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承风嘲讽地“呵”了声,“呵”完才发现面前的青年其实极为认真。黑曜般的眼像宝石般夺目,无论是勾出冷厉弧线的坚毅下巴,还是紧紧抿着的唇,都让人不自觉地相信,这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在冷承风思想里,和他儿子有牵扯的都不是好东西,凌晔更是不能例外。
第一次见他儿子就哭哭啼啼跑来告状,说什么他儿子欺负他,呸,欺负了你也是你活该,但告状的是将军公子,他只得把自家儿子揪来,用藤条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几鞭子。
这事冷子琰早忘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还记得那种憋屈和愤怒,平时在家里打就是了,众目睽睽之下算个什么事。
凌晔留给冷承风的第一印象相当不好。
可就是这个人,坐在这里,告诉他,“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儿子。”
年轻人总是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护住一些东西,可事实上,愿望是美好的,而现实总是超出他们的预估。但无论怎么说,这份心意值得人感动。
用感动这个词或许不准确,凌晔为冷子琰死了冷承风也未必会感动,但他会感激。
是的,感激。
哪怕只倒退几个月,冷承风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和凌晔探讨他儿子,但陛下没几天好活了,即将登位的大皇子血管里流着兽人的血,军部将冷家视为君家之后的第二个铲除对象,再怎么厌恶男人之间的关系,他也得为冷子琰留条路。
“今天来是什么事?”
冷承风低头喝茶,掩去眼角浓浓的不愉快——尽管不断强逼自己用理智思考,心里的别扭劲依然存在,搅得他难受。
“子琰……”凌晔首次觉得脑袋重得抬不起,他移开视线,半响,低声道,“好像有了野鸡的孩子。”
喝茶的动作一顿,冷承风似乎没听明白,摔了茶杯,猛地站起来,双手在桌上一撑,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110。
这两父子……一个德行……
冷子琰把他左额砸破,冷承风直接翻出枪朝右额崩了一颗子弹。
两边都血红血红,对称得相得益彰。
“凌少爷,您慢走。”谢管家恭敬地送他。
凌晔弯腰回了个礼。
连着下好几天的雪依旧没停,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凌晔看起来有几分沉默,精致的面容如同一尊冰雕。他打开车门,向送他的谢管家道别。
“凌少爷,”对方敲了下车窗,低声道,“家主对君少爷一向客气。”
开出冷府凌晔才琢磨出这句的意思,原本抑郁的心情当即飞扬起来。
他打开车窗,任凭雪花肆意飘进,刺骨的寒风把漆黑的头发刮得凌乱,却丝毫不在意,狂飙车速,只盼着早些回去。
原来冷承风只对自己不客气。
这分明是老丈人刁钻,刻意为难他嘛。
如果冷子琰坐在旁边,一定会很鄙视地问,“你怎么一脸淫荡?”
可是冷子琰不在,所以凌晔不仅笑得面部抽筋,还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哟,HEY~!”
宿舍里没人,凌晔想起今天是周六,如果君痕不忙,会把那个家伙接过去,他挠挠头,高昂的情绪微微有些平静,但他依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冷子琰,“我已经被冷伯父内定了!”
君痕算什么,野鸡算什么?
那个一出现就要被打掉的胎儿又算什么?
取得冷承风的同意才是最关键最具有决定性作用的一步!
冷子琰那家伙,别看经常与他父亲对着干,实际上分明有恋父癖,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不由父亲决定才怪。
“在哪?”明知故问。
“啊……你……你打来做什么……有事?”
尽管那人刻意把声音弄得平稳,凌晔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心情就像冬天里的水一样……慢悠悠地……结了冰。
“喂……!”
“你们……忙!”
“凌晔?”君痕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冷子琰回答得有些犹豫,凌晔一般不会在他和君痕一起的时候打电话,原本以为有什么急事……
伸手就要挂。
凌晔冷得快掉渣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他肚子里还有孩子,你给我轻点!”
冷子琰脸上陡然一白,赶紧把电话掐掉,沉默了三秒,抬起头看君痕,“那个……”
“你有……他的……孩子?”君痕用了好大劲才把“孩子”两个字吐出来,铁青的脸色丝毫不亚于对方,他摇摇头,半分继续的兴致都没有,缓缓把男根从里面抽出,眯起眼,目光从冷子琰胸腹一直移到大张着的两条腿。
也许是搞错了,他告诉自己。
身体没多大变化,胸膛和腰腹依旧结实,腿也没有浮肿的现象。
而且不是说怀了孕会吐,会想吃酸的东西?
冷子琰来了大半天,除了脸色不好看,没多大反应啊。
凌晔骗他的!
“呕……”
所以……他立刻告诉他,他刚刚是在自欺欺人?
这个星期一直不舒服,再加又有了“怀孕”危机,冷子琰原本不想见君痕,打算等那个兽族医生来了检查过后再说。可君痕亲自开车来学校,他只得洗了把冷水脸,把自己收拾精神些。
没想到,竟然在君痕面前吐了……
冷子琰瞬间有种把凌晔捏扁了往死里揉的冲动!
111。
房间里散发着恶臭,两人都没有要打整的意思。甚至赤着身子,衣服也没穿。
最后,还是君痕见冷子琰打了个喷嚏,把空调的温度又开高了些。背对着他,闭了下眼,“怎么回事?”
“兽族可以令男子怀孕,我以前听凰影说过,原本以为是开玩笑,现在才知道,似乎是真的。”
“确定是凌晔的?”
冷子琰心里如同有刀在剜,他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我和野鸡……只有上回……应该不是……”
“你和凌晔做得多,所以孩子是他的概率更大?”
冷子琰别开头,口气也不禁重了起来,“凌晔已经找了兽族医生,后天就到,如果是搞错更好,若没搞错,打掉就是,反正……我怎么可能生孩子?”
君痕放下空调板,终于转过身,走到床边,爬上去,眸光深邃得如同深海,冷子琰心虚,根本不敢看他。
“现在是我,下一个是凌晔,再下一个呢?”
“君痕……”
“我问你,”君痕苦笑,“下一个是谁?”
“我不懂你意思。”
冷子琰拉过衣服,作势便要穿上。君痕忽然摁住他手,“不愿意回答?那你总得告诉我,我输在哪里。”冷子琰依旧沉默,君痕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绝对称不上和煦,他转头望向落地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低声问,“连一个答案都不肯给我?”
“不是,我没有不给你答案,我……我不知道……君痕……”冷子琰用另一只手遮住额头,“上次……就是野鸡那次……我一直在想凌晔……我不知道为什么,君痕,我不断地想,他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像是沉寂的火山,猛地崩裂,岩浆翻涌。喘了口气,冷子琰抿紧唇,声音很轻,“后来他终于来了……站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团浓郁的阴影,可我……我瞬间就觉得,被头豹子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总会在那里陪着我……君痕,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讲……”
“凌晔,我和君痕在一起,你会不会不高兴?”
等了很久,短信才响起,干脆利落的一个字,“会。”
“那你还理我做什么?”
“我不理你理谁。怎么,又和君痕吵架了?”
“差不多……”
“活该!”
“嗯,是挺活该。”
凌晔这次回得出乎意料的快:“别动,我来找你。”
身体里还装着君痕的东西,可他从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这次,他真的失去了那个人。
“君痕……”他轻轻敲了下紧闭的房门,“对不起……”
里面没人应他。
如果他用钥匙打开,就会很惊讶地看到一向把自己打理得井然有序的君家家主正毫无形象地仰躺在沙发上,身边摆满了酒瓶,其中三瓶已经空掉。
清澈温润的眼蒙着酒气,他用力擦了擦,执起空瓶子往大门砸去,“滚!”
他还记得,就是在这个沙发上,那个人一次次勾引他。
肆意张扬的眉眼,强势又温柔,他通通记得!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碰呢。
那个人明明说……明明说从今以后,只和他做爱。
可他说的话就像放屁。
尽管如此,他还是原谅了他,知道他被野鸡强暴,马不停蹄地赶到冷家,生怕他见不着他胡思乱想,结果……原来只要凌晔陪着就好。
只要有个凌晔,足够了。
君痕觉得自己很悲哀。
半年……其实,都不到半年啊……
112。
秦轩猛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少爷,我有急事,能不能先走?”
主位上的君熙明显怔了下,秦轩会神色慌张,只可能是君痕那边出了问题。目光在会议室里其他人身上一扫,君熙面无表情地点头,“早去早回。”
君氏大厦离君痕的公寓很近,但秦轩还是比凌晔晚到一步。看到两人站在门口,压抑了一路的怒火蹭地下就燃烧起来。
“哟,两位少爷这是做什么?”秦轩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进去?”
凌晔下意识便把冷子琰护在后面。
秦轩冷笑一声,“麻烦让让。”
“君痕在里面,”冷子琰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好好照顾他。”
秦轩提起冷子琰衣领,一拳头便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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