臭小子长得越来越像他妈,比孙芳还像。说起孙芳,这丫头真有孩他妈少女时的风采,那些个女人都比不上。
躺床上的几个月,他突然有了空闲好好思考过去的这半辈子自己都干了些啥。他郭大明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个好人,四十多岁了,没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年轻时还好,脑袋一根筋,光顾着吃喝玩乐,没那么多想法。可年纪越大,越管不住自己,总想去思考些什么,越思考,就越有罪恶感,越思考,就越觉得自己白活了,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他像被佛主的善良和光辉收服的恶徒,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郭小帅最近也有了点儿空闲理顺过去的这几年生活。先是思考自己对郭大明的恨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然后思考自己对孙芳感情,说是喜欢,似乎的确不像,说不喜欢,但又实在放不开。接着想到了妈,妈的脸妈的屁股,妈被轧爆的肚子里流出的肠子。最后,理着理着,就顺藤摸瓜摸回十二岁那年的夏夜。
“就像蝴蝶效应,十二岁是你的转折点,其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段思想残片都能在那夜找到潜因,你感觉不到,可你的生活已经被改变了。”
“你说得通俗点儿好不,别酸不拉唧的,听着难受。”
“你刚才说,这几年你做过几次梦,全是再现那晚的情景?”
“对。”
“梦里你站在哪儿?”
“就在床头。”
“你站在屏幕里面?屏幕外面?”
“你啥意思?”
“你像在看电影么?”
“当然不是,我就低头盯着他们。”
“暗么?亮么?”
“不太暗,也不亮。你咋这么啰嗦。”
“你妈抱着你爸么,搂着他的脖子?腰?”
“这我怎么记得。”
“她睁着眼?闭着眼?看着你么?”
“操,说过我不记得了。”
“她腿环在你爸腰上?”
“唐古!”
“告诉我。”
“老子不记得了。”
“你爸在上面?你妈在上面?”
“我爸。”
“他光着屁股?”
“哈,那叫一个光,圆滚滚的比我妈的还大,一拱一拱的。”
“他屁股上有痣或别的什么胎记么?”
“有,左边屁股蛋上。”
“多大?”
“痔能有多大,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你妈当时头发长么?有多长?”
“没印象,可能有点儿长吧。”
“你爸呢?”
“很短,小平头。”
“你爸一直理小平头?”
“不,有时会长点儿,也长不了多少。”
“现在你再想想,你妈的腿环在你爸腰上么?”
“嗯……没有。”
“为什么,怎么想起来的?”
“我爸的腰没东西挡着,光溜溜的。”
“你爸腰细么?”
“不细,挺结实的。”
“很结实?有腹肌?”
“有。”
“几块,数过么?”
“还用数么,八块,你见过长七块的?”
“连腹直肌都清晰?”
“对。”
“记得你妈乳头的颜色么?”
“粉色?要不就是褐色?哪会注意这种细节。”
“你爸呢?”
“黑褐黑褐的。”
“你爸屁股翘么?”
“挺翘的。”
“屁眼周围长毛?”
“一圈,挺黑挺短。”
“屁眼颜色很深?”
“很深,也是黑褐黑褐……”
郭小帅突然不说话了,他感到毛骨悚然,冷汗一下子蹿出来,脊背又凉又湿。
“你到底啥意思!”他恶狠狠瞪着唐古。
“你说呢,”唐古面无表情,“你说我啥意思。”
“郭小帅,那晚你眼里看到的全是你爸,直到现在,你眼里也只有你爸,可你的大脑把他偷换了,换成你妈的样子,你的潜意识阻止自己走上那条所谓悖德的不归路。”
“你骗了自己整整五年。”
郭小帅已经听不见了,他抓起书包,头也不回飞快跑出去。天灰蒙蒙的,要下雨了。
他在大街上跑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
跑啊,跑啊,不然的话,他就要疯了。
13
下午五点,豆大的水珠子一颗一颗砸下来,越来越密,最后连成一片。郭大明收拾了东西,缩起脑袋往回跑。好不容易到家,衣服软趴趴的,湿不拉唧粘身上,像兜了水的布袋,来回晃荡。
他拿了把伞去接郭小帅,想想还是算了。老大不小的人,淋场雨都怕淋病了以后还怎么闯路。
一直到七点,雨早就停了,郭小帅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郭大明这才慌了,胡乱套件衣服冲出去。
初春雨后,夜是刺骨的凉,郭大明没走两步牙就开始咯咯颤。一路见着穿灰羽绒服黑裤子白球鞋的男生就上前看两眼。渐渐走出街口,走上大马路。学校就在不远处,教学楼黑糊糊一片,只剩几个办公室亮着灯,在黑夜中一闪一闪,泛着蒙蒙的水光。
郭大明从学校里出来时,脸已经青了。
他从没这么害怕过。
年轻时蹲牢房,一群尖嘴猴腮的瘪三围着要捅他屁眼子,他没这么害怕。儿子和同学打架鼻青脸肿回来,他没这么害怕。绿色大盖帽的公安民警找到他说他女人已经被车撞死了,他没这么害怕。
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他昏头昏脑走回家,打开门。
天花板下那吊脏兮兮的灯泡散出恹恹的黄光,郭大明看清沙发上坐了个人,是郭小帅,不知啥时候回来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地儿,脸惨白惨白。
郭大明的身体晃了晃:“你怎么才回来。”
郭小明不说话,连看都不看他,眼睛直直盯着地,像要把那水泥板烧出两个洞。
郭大明急了,走过去抓郭小帅的胳膊:“你咋了,你说话啊,你到底咋了?”
“别他妈碰我。”郭小帅一下子跳起来,瞪着血红的眼,“都在撒谎,都他妈在撒谎!你是我爸,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是我爸,我是你儿子,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害了我妈,妈是你害死的!你打我,喝了酒就他妈只知道打人!你打我我能不恨你么!难道我不恨你么!我怎么可能不恨你!我恨死你!”
郭大明的心一下子凉了。他愣在原地,嗓子里咕噜咕噜像卡了块石头,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他儿子恨他。
儿子小时候没少挨过他的拳头,经常鼻青脸肿去上学。他没觉得有啥不妥,他也是被打出来的,八岁那年偷了邻居一个桔子,被爹吊起来打。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如果不是那次惨痛的经验教训,他成不了今天的郭大明。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堂堂正正,没干过啥损人利己的事儿。
可是儿子刚才对他说,他恨他。
郭大明慢慢走进厨房,用锅子热了热饭菜,端出来摆在桌上。
“吃饭吧,这么晚了,咱也饿了。”
晚上,郭小帅直挺挺躺着,他睡不着。
郭大明也没睡着,平时呼噜打得一浪一浪的,今天却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郭小帅想起那天晚上打昏郭大明,用菜刀把他整只鸡 巴切下来,抹点油灰,插根吸管。
当时觉得很爽,为什么?因为像妈的女人再也不会被郭大明操了?因为郭大明再也操不了女人了?
越想越不对劲。
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