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眯眼笑道:“你儿子不肯。”
“我进去与他说。”
凌晔挡在门前,姿态恭敬却态度坚决,“冷伯父,他若不愿,你别逼他。”
“逼?”冷承风冷笑,指着凌晔鼻子大骂,“他这臭脾气就是给你惯出来的,以前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什么时候敢反抗我?”
似乎也不怎么听你的吧……这话凌晔不敢说,只埋着头“虚心受教”。
冷承风与冷子琰交涉一番,最终怒气冲冲地砸了一地的古董。
其实凌晔也不懂冷子琰在想什么,身上被电成那样,正好需要养几天,乘机把孩子打掉不好吗?若说冷子琰想把孩子生下来,凌晔宁愿相信天上的月亮其实是太阳变的。且不说孩子是野鸡的,哪怕是君痕的,冷子琰也未必肯生。
皮都被电焦了一层,第二天冷子琰就神采奕奕地起了床,穿戴整齐,脸色虽苍白,眼神却极亮,黑色的眸子凌厉而有威严。
徐睿跟在凌晔背后探出头,眼睁睁看着载着冷子琰的轿车缓缓驶离冷府,煞有介事地咂吧了下嘴,“少主,他不会是喜欢自虐吧?”
说完就急退到墙边,唯恐少主转过来揍他。
出乎徐睿意料,他那依然站在窗前的少主苦笑着微挑嘴角,悠悠说了句,“他总以为多折腾自己一下,那个人就会少埋怨他一些……真是……无可救药的蠢!”
在军部大楼下的餐厅,一身笔挺军服并不抢眼,但配上男子高挑的身形,俊美的容颜,再加上肩部代表着上校头衔的暗红勋章,男子一进来,立刻吸引大量眼球。
男子解下大衣,递给上来的服务员,一边拉开椅子一边道:“大哥怎么想起来找我?等等……让我猜猜……”他捏起下巴,这个动作做得格外迷人,“凌晔就在楼上,大哥不找他却找我……那一定是不能告诉凌晔的事……哈!莫非大哥得了不治之症?”
冷子琰嘴角一抽。
“不是?”凌野双手趴在桌上,身体前倾,逼人的压迫力骤然放出,“大哥走投无路……来求我?”
手中的刀叉被冷子琰一把捏碎。
凌野轻轻笑了起来,“玩笑而已,大哥别动怒,气坏身子,心疼的可是我。”招呼服务员换上新的,凌野懒洋洋地坐回去,“说吧,大哥有什么想小弟效劳?”
“我怀了你孩子。”
冷子琰说得无丝毫起伏,平静得像‘我今天吃了饭’。
凌野掏掏耳朵,“再说一遍,没听见。”
“我说我怀了你孩子!”
掏耳朵的手停在半空,凌野的目光一点点移到冷子琰脸上,像想在上面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片刻,“哈哈,”他笑道,“大哥,我很忙,你别这样逗我。”
冷子琰一刀切开盘子里的牛排,咬牙切齿的力道仿佛被他切割的其实是面前的男人。“你们兽族以兽身交合,可令男子怀孕,”他抬眼,漆黑的眸里闪过丝嘲讽的冷光,“你强暴了我,难道我不能有你孩子?”
将军正式迎娶的夫人一共有十一位,五女六男,十一人明争暗斗,各有心机。不过,冷子琰到的第一天,就让十一位夫人首次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在凌府,“冷子琰”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少主追求的对象、将军和少主父子不合的根源、不守妇道、一脚踏两船,同时与凌家两位少爷暧昧不清——罪名足够从小就循规蹈矩的十一位雌兽以挑剔的眼光看待这个新进门的男人。
而且他肚里揣了凌家的种,看二少爷欢喜的模样,铁定是要认这个孩子。不曾为将军繁衍后代的夫人们如何不嫉妒得咬牙切齿?
除了凰影,将军府没有一个欢迎冷子琰的。
冷少爷优哉游哉地把佣人呈上的生肉面无表情地咽下去。十一位夫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是说人类只吃熟食?
“不知午饭合不合冷少爷口味,”凌夫人温柔笑道,“将军他们父子晚上才回来,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夫人唤我子琰就好。”
凌夫人的脸色微有难看,显然是想起了她那苦恋这个男人的亲生儿子。喜欢的人成了别的雄兽的雌兽,儿子会很屈辱吧?不过,没娶这个手段高深的男人,也算幸事。
“虽然冷少爷有了孩子,同时也是凌野的第一只雌兽,但考虑到冷少爷是人类……”凌夫人优雅地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抹掉嘴角的血沫,“凌野正夫人的位置……”
“子琰听从夫人安排。”冷子琰谦卑有礼。
“正夫人不能让你当,二夫人的位置我还是可以替你做个主。”凌夫人命佣人上楼取下一个盒子,郑重打开,里面一只翡翠色的手环,翠绿的光泽缓缓流淌,晶莹剔透。“凌晔出生后,我母亲命专人打造了二十只手环,原本是替凌晔准备,没想到那孩子不懂事,倒让弟弟走了个先。”她笑着拉过冷子琰手,亲自替他戴上,“凌野也是我儿子,今日便先取只送了你。”她语重心长道,“你呢,懂事些,好好与凌野过日子,婚前吵吵闹闹没什么,婚后万事可得以雄兽为主,犯了规矩受惩罚,别怪我这个伯母事先没与你讲清楚。”
说完,凌夫人自己呵呵呵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意味不明。
冷子琰浅浅抿了下唇,“多谢夫人教诲。”
“教诲谈不上,你模样并不差,只是性子未免让人担忧。”凌夫人捂着心口咳了阵,凑近他,有些神秘地道,“后面没问题吧?”
皱起眉,直到一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冷子琰才微微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野鸡把他送到凌府,刚来得及向家里交代一下,就被将军紧急叫到军部,此时凌晔也不在,一桌子人都是他们所谓的“雌兽”。
雌兽,“女人”?
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会较量些什么事,显而易见。
“伯母,冷子琰他刚进来,你怎么就问这种问题。”凰影红着脸埋怨。
“大姐是怕子琰今后吃亏。”长相妖娆的女人指着凰影额头戳了下,“你这小屁孩,不懂还乱开腔。”
凰影捂着红彤彤的额头,向冷子琰投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埋下头啃肉不说话了。
“后面……还好……”冷子琰强自镇定,“应付野……凌野应该没问题。”
“我们兽族可以活一百多岁,你们人类一百岁就是极限,本就比我们老得快,你又荒唐了那么多年,往后一定要注意保养,不能让雄兽得到乐趣,就是雌兽的失职。”凌夫人拍拍他手背,“下午我指定个佣人给你,帮你把后面洗洗,晚上干干净净等凌野回来,知道不?”
冷子琰垂下眸,眼里骤然闪过一丝……阴沉之色。
122。
冷子琰抖着手洗了把冷水脸。
24个小时疲劳式审讯的后遗症终于难以压制地显现出来,太阳穴突突突地跳,里面像有根绷紧了的筋,即将断裂。
中午吃下的生肉胃里到现在还在翻涌,一想到一会可能又是这些东西,原本就痛的头不禁痛得更为剧烈。
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冷子琰才下楼。
午饭刚过凌夫人就派来了所谓的佣人,面对对方刻意的羞辱,冷子琰却连眉都没抬下,十分爽快地脱了衣服裤子,任对方替他清洗。三次灌肠,一次比一次剂量大,冷子琰一边腹诽这群人不怕把凌家的种折腾死一边咬牙忍耐。
他知道一屋子的人都看他不爽,巴不得他行事乖张,好抓他小辫子。
他们越是这样,他越是小心谨慎谦卑有礼,偏不让他们如愿。
“下来了?”餐桌上的凌夫人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于是一桌子的“雌兽”都往上瞧了去。
从楼上走下的男人身形高挑,淡淡含笑而又无端锐利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像柄出鞘的利剑,他五官生得冷峻,眼形狭长,鼻梁高挺,瞳孔是极深的黑,黑洞般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哪怕他唇角带笑,在座的人里也没一个觉得他面容和煦,
之所以会如此注意他的外貌,是因为这个男人与兽族里的男性雌兽太不一样了。
他一点也不像个怀了孕的人。
兽族的胎儿对母体是极大的伤害,很多强壮的男性在怀了孕后也会精神萎顿不得不卧床休息,由优秀的医生贴身照料以减轻怀孕带来的痛楚。
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尽管家庭医生确认了胎儿的存在,将军的夫人们还是怀疑,他真的怀有孩子?
餐桌、餐椅、餐盘、刀叉,全是纯金打造,显示出富丽堂皇的气派。
然而餐盘里的食物——活蹦乱跳的鱼、缓缓蠕动的细蛇、血淋淋的半个猪头——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弯腰向比他早到的几位夫人告罪,冷子琰拉开椅子,在凌夫人的示意下,挨着她坐下。
将军要回来用餐,夫人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头顶的吊灯还要明艳动人。
等到七点半,将军和野鸡同时回来,后面跟了个凌晔——显然,凌晔已经得到冷子琰进了凌家的消息。
殷勤的佣人在替这位大少爷换鞋的时候出了好几次差错,对方强大的冰冷气息仿佛能将一切都冻僵。
“大少爷……麻烦,抬下脚。”佣人胆战心惊地说。
凌晔这才收回射在冷子琰身上的目光,唇角轻蔑地挑了下。他不笑的时候,本就面目阴沉,此时刻意摆脸色,难怪连熟悉他的佣人都被吓住。
将军坐在主位,右手是凌晔,接下来是野鸡。野鸡与冷子琰对坐,全程都笑眯眯的,向几位得宠的夫人嘘寒问暖,与旁边低气压的凌晔形成鲜明对比。
看着佣人端上的菜一盘比一盘血腥,凌晔的眉越皱越紧。他们这些兽人入乡随俗,除非重大节日,已经不吃生肉,平时都是和人类一样吃熟食——这桌菜是用来“招待”谁的,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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