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朱景强发出疼痛的呻吟,虽小,可停在白烟耳里却比什么都重。
抽噎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白烟用手背狠狠的擦过眼睛,用力的眨着,轻柔的扶上朱景强的脸,脆弱中带着一种极致的坚定,他柔声问:“哪里疼?告诉我哪里疼?”
朱景强脸上的神色很明显就是出于一种强烈的痛楚中,他想笑着安慰白烟,可是那股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能不停抽搐着,小声说了句:“右腿小腿处。”
白烟摸过仍在一旁的领带,迅速撕开包装纸盒将领带放到脖子里搭上,接着小心翼翼的翻卷着朱景强右腿上的休闲裤,一点点向上,朱景强咬牙忍着,不吭一声,可是那越来越大的抖动让白烟的手也无法动弹。
后面绑着的那几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坐着,而打出这一枪的人正从那个路口处,悠闲自在的如同散步一样,一步步逼近。没有可以犹豫的时间,白烟咬牙,迅速把裤子卷到膝盖处,小腿肚上,一个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血,虽然不是大动脉,可是血这般流下去,肯定会失血而亡,听着朱景强粗粗的喘气声,白烟抬头,似哭似笑的表情:“你忍住。”
朱景强点头,眼里是满满的信任。
将领带缠绕上伤口处,要想止血,必须用大气力将领带缠紧,而一旦缠紧,势必 会压到还在里面卡着的子弹,这份强烈的挖骨嗜肉的痛苦让朱景强身上的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将地上的灰尘都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缠绕好,用力打了个结扣,看着刚才还不停往外冒的血这会渐渐止住,白烟总算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管持枪的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身侧,也不管他是谁,更不管他是受谁指使有何目的,统统不管。
白烟坐到了朱景强身侧,抓住他的手,开始哭起来。
像个孩子一样哭,一边哭一边抱怨:“你疼不疼?疼不疼,你摇头就想骗我了吗?我知道你疼。
我刚才根本不敢看你那里……好大一个口子……血肉都翻出来了……血根本不是红色的……是黑色的……很浓,味道很重……我根本不想闻到那种腥咸的味道……
都怪你,你干嘛不躲开,你为什么要受伤?
你别以为你很强壮就可以轻易受伤……
我不想看见你受伤,是我受伤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看到了,不用包扎了,全部交给你,都怪你,你为什么受伤?
是我的,该是我受伤的,要是我受伤就好了…………”
白烟哭声减小,迷茫的瞪着朱景强的脸,反复的念叨。
朱景强眸子慢慢被一层悲哀给染上,他移动视线看到那个站着的男人,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个人,却有种内敛的狠,在这种季节却穿了一件风衣,腰间微微鼓起。他知道,这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也许被交代过不许杀人,只要暂时能制止住就可以了。
他抓住白烟的手让他低下头趴在耳边:“小烟,别害怕,等下你往那边跑,我拖住他,只要跑到街道上,就会看到行人,你只要大声呼喊就可以了。”
白烟摇头。
朱景强有些焦急,正要开口,被白烟阻止,他声音平静的说着:“我知道你是打什么主意,你别想劝,反正我不干。我先跟他们走,我会想办法出来的,你等下记得打电话叫人帮你把子弹取出,好好养伤。”
“你想什么办法出来?”
白烟低头轻声说:“到时总有办法的。”
“你要我看着你抓去被那男人折腾?” 朱景强呛咳一声,死死握住白烟的手。
“那你要我看你被人打死?”白烟忽然厉声尖叫,眼泪刷一下流出。
一时,两人都无语,整个小道上都静悄悄的,只剩下二人的喘息声。
“走吧。”身后那个男人出声了,他已经解开了绑住另外几个人的绳子,一把拉住白烟的胳膊。
白烟被他架起也没有反抗,他一边踉跄着倒退,一边望着朱景强,再多的话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了时间和气氛说出,他微微一笑,眼睛里水光氤氲,朦胧中带着些希冀般的美好,他开口,也不怕那些人听到:“如果他不放过我,我会杀了他,然后你记得准备 好多多的钱,我们一起亡命天涯。”
朱景强撑起上身,扶着墙靠着那条左腿站起,他也回了白烟一个笑,夜色中看不清,只有那一口齐整的牙齿露出些许:“他放过你还是不放过你,我都不放过他,你记得随时准备着等我去接你,我这就去准备钱,过几天我就带着你,一起游遍天涯。”
“好,记得等下打电话去医院。”
“放心。”
白烟两条胳膊一左一右被强行架着往前走,他扭着头,看着离朱景强越来越远,忽然大声喊:“强子哥……”
“恩?”
“我只喜欢你的,真的。”
“我知道,小烟,记得,要忍,不要意气用事,我一个人无法独自生活下去,为了我,不要忤逆,要听话。只需要当成是被狗咬了就可以,你的强子哥哥回来后会帮你洗干净并打上强子牌的狂犬疫苗的……要坚强一点……别害怕……多想想我和你姥姥……
实在受不了时,可以哭,没关系的,男人也一样能哭,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小烟,等着我,一定要坚强一些……”
“恩,恩,恩……”少年含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小。
等到最后一点力气掏空,朱景强连一句话的声音也发不出,而白烟一行人的影子也消失在了小路上,他仰头看了看星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小辉,是我,过来接我,你亲自来,然后给你常去的诊所打个招呼,说要取子弹。
恩,对,是的,你先别问,过来接我,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地址是XXXXX。”
朱景强就这么看着夜空,尽管他已经看不太清楚,可是那一弯细细的白光他仍旧知道那是月亮。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就像是上天的宠儿,诞生之时便得到了很多人渴求了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的。而这种人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需要追求某些目标,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触手可得,于是,便开始迷失在那份物质达到顶点而精神空虚的境地。
他们茫然急躁的四处探看着,一旦发现有些东西新奇有趣,必定不会放过,在在没有经受过挫折或者是失败之前他们也绝对不会成熟,而第一个让他们失败的人或是事,总是会激起他们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兴趣,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的消遣吧。
朱景强闭上了眼睛,太过明白,太过了解,所以他从不曾羡慕这种人,他觉得人就是因为不完美而真实,不富裕所以追求富裕,不美丽所以追求美丽,不完美所以追求完美。
他一家平和安乐,有个喜欢的人,一生所要追求的也就是保持这份安稳就可以,而这对其他人那些贪婪不休的欲 望来说,简直是太过渺小,也太容易守护……
可,还是被破坏了。
太过幸福了,所以必须被破坏吗?
轻喘着,朱景强身体开始摇晃,明明坐的很稳,却感觉到在摇晃,他摇摇头,想到应该是刚才失血的原因。
目前这种情况,大概如果想要进行什么英勇就义似的反击,大概会渺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而白烟就会被他留下独自存活。
朱景强知道自己无用,这种事换了别人,也许会不管伤口的冲上去,抱着那人的腿,然后对着白烟嘶吼:快跑,别管我。想到这么一幕,朱景强忽然轻笑起来,他才不会那么傻,像这种类似八点档电视剧的情节他根本觉得是在玩笑,接下来,如果是电视里,那么坏人会得到惩罚,而好人会受了一身伤后重新活过来,可现实中,朱景强不是在演电视,他知道,如果他扑上去,肯定是死尸一挺了,这样,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就消失了。
他要忍下去,他要救出他的小烟。
带着他离开这里,重新寻找一个城市,从头开始。那种男人,一年半年也许他还会有兴趣,可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他身边的人如云,换来换去,哪还能记得他的小烟?
就这么靠在墙上,他听着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跟着,凌乱的脚步声纷沓而来。
“景强……朱景强……”
似乎是小辉那个家伙的声音,朱景强迷迷糊糊的看过去,精神上一放松,终于撑不住的昏了。
第 20 章
路口便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款式,看到他们过来,里面的人推开车门,白烟被推了进去。
车门关上,迅速转弯驶离路口,白烟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在一侧,半个身子都靠上了原本就坐在后座的人,那人轻笑一声,手臂立刻揽过来将他拥住,低头在他耳边故意喷洒着气息:“这么主动……”
白烟浑身一僵,握紧了拳头,慢慢低下头,没有激烈的挣扎也没有愤怒的辱骂,他只是暗暗用力想要坐起来 ,靠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让他如坐针毡。挣了两下,那人没有松手的意思,白烟早就在刚才的打架和对朱景强的那番担忧中脱力,此刻根本已经是连个孩童都能轻易操控他的身体更何况是身后这个男人。
他松了劲也不再做无用的举动,默默的看着车窗外不停闪过的房屋。可他不说话不代表身后的人就也要跟着沉默。
揽着白烟的胳膊掰过他的身子,将他翻过来,直接抱上了自己的大腿,勒住腰,让白烟跟眼前人面对面,避无可避。
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景色一个转动,白烟的眼睛里就映出了让他恨不得活生生吃了他的肉的人影。
梁厉风看着他的脸,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从车后面的一盒纸巾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抬手就擦向了白烟的额头。刚才的打斗中,汗浸湿了头发,一缕缕的贴在额头和两鬓,还沾了些泥土,白烟知道这样很不好看,看起来很脏,可他宁愿脏到让乞丐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