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略点了下头,上二楼。
二楼有个小办公室,刘非坐下,安宁早已把账目计划之类的资料准备好。
刘非安静的看,边看便记,整理完,又重新核对。
好一阵后,刘非靠在椅子背上长长吁了口气。
“安宁,你跟我一起去那边看看。”
“越”吧。
“非”吧与“越”吧,隔着青石砖小路相对伫立。
当时刘非来考察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两栋二层小楼,不是正对,因为路在这里微微弯折,两楼似对而非对,却相伴相生,相望相随。
刘非把两栋楼一起租下。装修了两个酒吧。取名字的时候,有人建议可以叫“非”,扣刘非的名。刘非便把另一个酒吧命名为“越”。
没有太多的刻意。
很自然的意随心走。
两个吧各自在门旁都有木牌。
暗棕色的长条型木牌。上面各有字,一非字,一越字。
两个酒吧的装修都是刘非自己一手搞定。
“越”的风格比“非”要简洁现代些。
现代感十足的简洁别致家具,色彩偏黑白棕及麻色,墙上是色彩流的长幅装饰挂画,挂画是刘非自己画的,大块的纯色,撞色,各种色彩的重叠,画面上偶有一些完全是为了美感而描画的线条。
“非”的风格要艺术范儿些,装饰的色彩更多,内饰做了很多巧隐的细节,内部家具以舒适和不规则形状为主,装饰用的挂画也是刘非自己画的,抽象的人物,风景之类。
刘非整理完“越”吧的账目,出门。
门旁的牌子安静的吊在那里。刘非伸出手,摸在阴雕的“越”字,漂亮的行书,遒筋劲骨,俊逸飞扬。
这样漂亮的字。
让刘非每次驻足凝视时都会忍不住有些微的伤感。
赵越的字。
刘非的画画和钢琴很有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从而被迫学习的调调,尽管之后这两样东西曾无数次让他心醉神迷沉溺其中。
赵越不同。
赵越的爷爷是当年战场上打出来的将军,赵越最得老爷子的钟爱,从小就跟着爷爷长大。
赵越从小就有一名老师,满腹经纶的大儒。是赵越爷爷的朋友,因着老爷子的面子来教赵越读书。
赵越那一手字,也是这位老先生指导着练就。
刘非看了那牌子好一阵,转身离开。
“嘭”的关了车门,刘非拿起电话:“越哥?你在哪儿?”
压低的声音:“公司开会。”
“我去找你!”
刘非的车开得不算慢,停好车跳下来,跑着挤进电梯。
赵越的办公室在十七层。
刘非推开门,一个漂亮的办公室女郎转头,看到刘非高兴的笑起来:“刘先生来了。”
刘非点头:“越哥呢?”
第三会议室。
陈述已经做得差不多,赵越靠在椅子上,手里的笔在纸上不停的写画。
“赵总,关于扩张化妆品外贸进口业务您有什么想法?”
赵越点了点头:“挺好。回头商量个操作方案。”
“好的!”中年人坐下。
正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一个脑袋伸进来。
赵越正对着门,看到门口的人也楞了一下。
“你们先商量下一个议题,我出去一下。”赵越站起来。
门在赵越身后关上,赵越看着刘非:“有事儿?找到这儿来了?”
刘非一路跑过来,不住的喘气,眼睛只是一直看着赵越。
赵越柔和了声音:“你……”
话还没落,刘非一下子冲上去紧紧抱住赵越。
勒得赵越咳嗽出来。
“怎么了?”赵越轻声问。
刘非只是使劲的摇头,头埋在赵越劲窝。
没什么。只是很难过。
抱着赵越,刘非莫名其妙的想哭。
觉得难过,觉得悲伤。
赵越轻轻拍刘非的后背:“去我办公室等我好不好?我去结束会议。”
刘非松开赵越,眼角红红的点头。
看着刘非远去的背影,赵越茫然的抬起手按在胸口。
很不舒服的感觉。
有点涨,有点痛。
赵越略站了一刻,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
大家都依次踊跃发言,也有很多有火花的讨论,但赵越什么都没听进去。
与刘非相处,赵越从来都是随心而为。
跟刘非在一起的时候,赵越会关闭他强大的理性。放纵自己的心意。
但大概也只有跟刘非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刘非是向他撒娇的弟弟。
他乐意满足这个小朋友的各种需求。
他做得到。所以,他便去做。他有太多的精力可以做很多事。没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原因道理。
而且他也乐于满足他。
有刘非在旁边闹,他也觉得挺好玩,没那么闷。
看着刘非高兴的样子,他也高兴。
他喜欢刘非。
喜欢刘非的通透干净,喜欢刘非骨子里那一股子傲劲。也喜欢刘非的痴。
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深情;人无痴不可交,以其无真气。
对于赵越来说刘非毫无疑问是个可以敞开心而不用顾忌太多的人。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多想什么。
可是,他是不是太随性,太无所谓了?
或者,假如情况真的有可能变得复杂,那么怎么做。远离刘非?从此以后断掉这份兄弟情义?
赵越忽然很头痛。
他此刻忽然有点明白刘非的话。
二十年,那是刘非的一生。
可是二十一年,算不算是他赵越的一生。
真的是太久。
说断就断么。
断了之后呢?
☆、第十五章 为什么这么痛苦
“赵总?……”
赵越猛得回过神来,旁边一个副总正试探的看着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会。”
赵越站起出门。
刘非趴在赵越的办公桌上刷手机。
他忽然想看看赵越有没有在网上留什么信息,空间微博什么的。
赵越的微博。
赵越好像没写过什么微博。
倒是有几条赵越的博文。
刘非饶有兴趣上下拖拉。
“小朋友,你是不是真的无情无心?”
“真奇怪你这家伙是用什么做的?石头?或者火星铁?你难道真的真的跟爱情绝缘?”
这是,什么?……
“真希望有一天看到你为情所困痛不欲生的样子!哼哼!到时候看你还拽不拽!”
“如果有人告诉你Ta喜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理Ta?就像对我这样?”
刘非看着,手都冷下去。
“好吧,我知道你根本不会看到这些留言,因为你肯定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白月。
白月?是谁?
是不是所有告诉你Ta爱上了你的人,你就会从此不再理Ta?就像对我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
赵越,是这样的?
赵越明明很温柔——
这么温柔,这么优秀,然而,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任何的爱人恋人情人。
刘非的手机掉在桌上。
自己刚才冲上去抱住赵越的时候,那种难过到痛苦的心悸感觉,是什么。
如果这感觉继续发酵膨胀生长的话,会生出什么。
那么再然后,赵越如果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赵越愿意开始,可万一中途走不下去怎么办。
那么分开?情人分手的太多。
跟赵越分开?相恨于江湖?从此再不相见?
刘非胃里翻涌,扶着桌子一阵干呕。
如果不开始所谓的爱情,那么他们还会是兄弟,兄弟是可以维系一生的关系。
只是自己,能只满足跟赵越做兄弟么……
刘非在那儿不知道趴了多久。
门推开,赵越进来。
刘非看到赵越,忙站起来,掏出“自然”的表情扣在脸上:“哥你回来了。”
赵越看着刘非,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下,也笑笑应:“嗯。想吃什么?”
刘非“嘭”的关了车门,打燃车子,跟赵越说自己有事没法一起吃饭了,却其实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刘非给足了油门。
路上有点堵。
车外来来往往很多人,很多车。
大家都在赶着回家。
家是什么样的?
刘非想象不出来。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所谓家的感觉。
六岁的时候,一个大雨天,他的父亲拎着大行李箱跟一个不要脸的“鸭子”离开。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母亲忙于事业。对待他像对待一个成年人。很尊重他,听他的意见,也给与回复,很恰当的友好。甚至很恰当的礼貌和距离。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母亲的礼貌,其实只是种残忍吧。
七岁那年刘非过生日,母亲问他要什么礼物。
刘非想说,妈妈,我只想你抱我一下。
刘非说,我想要钢琴。
然后他得到了一架新的大三角钢琴。
偌大的房子,小小的刘非坐在大琴凳上,手指按在冰冷的琴键上。
那天是他的生日。
这便是,他的家。
六岁那年,赵越拉了他的手,问他怎么了,然后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那里,刘非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笑眯眯问他是谁。这便是赵越的姐姐赵笙。
刘非站在屋子的客厅里,惊讶的无法移动,他想自己大概是到了另一个时空。屋子很大,有两层,可还是堆得满满的,家具玩具食物衣服,甚至还有小孩子随处丢的杂物,屋子里充斥着各种人声电视声厨房的锅碗瓢盆声,空气里有一股暖暖的气息,跟人有关的气息。
与他那干净整洁到空旷冰冷的家完全不同。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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