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风却只是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伤。”
唐君哲没再说什么,他将床尾的小桌划过来,将饭菜放到了小桌上,又帮季凌风把床调整成靠椅模式。
他调整床的时候,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头也紧挨着他的,呼出来的热气仿佛都哈在了自己耳尖。季凌风的心陡然一紧,抿着嘴巴不吭声。
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来人却依旧没有离去的打算。
季凌风又等了片刻,终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送饭。”
“那你现在送完了。”他索性下了逐客令。
唐君哲点点头,转身要走,就在季凌风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搬着把椅子折了回来。
“你干吗?”
“你的惯用手受了伤,吃东西不方便。”
季凌风的嘴角抽了抽,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呢,你想干吗?”
“喂你。”他说着,居然真就拿起了碗和勺子。
季凌风从来不知道唐君哲的脸皮可以厚成这样,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出去!”
“凌风……”唐君哲低下头,艰难开口道:“我已经和林家小姐撇清关系了,只是些利益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和她结婚,我只是……”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季凌风打断了他的话,原本带着几分恼意的眉眼再次平和下来,他转头望向窗外,道:“已经不重要了……”
63
没有皓月当空;没有璀璨星辰,有的是狂风暴雨;有的是惊雷闪电;是万里无边的漫漫长夜。
A市的暴雨蓝色预警一夜之间就已经升级成为了红色预警,受此影响,全市中小学生放假三天,多多也幸得继续延假。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窗外;树叶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被暴雨打得急急下坠;有物件碰撞的咣当声在长街上回荡;不曾止息,各种杂乱萧索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了季凌风耳中。
室内的灯已经灭了,外界一片混乱,一片混沌,他却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睁眼看着天边道道闪电劈下,仿佛要将黑夜撕出个洞来。
说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已经不准确了,季凌风觉得天地中的雨都连成了一片,就是天河倾倒,才有了如前夜的暴雨。
雷电闪得他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那个被雨淋湿的夜,那时的他搂着小团子,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恐惧,只是几乎麻木。
又是一声巨响,让他突然有几分心悸,仿佛那瓢泼大雨又砸到了他身上,冰冷的雨水顺着肌理滑下,浇遍了他全身,他在暴风雨中止不住地发抖,一次又一次认识并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以往其实并不怕打雷,今夜难以安眠,他也只是将其归于风雨雷电的声音过大。可此时此刻,当他再次在深夜中孤身一人的时候,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房门处传来什么声响,季凌风僵硬地转过头,恰逢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将病房照得犹如白昼。
身体蓦地就一哆嗦,这种反应先于意识,倒像是一种本能,他低头看自己微微抖动的手,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怕了。
玻璃窗外就是滂沱大雨,这样的情景下,他的精神变得极度敏感,可当有序的敲门声与那人的声音一同响起时,心中的不安瞬间就被抚平下来。
于是他回想起,那个男人以往都是怎样的令他心安。他对他的信任源于长期的磨合共处中他对他的照顾,可信任这东西本身,就是需要长期积累,却只要一次就能破坏干净的存在。
“我能进来吗?”
他想他应该拒绝,可他开口,却是道:“进吧。”
季凌风的声音很轻,轻到他自己都怀疑门外的人没有听见。可他没再出声,只是凝望着那扇门,下一刻那人还是不负所望地推门而入了。
漆黑的室内,唯有不间断的闪雷为他照亮来人的面容,闪电一过,他眼中又只有他熟悉的轮廓。
数月的同居已经足以让他习惯一个人,依赖一个人,季凌风想,这并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他如今就在要改正的路上,可还需要时间适应,还需要时间遗忘。
唐君哲进来后没有开灯,而是走到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拧开了床头的小灯。橘黄色的光晕打在他们身上,恍惚间,季凌风竟从中感觉到了暖意,仿佛身旁不是亮起了一盏灯,而是燃起了一座小火炉。
“你怎么还没走?”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我不走,你呢,怎么还没睡?”
“雷声大,睡不着。”
唐君哲笑笑,道:“我刚刚去看了眼多多,没想到他倒是睡得沉。”
“那会儿雷雨不大,我哄着他就睡了,他一旦睡熟,雷也打不醒的。”
“恩,我就记得以前听你说过多多怕打雷。”
季凌风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唐君哲试图寻找一个两人聊得起来的话题,顿了顿,却还是回到了小团子的问题上。
“我帮小团子预约了一个儿童心理咨询师,他毕竟还小……”
“谢谢。”这次没待他说完,季凌风就打断了他的话,他闭上眼睛,一副想要休息的神态。
今夜那人的声音太过温柔,他怕自己在这样的温柔中重蹈覆辙。
这是婉转的逐客令,唐君哲知道,却想装作不懂。
室内陷入了一时沉默。他无声地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没走,因为我在想……多多既然怕打雷,你会不会也害怕。”
季凌风缓缓睁开眼,他发现窗外的雨似乎小了,雷也不打了,所以室内一片寂静,所以唐君哲的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他还是沉默,就在唐君哲觉得他不会再给自己回复,或许以后也不会时,对方才终于开口,“我不怕。”
“这样啊……”
唐君哲动了动手指,他忽然想点一支烟。
他绝少抽烟,比季凌风还少,他是个严于律己并且有着强大自制力的人,尽量远离一切让自己上瘾的东西,烟酒有时推脱起来扫兴,却也只在宴会、应酬时适量而为。
唯有眼前的人是个例外,他明知自己已经深陷,却也甘之如饴。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了他在发抖,借着闪电的光亮,他捕捉到他眼中稍纵即逝的惊慌无措。
那一刻他觉得庆幸,他可以在他脆弱的时候遇见他,所以才有机会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可季凌风说他不怕,他其实不是不怕,只是不想告诉他。
他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望向情人的眼神有几分苦涩,却依旧饱含无奈与温柔,“你要是累了,就睡吧。”
“你呢?”
“我不走。”
“你留下干吗?”他的话语中带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唐君哲一时无言。
“凌风……”他摘下眼镜,低下头,样子有些颓然。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他软下了声音,“你难道打算就这么和我一直疏远下去?”
季凌风身子一抖,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顶了句,“不是如你所愿?”
唐君哲垂下眼,没再说话,季凌风见他半天没动静,又忍了一会儿,不禁抬眼去看他。
床前,唐君哲依旧维持着一丝不苟的端正坐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对方似乎有些失落。
“那件事的确怪我,我想当然的做着自认为有利于我们长期发展的事,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怎么怨我可以,但,别赶我走,给我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某种奇特的感觉从心中一点点浮了上来,他不得不承认,其中还有一点满足的成分。
季凌风有些恼于这样的自己,他气鼓鼓地翻过身背对着唐君哲,扯过被子抱在怀中。
身后人隐忍的笑声突然传入耳中,感受到那人专注的目光,季凌风磨了磨牙,突然伸手,用被子把头也蒙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电停了,雨声小了,他竟渐渐有了困意,他原本以为今夜会失眠,却慢慢在被中慢慢阖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觉得被窝里的小天地又闷又热,他蠕动了两下,便有只手帮他把被掀开,脑袋露了出来,季凌风大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不久便进入梦乡……
64
微弱的阳光照进病房;唐君哲缓缓睁开眼,活动了活动身子;不出意外感到肌肉酸痛,自己昨夜居然就这么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戴上眼镜想要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层薄毯。指尖抚过毯面;毛茸茸的触感无意间撩拨起他的心弦。抬头望向病床;床上的人已不见了人影;大概是看小团子去了吧。
唐君哲没太多心;手中攒着薄毯,笑意仍不可抑制地浮上双眸。
所以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冰雪可以消融,破镜也能重圆。
毯中的暖意犹存;他转头望向窗外,乌云破开一角投下了几缕阳光,昨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场景还近在眼前,居然这就快要晴天了。
手机铃声忽而响起,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唐君哲看了眼屏幕上的显示,叹了口气,接起电话,随口应了几句,就起身洗漱准备出门。工作还得继续,不过出于一大早的好心情,他连步伐都显得轻快。
“他人呢?”去公司前,唐君哲叫住一个小护士,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季先生吗?好像牵着那个小朋友出去散步了。”
唐君哲点点头,看了眼表,迎着朝阳的日光走出了医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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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您好歹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小员工啊,这几天给您的电话有一半是打不通的,有什么重要消息需要告知时完全联络不到人啊TUT!”
秘书小姐快步跟在BOSS身后,一边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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