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捏了捏拳头,哼道:“又想挨揍?”
“一会去比武场,”冷子琰摸摸脸上尚未消退的青肿,低低笑了两声,“不过这次,我可不会让你。”
宴会大厅在酒店第二层,比武场在第三层最右边。
两人拉上门,比武场空旷而安静,与二楼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冷子琰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他眉目英挺,脸部弧线是刀削似的尖锐,双眸凌厉,散发着野兽般的危险光芒。
说了不会让便不会让。
无论是挥拳的动作还是抬脚侧踢,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能成为君痕最得力的手下,秦轩也不是吃素的,从小接受严格的武术训练,但面对冷子琰迅猛的攻势,竟渐渐的难有招架之力。
滚烫的汗水滴入眼眶,谁也来不及擦,任凭拳脚相击的声音淹没外面的人声鼎沸。
砰!砰!砰!
三连侧踢。
冷子琰一脚踹在落地的秦轩身上,将对方踢得直吐血水才善罢甘休。
他气喘吁吁地在秦轩身边躺下来,“服气吗?”
“我服气有屁用!”秦轩指着门的方向,“有本事冲下去把君痕揪出酒店。”
冷子琰闭了下眼,“我真揪,你又得想揍我。”
秦轩蹭起来掐住他脖颈,“你害得他要和一个女人结婚,我不揍你揍谁?”
像丝毫感受不到生命正被威胁,冷子琰掀了下嘴角,“娶个女人不好吗?他是君家独子,又是家主,本就该为家族传宗接代。和男人鬼混……又是我这种男人……我都想骂他不争气……”
“妈……妈的……!”秦轩一直跟着君痕,注重礼仪,骂脏话骂得十分不利索,“是你不要少爷,现在说什么风凉话?”
他举起巴掌,恨不能扇他几下,挫挫这个贵族少爷的锐气,可对方大喇喇地偏过头,闭上眼,一副“随你怎么扇”的模样,他反而下不了手。
上周这家伙走掉后,君痕喝酒喝到送医院去洗胃。
他的少爷就算被皇室和军部压得抬不起头也不曾这般萎顿,可因为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没克制力。
所以这冷少爷怎么不是个祸害?
别看身材高大模样英俊,性子也十足的男人,可实际上……真是……!
“怎么不打?”冷子琰皱眉问。
“去你妈的!”清脆的一个巴掌,以秦轩的手劲,冷子琰右半边脸当即肿了起来。
这人犯贱!秦轩在心里恶狠狠骂了句。
他为人处世一向和气,可一碰上这个冷家少爷,再好的脾气也能爆发。
怎么会有了君痕这样的情人还不满足?!
“你巴巴跑来,怕也是放不开吧。”秦轩故意挖他痛脚,“我家少爷性子温柔,长相也是出类拔萃,能力嘛……”他冷笑,“至少比还蹲在学校当寄生虫的冷少爷不止好了一点半点。失去这样一个情人,你也感到惋惜?”
“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这人从没这么客气过,秦轩皱了皱眉,“说。”
冷子琰看着他,眸里神色捉摸不定,“君痕对我的看法……是不是和你一样?”
“答案很重要?”
冷子琰哽了下,倨傲地扬起脖子,“是。”
“就算我认为你淫乱下贱,”说出这个词,手下的身体一僵,秦轩摇摇头,“少爷也只会用最大的宽厚来包容你。冷少爷……或许你总觉得少爷对你不及凌少爷好,但每个人有他的立场,少爷是一家之主,他不可能像凌少爷一样,一心一意地扑在你身上。上次在电梯里我想我已讲得很清楚,当时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少爷,因为爱他,所以可以受一切的委屈。结果呢……难道你嘴里的爱就是如此短暂如此不值一提?!”
见冷子琰沉默,秦轩嘴角微微抽搐,“你两个人都喜欢?”口气加重,“是不是!”
“在问。”
“什么?”
“外面……”冷子琰表情有些呆,“司仪在问君痕……愿不愿意迎娶木非非小姐。”
秦轩也竖起耳朵,当“愿意”两个字隔着厚重的木门尖锐地传进来,他脸上一如冷子琰般,灰败一片。
掌声雷鸣。
秦轩苦笑,“难受不?”
“不难受。”某人死鸭子嘴硬,“他迟早会结婚,有什么好难受的?”
他强硬地推开秦轩,脸色虽是苍白,却有着天生的气势,穿上衣服,打开门,二楼的情形尽收眼底。
宾客起哄要台上的君痕吻穿着婚纱的新娘。
灿烂的光束打在君痕脸上,冷子琰不禁觉得恍惚,一瞬间,他生出那个人其实不是君痕的错觉。
那微笑那面容,是如此陌生。
“他会吻下去吗?”冷子琰问后面出来的秦轩。
“为什么不?”秦轩眯起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我更了解他。他才是真正愿意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人,就算不愿意,他也会吻她娶她疼她,延续出下一代!”
说到后面,声音已隐隐失控,冷子琰转头回去看他,却在嘈杂的闹声中敏锐地捕捉到消音手枪的枪响。
像是慢镜头回放。
秦轩的脸色从呆滞到惊讶到爆发,他撞开冷子琰,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冷子琰再回头时,下面已闹成一团,台上瞬间涌上了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神情高度紧张,将倒在血泊里的君痕团团围住。
尽管如此,冷子琰还是透过缝隙看到,君痕眉心那个血红的洞口
心脏砰砰跳动,胸闷气喘,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冷子琰抓住扶栏,跳到二楼,像个木偶一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硬生生挤出条路。
他要看清楚,就算他真的死了,他也一定要看清楚!
秦轩比他先上去。
绝望的疼痛瞬间将这个男人击溃,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抱住君痕,一边高声咆哮,“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沙哑的声音像要将嗓子扯破。
站在台下,冷子琰沉默得就像个看客,看着再没一丝气息的君痕,看着泪流满面的秦轩,他找不到自己的位子。
他努力地想要在尚且新鲜的回忆里挤出和君痕的往昔,却发现,无论怎么挤,斑驳亦或黑白,色彩里总有凌晔的影子。
秦轩问他是不是两个人都喜欢。
他怎么回答?
是——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他还不屑在这种事上撒谎。
所以每次面对君痕的质疑,他都无言以对,甚至任凭君痕以为他喜新厌旧,气到把他丢出屋。
他没想到,那次争执,是自己最后一次与君痕说话。
他真的没想到。
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君痕。
他躺得太远了,远得他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不要走……他无声地说,让我再多瞧瞧。
脸上的平静在救护人员用担架把君痕带走时崩溃得一塌糊涂,冷子琰疯了般想冲上去,“君痕,君痕……”
他力气大,再大也揍不赢十几个一等一的保镖,何况他肚里还揣着个胎儿,就在几天前,他还因这个胎儿上吐下泻,精神萎靡,恶心得直冒酸水。
“君痕……”混乱中保镖可不管是谁,逮人就揍,冷子琰被当场踹翻,眼看惊慌的人群就要踩在他身上,一只手及时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在哭?”耳朵里嗡嗡的,冷子琰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那个人神情里夹杂着疼痛与悲伤,却十分镇定地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以及眼眶里涌出的泪。
“都死了,还有什么哭的必要。”
“为什么死了就不哭?”冷子琰惊觉自己满脸都是泪,背过手乱抹一通,声音哽咽,“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他胡乱说着,仿佛把面前的男人当救命稻草,仿佛这样说了,内心的愧疚就会少一些,“我对不起他啊……可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我还与他吵架……我竟然与他吵架……”
“大男人还哭成这样,真难看。”对方叹了口气,把他的头摁在怀里,“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别让人看见。”
哪怕是哭,冷子琰的声音也很低,呜咽着,像是受了伤的狼。
哭到筋疲力尽,抬起头,宾客早已疏散,君家的人配合警察勘察现场,一个个神情肃穆。
君痕死了?
冷子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优雅的君痕,怎么可以死得那么轻易?
双腿发软,不得不靠着面前的男人站立,对方目光里有关切的成分,冷子琰却没那心思去揣摩。
哆嗦着手掏出手机。
无数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来自凌晔,时间应该是他和秦轩打架的时候:陛下昨天晚上驾崩,父亲封锁了消息,我也是刚刚得知。你注意些,婚礼完了回我电话。
冷子琰捂住脸,露出个比哭还悲怆的笑。
如果他早点看到短信,早点知道陛下驾崩,也许他会提前警醒,甚至逮到混进大厅的杀手,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僵硬的身体跟着手机的震动狠狠颤了下,他按下通话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脆弱,“谢叔,什么事?”
前一秒,他还因为接二连三的噩耗悲痛得无法站立,下一秒,他就必须理好衣服,作为冷家继承人,面无表情地开车前往冷家旗下最好的医院。
将军的打击突如其来。
君痕被暗杀身亡。
连父亲也遭遇车祸,生死未卜。
“少爷……”谢叔一看到他,当即扑他身上,“少爷……先生他……”
冷子琰看了眼急救室门口闪烁的灯光,把谢叔扶起来,语态慢悠悠的,却极为坚定,“父亲不会有事的。”
“少爷……”
谢叔比冷承风还长了十岁,平时根本看不出年老,此时突遭变故,老态尽显,他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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