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
铁叉吴刚素以臂力雄挥,著称江湖,此刻在他的剑光笼罩之下,恍如一叶扁舟,航行大海之中飘浮起伏,空有一身力气,就是使用不上。
此人生性刚烈,暗中咬牙,双叉抡劲如飞,竭力抗拒,勉强支持了近百招,已是心力交悴,遍体汗流,自知再难抵挡,大吼一声,双叉猛起,冲开了一个缺口,就势跳出圈外,把铁叉往地下一丢,竟自抱头痛哭起来。
杜君平叹道:“武学深遂浩瀚,一山还比一山高,谁也不敢说天下无敌,吴兄一时失误,那也算不了什么?”
吴刚道:“你不会笑话我?”
杜君平道:“吴兄说哪里话,在下虽占上风,乃是得先父的遗荫,学得这套剑法,如论天赋,在下哪及得吴兄天生臂力。
吴刚突然破涕为欢,大笑道:“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咱们得交一交。”
陡地伸出蒲扇似的双手,将杜君平的手掌握住,连连摇晃。
杜君平点头道:“如蒙吴兄不弃,在下就高攀了。”
吴刚俯身拾起双叉,往前路一指道:“此去终南阁还有好几重关下,一道比一道利害,如是无此必要,大可不必冒这个险。”纵身一跃,投入林中。
杜君平微微定了定神,举目四看,隐隐觉出两边林中,似乎有许多人跟着他行走,以为是本庄看热闹的庄客,是以并未在意,举步又往前行。
突地耳畔传来一阵争斗之声,那声音入耳竟然十分熟悉,细辩方向,似发生在前庄,心里不禁一动,忖道:“莫非是王宗汉与李俊才来了?”
因为有此发现,他脚步无形中缓慢下来,也许公羊毂把得力人员都布置在穷源之路,前面一旦发生变故,竟致无法应付,只觉喝叱之声已越来越近,两边林中立时飞出数条人影,往前庄赶去。
他这一举动,大出对方意料之外,但听林中一声暴喝,跃出了四五个人,为首之人,竟然便是庄主公羊毂,后随之人有上官延龄、司徒景,还有一位道长和一个精瘦的猴形老者。
杜君平此时心中雪亮,知道对方早已有安排,于是朗笑一声道:“诸位拦住在下,莫非要倚多为胜了?”
公羊毂哼了一声道:“老夫何等之人,岂屑倚多为胜。”
杜君平道:“既不想倚多为胜,拦阻在下则甚?”
公羊毂道:“你往终南阉已闯了两关,为何半途而废?”
杜君平道:“在下有两位朋友前来,此刻已然与贵庄之人动上了手,在下不愿因此节外生枝,请庄主即刻命贵庄之人住手。
公羊毂摇头道:“此事你不用问了,决不记在你的帐上就是了。”
说着一指上官延龄等人道:“这几位朋友都想见识见识杜门剑法,还望不吝指教。”
杜君平目光在几人脸上一扫,点头道:“我明白了,庄主也不用说那些客气话了,反正今天既已落到贵庄,客随主便,你怎么划出道儿,我怎么接下就是。”
司徒景朗笑道:“阁下果然饶有父风,就由老夫先向你讨教几招。”把长衫一掀,从腰间撤下一对日月双轮,阳光之下,寒光闪闪,份量似乎不轻。
杜君平也撤剑出鞘,凝神待敌,他此刻已然隐隐觉出,今天要想退出索隐山庄,恐怕要大费一番周折。
司徒景蓦地一声大喝,双轮倏起,一式“钟鼓齐鸣”,日月乾挟着闪闪金芒,兜头砸下。
杜君平脚下屹立,长剑一起,“腾蛟起凤”陡在身前布起一重剑幕。但听锵锵一阵鸣啸,双方各退一步。
司徒景面如土色,双目圆睁,狂吼一声道:“再接某家一招试试。”
呼的双轮齐发,又是一招“钟鼓齐鸣”,攻了过来。
杜君平与他硬撞一招之后,手臂微感发麻,便却不愿撤身闪避,长剑—摆,一式“金鳞万点”。铮、铮,又把双轮震开。
这回身形却是纹丝不动。
司徒景只觉他这一招剑法,神妙异常,双轮与剑芒一触便被一投无形力遭弹回,心中大感震骇,当下手臂一凝功,双轮再起,又是一招“钟鼓齐鸣”,攻了过来。
此人一连三次,俱都用的是同一招式,倒大出杜君平意料之外,暗忖:“这是什么打法?”
随手又是一招“金鳞万点”把双轮震开。
司徒景连攻三招之后,突然身形一撤,退到一旁,上官延龄跨步上前,沉声道:“司徒兄请稍歇,待兄弟来见识杜门剑法。”
上官延龄掀衣撤出他那支仗以成名的文昌笔,执在手中道:“老夫这一枝文昌笔,一向极少使用,今天用来与你过招,你该值得自傲了。”
杜君平冷瞥了他一眼道:“请进招。”
上官延龄自觉没趣,文昌笔举,劈面点来,他素以擅长打穴驰誉,出于一招便指向经心死穴。
杜君平只觉眼前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上久已成名的高手,如今俱以成名绝学,来和自己过招,稍一失慎,便有性命之忧,是以丝毫不敢大童,身影微微一偏,让过迎面攻来的一招,左手剑诀一领,长剑抖起一剑花,倏向对方左胁递去。
上官延龄文昌笔一沉,身形呼的折转,掌缘就势往外一登,把杜君平的剑刃震得微微一偏,右掌的文昌笔疾逾奔电地朝对方“关元”穴点去。杜君平身形一飘一闪,倏忽转到了上官延龄的身后。
上官延龄久经战阵,一招发出,忽失对方身影,便知要糟,急借出招时的一股冲力,就势往前抢出一步,身随笔转,但听锵的一声,笔剑交击,发出一串脆震响,巧巧把杜君平从身后袭来的剑势拦开。
这一式双方都是全力施为,均感手臂微微发麻,不自觉地都退了一步。上官延龄脸上微微发热,暗叫惭愧不已。在场之人都是行家,俱都看得出来,表面上他虽未失手,实际上已输了半招。
那位矮小精瘦老者,趁着双方各自退让一步之时,忽的一纵身,劈面一掌朝杜君平攻去,一股强大暗劲,直袭了过来,力道甚是强劲。
杜君平心头微动,举剑发出一式“金鳞万点”将那股暗劲卸去,就势展开还击,刹时精芒暴长,一片呼呼剑啸之声,竟将矮小老者圈入剑芒之内。
这老者乃是西北著名的怪杰,外号“雷神”,本名叫做邓七,一身功夫别走蹊径,为人介于邪正之间。蓦见剑光芒影,排山倒海似地压了过来,不由精神大振,怪笑道:“有趣啊!
今天老夫算开了眼界了。”
怪笑声中,双臂朝上一抖,骨节一阵格格声响,手臂暴长半尺,腾身投入剑光之内,竟用一只铁臂,与他抢攻起来。
杜君平一面凝神澄虑,诚诚敬敬将剑势展开,一面暗察对方的身法招式,只觉他身形轻灵飘忽,捷如猿猴,动如脱兔,令人有无法捉摸之感,兼以功力深厚,双掌开翕之间劲气劈空如轮,震得剑光乱颤,迸生裂口。
只是杜门剑法神奇无比,对手抗力愈强,所生的反应亦愈大,此时杜君平已把剑法施展到精奥之处,但见剑气漫空,波澜壮阔,森森寒气,溢射至二丈以外。
雷神邓七素性高傲,一向眼高于顶,原先公羊毂约定每人只攻三招,而他竟不遵守约定,于上官延龄半招失误之时便行抢先出手,上来时,仗着身法怪异,功力深厚,略占上风,渐渐竟至先机尽失,处处感到缚脚,直急得发胡乱张,暴吼如雷。
公羊毂看在眼里,心中大是不满,暗对身旁佩剑道士使了一个眼色,道士立时拔剑出鞘,高声喝道:”邓兄请退下,让贫道见识几招。”
此人亦是使剑名家,早已看出邓七已处欲罢不能之境,暗将内力贯注剑上,大喝一声,挥剑向迷漫的剑圈内攻去,但听一阵急如弹珠的剧烈声响,剑光倏敛,杜君平抱剑退立一旁。
邓七却如斗败的公鸡一股,缓缓退了回来。
杜君平收住剑式,略略定了定神。暗暗思忖道:“公羊毂拥有这许多高手,如若发动全力围攻,足可制我死地,何故每人只攻三招便即换上另一个人,内中必有缘故……”
道士拚耗内力,使雷神邓七脱出圈外后,立即将真气调匀,横剑当胸道:“贫道久闻杜门大千剑法,独步宇内,欲向小施主赐教几招,让我开开眼界。”
杜君平冷冷笑道:“诸侠都是成名人物,何故竟用这种鬼蜮伎俩来算计在下?”
道士徐徐道:“小施主不要误会,贫道乃是存心讨教。”
就在这时,庄门倏然传来几声惨叫。公羊毂立时色变,沉喝道:“上官兄请随我来。”
疾步往庄门赶去。
杜君平突然想起师伯困在终南阁之事,忖道:“我何苦与他们作无谓争斗,何不起此刻前庄门有人斗打之际,赶去终南阁看看。”
这时立在他面前的,尚有虎面铁胆司徒景、雷神邓七与使剑的道士,他虽有前去终南阁的打算,可是眼下的情势,却不容他离去。
对他挑战的道士见他既不进攻,亦不说话,顿现不快之容,沉哼一声道:“小施主为何不动手?”
杜君平道:“道长高姓大名?”
道士冷冷道:“崆峒铁剑书诸向荣。”
杜君平心头一懔,暗道:“原来公羊毂竟邀集了这么多的好手对付我。”
当下拱拱手道:“原来是崆峒派的前辈。”
道士道:“不用客气,请进招?”
杜君平强自将心神收摄,缓缓把剑举起……
突地,一阵急急胡笳之声,由庄门传来,正是前庄有强敌侵袭的紧急讯号,铁剑书诸顾不得再和他动手,身形一撤,疾向前庄奔去。司徒景与雷神邓七也都跟着往庄门奔跑。刹那只剩下了杜君平一人。
杜君平眼看他们都已奔去前庄,长吁一口气,纳剑归鞘,心中却大感奇异,忖道:“照他们如此慌乱的情势看来,定是来了极厉害的强敌,决不止是王宗汉与李俊才二人。”想了想突觉此刻正是进入终南阁的好机会,当下身形一跃,疾向终南阁奔去。
穷源之路前往终南阁,仅不过十箭之地,眨眼即到,一路之上,竟没遇上半点阻挠,轻易便已到达阁下,只见阁门虚掩,里面甚是静寂,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步冲入,直向阁楼奔去。
踏上阁楼,里面是一间大画室,几位儒生打扮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