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吧?苏萨心中这么想。
肯特兄弟对望了一眼,神情稍有些犹豫。两兄弟这个时候才有点意识到:对手不是一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好了。到此为止吧。”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帕克带着四名卫士从巷子里走出来,冲双方说道。他的手里,揪着那个侍童。可怜的孩子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像脱了毛的小鸡。
“你来晚了。戏都演完了。”苏萨冲帕克开玩笑道。
“不晚。总算事情还没闹大。”帕克边说,边将侍童用力推向肯特兄弟。肯特兄弟狼狈地接住侍童,看看帕克,再看看苏萨,估计怎么都讨不到便宜了,只得冷哼着,匆匆离开了。
“这事还没完!”小肯特走到巷口,又回过头来,冲着众人狠狠地扔下了一句话。不知道他威胁的对象是苏萨,还是帕克。
但不管是谁,都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帕克已经把视线投注到苏萨身上,他冲苏萨友善地点了点头。从昨晚起,他就跟苏萨成了朋友。是苏萨帮他摆脱了困扰他十几年的尴尬身份,成为了银石城未来的主人。他有足够的理由感谢苏萨。
“伯爵大人呢?他怎么没来?”苏萨边将战锤收起,边问帕克。
“现在应该正在床上头疼呻吟吧。”帕克笑道,“昨晚的打击对他而言太大了。”
“这么说自己的父亲,有些不太厚道啊。”苏萨开着他的玩笑。
“还早呢,要到下个月的十五号,才是正式的婚期。在那之前,我将有一个月时间不能见可爱的格瑞丝。”帕克怅怅地说。
苏萨笑着安慰失望的青年:“已经分到你盘子里的奶酪,没人能跟你抢的。”
帕克想想也对,眉宇才稍稍解开了些,对苏萨说:“这一切都得谢谢你啊。”
“没什么。”苏萨不在意地答道,“我也是为了救自己啊。”
“马上就要走了吗?”
“是的。”
“真遗憾。不能多留几日吗?”帕克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没办法。使者的使命。肩上的担子压着呢。”苏萨苦笑道。
“要不要我派些人护送你去卡里波里?”
“谢谢,不用了。那样做太张扬了。”苏萨婉拒了帕克的好意,“如果方便的话,你就给我开张通关凭证吧。过桥时兴许用得着,可以免交过桥费和出城费了。”
帕克当然听出了苏萨话里调侃的意味,他苦笑着说:“没办法,这是银石城的重要财政来源,执行了几十年,从来没改过。这样吧,我送你们过桥。过桥后,就是爬白沙岭了。听说那里现在不是很太平,苏萨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哦?白沙岭怎么了?”苏萨一听,大感兴趣,便追问帕克。
帕克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白沙岭近些日子来发生的异常现象跟苏萨说了。苏萨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先跟帕克暂别,回到商会。休伦已经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看到苏萨回来,急匆匆迎上来,询问苏萨到哪里去了。
“去解决了一些个人的恩怨。”苏萨淡淡地说,“总不能留了遗憾离开啊。”
“在银石城你还有个人恩怨?”休伦觉得很奇怪。
苏萨笑而不答。
同香料商戴维商定了契约后,休伦去采办一些物品,苏萨则先回城堡去跟老伯爵道别。他先找到了帕克,在帕克的陪同下,苏萨来到了老伯爵的房里。老伯爵昨晚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正郁闷成疾,看到苏萨进来,勉强作出欢迎的样子。苏萨心里暗暗好笑。不过,他还是很厚道地回避开昨晚的话题,礼节性地向老伯爵道了别之后,与帕克一起走出了老伯爵的房间。
回到走廊里,苏萨终于忍不住低笑起来:
“伯爵大人的表情很有趣。好像我们欠着他一笔债务似的。”
“我偷走了他最珍爱的宝石。他当然很不乐意了。”帕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茬。
“别再过意不去了。”苏萨拍着他的肩,安慰他道,“比起这些,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下月十五到来之前,你得努力让城堡接纳你,承认你。这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你有的忙了。”
“我能做成的。”帕克用力地吸吸他那个蒜头鼻子,很严肃地说道。
苏萨望着他那双坚定的眸子,突然间觉得这个长相丑陋的青年其实很耐看。男人,只有当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表现出他应有的勇气与毅力的时候,才是真正地美啊。苏萨在心里这样感慨。
这个男子,有他心爱的女子,并能为她而幸福地努力奋斗;那么,自己的?自己的格瑞丝又在哪里?
突然之间,苏萨的脑海里浮现出珂缇娜和艾夏的身影,于是他一阵没来由地惘然。
第二十四章 米尔文桥上
绞盘吱嘎作响,巨大的铁栅轰然翻上,一队骑士翼护着商队出了银石城堡的东城门。
城门外,亚拉冈河奔腾怒吼,将逶迤的白沙岭隔在了对岸。雄伟坚固的米尔文大石桥横跨两岸,两边桥头都设了关卡塔楼,由鲜盔亮甲的守卫们把守,每个过桥的人,都要缴纳一定费用,所以桥头排出了长长的队伍。人们不满地抱怨着,咒骂着,却不得不为银石城堡的收入作着贡献。
帕克与苏萨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刚刚晋升为副城主的帕克意气风发地遥指对岸的山岭,对苏萨说:
“那便是白沙岭了。”
“哦。”苏萨望着黛青的山影,若有所思。
桥头的守卫们看到帕克领着骑士过来,连忙从人群中拦开一条路,让他们优先通过。苏萨所在的商队也沾了光,不仅省下了一批过桥费,还受到了优先通过的优待。麻脸戴维乐得每一粒麻子都闪着油光,趾高气昂地呼喝着骡队,将它们赶上石桥。
苏萨和帕克驱马踏上石桥。河水如奔马,千匹马匹撞向桥下的那七座粗大的桥墩,激出白色的浪花,发出巨大的轰鸣。整座大桥似乎都在这轰鸣声中微微地震颤,让人担心会不会被河水冲塌。
苏萨走在没有栏杆保护的桥边沿上,感受着那响彻全身的河的怒吼,不禁热血沸腾。而河面上吹来强劲的风,挟带着水汽打在他的面上,凉沁沁的,又使他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往桥面当中靠了靠。
看到苏萨的举动,帕克笑着大声喊道:“放心吧,这桥结实着呢。自打建成以来,它至少经历了十几次洪水,都没有被撼动半分。蒙扎加的投石机,也只能砸掉它的桥头堡,却损坏不了桥身。它可是比银石城堡的城墙还要牢不可破啊。”
巨大的水声将帕克的声音盖了过去。苏萨要向他那边凑过去,才能勉强听到他说的话。
等他喊完,苏萨善意地大声提醒他道:“城堡也好,石桥也好,世上没有绝对不可攻破的东西。防守的人才是最关键的。”也不知道帕克听清了没有。
就这么一边看,一边聊,一边走,终于走到了桥的另一头。由白沙岭方向过来的人似乎比城堡方向过去的人要多得多,甚至还能看见不少拖儿带女、满车家具的情景,一付避难的模样。
“怎么回事?”看到挤在关卡前如蚁攒动的人群,帕克揪住一名守卫,皱着眉头询问。
“啊,帕克骑士,”忙得不可开交的守卫还不忘向帕克行了个礼,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起,从东方过来的人流量就大大增加了。我们哥儿几个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都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您来得正好,您一定要向伯爵大人建议一下,增派起码一倍的人手过来。不然根本忙不过来。”
守卫正在诉苦的时候,关卡那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然后,苏萨看到一个身材羸弱的男孩钻过拒马,向自己这边奔来。他的身后,追赶着两名愤怒的守卫:“拦住他!拦住他!”
帕克面前的守卫低声咒骂了一句,扑向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看到迎面扑来的守卫,刹住脚步,机灵地往旁边一闪。守卫也往同方向一拦,挡住男孩的去路。男孩又往另一边一闪;守卫同样也往另一边一拦。这么一闪一拦两三个回合,后面的两名守卫已经赶了上来。
男孩情急之下,突然向守卫冲了上来。守卫站稳脚跟,张开双臂,打算给男孩来个“深情”的拥抱。但没想到,男孩在快要接触到守卫的那一刻,突然身形一低,居然从守卫张大的双胯间扑了过去。
众人错愕之间,男孩已经手脚并用窜过守卫胯下,爬起来就向银石城堡奔去。身后,三名守卫一齐怒吼着追过来。
男孩头也不回,只要奔到对岸,混入人群,守卫是怎么都不可能逮到他的。眼看成功就在眼前,他的双足飞奔,他的双手狂摆——然而,他一步也没有前进。
男孩吃惊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双足已经离开桥面,悬在半空,徒劳地扑腾。
然后,他看到一张陌生的青年的脸,凑在自己耳边,很亲切地微笑着。
守卫们追了上来,嗷嗷怒叫着,声色俱厉。尤其是被穿裆的那个,恨不得把那男孩扒了皮才解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过来。
“呀!”男孩尖叫着抱住自己的头。
然而,没有耳光抽到脸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男孩睁开眼,看到提着自己衣领的那名青年,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守卫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拉住了。
守卫们迷惑不解地看着那青年。
“还不住手!这是王城来的特使!”帕克的喝声适时响起。
守卫们面色大变,战战兢兢地闪到一边。苏萨这才松开男孩的衣领,微笑着注视着他。“你叫什么名字?”苏萨凑到男孩面前,问。
“土,土拨鼠。”男孩回答,眼神里透着不安。
“这可不是名字啊。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那……你的父母呢?”苏萨看看桥头的人群。
“我没有爹妈。”
苏萨十分意料,直直地盯着那个男孩。
男孩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生下来就没爹。我妈妈是个……是个……她没过多久也死了。害病死的。”
“哦。”苏萨怜悯地望着这个羸弱的男孩,不知为什么,从这个男孩身上,苏萨隐约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苏萨抬手轻轻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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