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年说:“挺好的,很顺利。”
方贤泽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的胡渣,说:“郭家的小妞,有没有陪你上床啊?你觉得她怎么样?”
方锦年的动作僵了一下,说:“郭小姐做活动很累,我让人送她回去了。”
方贤泽皱起眉头,发作道:“我就说她不行!长得也不好看!碧云非说她聪明,又对你好,好什么好?什么眼光?非要比她自己丑,她才觉得顺眼!”
方锦年把床铺弄整齐,坐下来,冲了两杯茶,说:“郭小姐人挺好的,并不难看。”
方贤泽嗤笑一声:“那你想跟她上床吗?”
方锦年不做声,把茶端过来,放到父亲面前,自己也放了一杯。
方贤泽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跟儿子语重心长道:“选女人,最重要的是让你在床上快活,聪明不聪明有什么要紧?一个个卖弄心机,搅得一家子不得安宁,才烦咧!”
方锦年吹了吹茶叶,不做声。
方贤泽抱怨完了,又问:“最近你也见了不少人,有没有看到合心意的女人?不娶也不要紧,先享受人生,让她把你伺候好,生个孩子。”
方贤泽老调重弹,很不合方锦年口味。
方锦年赶紧喝一口茶,暖暖胃,低声说:“最近很忙……”
方贤泽一听,他言下之意是没功夫看女人了,马上愠怒道:“满世界就挑不出一个能上床的女人?郑家那个小子是妲己啊,比狐狸精还厉害,让人念念不忘?他这么讨人喜欢,也没法给你生出一男半女啊!如果把他变成女人能生孩子,我就去把他绑了,送到泰国去变性,伺候你!”
方锦年吓了一跳,忙把杯子放下来,说:“爹地,我跟他早就没有联系了。你别生气……”
方贤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说:“我都要死了,你怕什么怕?他不害我就不错了!害得我断子绝孙!”
方锦年不做声,拿毛巾把茶几上的水擦了擦。
方贤泽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审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娃娃?”
方锦年神情忧郁,犹豫着,开口道:“我……我想领养一个孩子……”
方贤泽哈哈两声,脸上也没笑意,歪着头喷出一句:“方家这么大,还嫌人少,要出去领养了!”
方锦年黯然不语,在父亲对面默默坐了一会,站起来把围巾脱了,跑到洗手间,拿消毒液打扫卫生。
方贤泽探了下头,看儿子拿刷子刷马桶,心里不是滋味,喊道:“干净得很,不用刷了。下午有人来打扫,你不用管。”
方锦年放下刷子,把洗衣机打开,看了一眼,准备洗衣服。
方贤泽看儿子洗衣服,也不是滋味,想到他不肯老老实实生小娃娃,也不能太便宜他,就叉着手,让他洗去了。
陶碧云要保持身材,生出方锦年之后,完成任务,死活不再生了。方贤泽子嗣单薄,本来不是很满意,一心要到国外再养两个。
等方锦年长出形状,能睁开眼睛说话之后,这个想法随即烟消云散。
方锦年小时候,起初是闭着眼的,看上去雪白粉嫩,骨骼像他的父亲,容貌像母亲。一旦他睁开眼,方贤泽惊觉儿子完全不像自己,也不像陶碧云。他们夫妻俩自打出了娘胎,心眼就长得牢牢的,洗脑也洗不出如此纯真无害的眼神。
令方贤泽欣慰的是:方锦年的气质和父母截然不同,但是比他们俩都好看。
方锦年从小趣味独特,不怎么哭闹,拿个白色的贝壳玩玩就睡着了。他学说话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能听懂大人说什么,认得爸爸妈妈。
方贤泽想去逗儿子玩,找他要那个贝壳。
幼儿像小动物一样,自我意识极强,不懂得礼貌让人。父母总爱去逗他们,寻找些外人无法理解的趣味。方贤泽发动方家上下老小,去找儿子要贝壳。
方锦年都不给,小手攥得紧紧的。
最后,方贤泽隆重出场,摸着方锦年的头,要借宝贝来玩一玩。
方锦年看到他以后,叫了一声爹地,就把贝壳给他了,还表示周围觊觎宝贝的人太多,要他躲到自己后边,好掩护他玩。
方贤泽捏着一片小破贝壳,幸福得三花聚顶,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觉得这样聪明,俊秀,又有孝心的儿子堪称完美!集自己所有和没有的优点于一身,以后恐怕再也造不出更好的产品!
从那以后,方贤泽一心一意玩女人,不怎么在意多子多孙的问题了。
方贤泽与陶碧云互相觉得对方一百个不好,但是又都喜欢耍手腕,力争上游,看到别人争不过自己,不幸落马倒霉,不约而同就笑出声,心花怒放。夫妻两个人都爱拈花惹草,又都玩一个烦一个,左看右看,觉得只有对方还勉勉强强配得上自己的美貌与智慧,婚姻关系倒也牢不可破。
方贤泽长得比他太太粗笨,为人却更刁滑十倍,极善于揽权敛财,见到有人扑上来抱大腿,必要往后仰一仰,像个泥鳅一样滑手,断然不肯让人随心抱住。倘若有利可图,他便与人互相提携一阵,一旦发现对方坠在自己脚脖子上,有沾光做大的趋势,立刻一脚踩死,动作麻利得很。
他们夫妻俩人坐在金山银山上,放眼望去,觉得天下芸芸众生没几个值得瞩目,能看见的全是竞争对手,情人这个东西玩玩也罢,决不能赚走自己的钱与权。两人为数不多的温情无处安放,看来看去,只有自己亲生骨肉最顺眼,就一齐上去,把儿子顶到头上。
在方锦年痴心郑逸民之前,方贤泽觉得儿子千好万好,身上没有哪一处不令人感动。
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方贤泽乘机凶猛裁员,成百上千的员工被扫地出门,一时找不到饭碗。养不起自己的人也养不起宠物,大批猫狗流落街头。
方贤泽回家后,发现儿子舍不得吃早饭,把点心里的火腿抠出来喂流浪狗,又把金笔送给卖艺的流浪汉,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按着心口感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精神分裂。
方锦年从冰箱里偷出一堆肉食,喂过猫猫狗狗之后,一大群动物跟在他后面。
方贤泽去接儿子,猫儿狗儿也跟在车门外。方锦年就问能不能带回家。
方贤泽表示不能养,会害他生病。
方锦年容易过敏,不能多摸小动物,就听话的上车了,关上门。
方贤泽把方锦年带回家,叫人给儿子洗衣服,将杂毛过敏源去掉。方贤泽想了一下,认为还没斩草除根,赶紧打个电话,命人把街上的猫狗都收一收,清理干净。
第二天方锦年上学,满街都见不到小猫小狗了,怅然若失,呼唤了好久。
方贤泽心中得意,觉得把儿子保护得很好,滴水不漏。
想起往事,方贤泽不能不感叹,遗憾郑逸民不是一条狗,而是个有身份的男人,否则一夜之间就解决了,哪有这些绵绵不绝的麻烦。
37、第 37 章
方锦年将洗手间打扫一遍,用热水洗手,拿毛巾擦干,回到房间翻开公文包,取出文件向父亲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
方贤泽躺在沙发上,听儿子说话。刚才一不小心想起郑逸民,又带出一件让方贤泽懊恼万分的事情,他闷闷不乐道:“听说郑氏集团开个楼盘,卖得还不错。郑家这个小子,父母都不怎么样,但他比你会挣钱……”
方锦年挨了批评。他对竞争一向没什么兴趣,对手是郑逸民就不一样了,马上反驳道:“我们的楼盘比他卖得好!早就卖完了!”
方贤泽从桌上摸了个橙子,怏怏道:“我们比他们开盘早多了……”
方锦年去找出水果刀,刀光一闪,把橙子切成一片一片的递给父亲,毅然决然道:“我早晚要兼并了郑氏,他卖得再好也没用!”
见儿子雄心万丈,方贤泽也高兴起来,啃了两片橙子,觉得嘴里有了滋味。
对于方锦年的才能与性格,方贤泽心中有数。他明白,方锦年对金钱没有欲望,就像他对美女、权杖一样,缺乏攫取占有的贪婪。在亲子关系中,这是一项令人安心的优点,但是没有这种贪婪的心情就难以变成一个敏锐的商人,无法在第一秒嗅到金钱的气息,拼命抓住那些增长财富的机会。
方锦年没有这种内心基础,缺乏为金钱不择手段的过硬素质,即使聪明也无法和父亲一样,不可能将方氏集团带上一个新的高峰。不过,他这种死不服输的个性,以及对郑逸民的执念也许能帮助他,帮他支撑住整个商业大厦。
方贤泽这样想着,默默啃掉了一个橙子,接过儿子递给的毛巾,擦了下手,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在公司和其他人相处的怎么样?和贤旭、贤骏,姜叔他们,还好吗?”
“恩……”方锦年蹙起眉头,不知如何接茬。
方贤泽两个月前要开刀,生死未卜,推上手术台前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安排也没做。方锦年的叔叔伯伯得力干将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安排好,给每个劳苦功高的诸侯划分封地,最好能摄政掌权,结果方贤泽漂亮话说完,什么安排也没做。
陶碧云也心急火燎地盯着方贤泽,希望他动作麻利点,把大权划到她母子名下,压服众人,不听话的赶紧赶走,除去心腹之患,结果方贤泽没搭理她。
方贤泽开了刀就静养,静养一两个月。陶碧云和一帮高层龙争虎斗,公司里暗涌不断,空气干燥一点都能燃起火花,高层根本没心思好好上班。很多时候,只有方锦年一个人尽力操持,不惹他们擦热就好,哪里敢去撩火,要他们一个个恪尽职守。
见儿子欲言又止,方贤泽叹气道:“碧云是妇人之见,老爱闹,你不要管她。一个人做不成事业,你要和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先帮帮你。”
方锦年应了一声,说好。
方贤泽说:“他们是你的长辈,架子可能大一点。你态度尊重一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公司是你的,你不用怕,万一出现变故,只有你赶他们走,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