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给白烟打了一针强心针,避免他骤然停止心跳。
面对面,白烟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不过,他知道梁厉风一直在看着他,那眼神,即使自己的感知已经这么迟钝了,仍旧能感觉到,他勉力笑了笑,张开嘴无声说着:“帮我照顾他们。”感觉着手被用力捏了一下,他知道那人明白了,他也相信,梁厉风如果能 活下来,肯定会帮他的,好好照顾姥姥,还有不再为难朱景强。他就是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强迫他囚禁他,可是他就是毁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
想到朱景强,白烟刚才想到自己会死还没有一丝害怕的心忽然抖起来,怕的厉害,那股又酸又疼的感觉让他心跳开始紊乱,耳边忽然响起救护人员急切的声音,眼泪就忽然流出来了。
太对不起强子哥了,太对不起了,这一生除了给他找麻烦,还做了什么。
就连弥补都没有办法了,就这么滑稽的死去了。
感受着越来越轻的身体似乎正慢慢从身体里腾空而起,白烟身体所带来的伤痛也在一点点减轻,像是泡了个热水澡,舒服的想要立刻睡去。
白烟轻声喊:强子哥,姥姥。
在就要舒服的睡去之时,一个厉物狠狠的刺入自己的手背,白烟拧眉,闭着的眼睛勉力睁开,梁厉风正瞪大了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下还在继续用力。
白烟苦笑,何苦这么坚持。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就是这样,从遇见的那一天开始,不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了么?虽然闭上眼睛睡去很舒服,可看着那双满是恐慌和惶惑的眼睛,白烟忍住疼痛,强迫自己不再闭眼,望着那模糊的一团人影,微微动了手指,勾住那人一根手指,无声安慰。
车子驶进医院后,早已经为他们清理好地方和人手的医生和护士涌出来,将脸色灰白的两人直接抬进了手术室。
那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医生看着两人,脸色绷的很紧,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后,回头问:“家属在吗?”
“不在,有人在通知了,大概正在赶过来。”
医生唔了一声,上前看着还算清醒的梁厉风,双眼紧紧盯着他,一点也不带犹豫的说道:“你们两,只能活一个。”
梁厉风小幅度的点点头,看了看只是茫然半睁眼睛却几乎意识全失的白烟,等他继续。
医生也没有耽搁,这个时候不是犹豫和同情之时,他只能把尽可能好的治疗方案拿出,他见梁厉风没有慌乱没有失常,于是把自己想法告诉他。
“你们两个在一起,没办法做手术,而且你们贴的很近,如果用切割机,不要说中间放不进去,就算放的进去,那中间切割时的震动,也足以让你们两个同时死去。”
“我明白。”梁厉风轻声说。
“你们两个的受伤处不同,你的位置无法确定,看你还能说话,而且没有窒息咳血,大概是没有伤到肺部,但是,那里有一条动脉,看你血流量,应该伤到了那里,虽然一直在输血维持,可是不手术补上破口,很快你就会坚持不住,而他,他伤在了左胸心脏处。”
医生皱着眉头,又来回踱了两步,终于抬头指着白烟说:“看他情形,应该是插入了心房,现在不拔出还勉强能维持,而一旦拔出,那个破损的大洞,会在几分钟甚至是几秒内让他死亡,手术恐怕来不及。所以,我们决定,把你维持不动,然后,把他一点点从铁棍上弄下来,这样没有了他的阻碍,我们也比较容易给你做手术。”
梁厉风听后,有一会没明白他的意思,等到明白他这是等于放弃了白烟,硬生生把那个铁棍从白烟身体里就这么抽出来,然后让他静静死去,选择救治自己时,急火一下子涌上,摇头:“救他。”
医生给他解释这么多,无非因为家属还没来,他本不愿耽搁时间,多一秒过去,就多一份危险,他这么做,只是以一个医生的心来思考,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能尽自己所有能力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而,他说出的这一个,虽然残忍,可是他仍旧觉得是最合适的,最起码,他自信能救回梁厉风。
“救他。”
梁厉风依旧重复着,医生无法强迫,只是脸色非常不好,他说道:“把你硬生生从铁棍上抽下来后,你可能来不及抢救。而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内得到一个新的心脏。所以,年轻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放弃他对你们来说,是最合适的。”
还想继续呢喃着救他的梁厉风忽然一顿,他抬眼看医生:“心脏,有了心脏他能活?”
医生有些头疼,耐心的解释:“也许,只是也许,打开胸腔后,看看具体伤处,而且,要保证新的心脏跟他能匹配,首先血型要相符,而且,有的器官移植后不一定能顺利,说不定会出现排斥现象,他的希望非常小,已经没有时间了,请签字,立刻开始吧。”
身后的护士递过来手术同意签字书给他,看着他拿起笔,那个医生松了口气。哪知梁厉风艰难的翻开那页纸张,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一行字:自愿捐献心脏。
医生叹口气,闭上眼睛,他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看着时间流走让两个人都浪费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闭着眼睛靠在一旁扶着他的护士身上。
“梁先生,你的亲人和这位白先生的亲人我们都会负责通知到,好了,手术准备。”医生挥挥手,立刻,站在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所有人开始术前准备时,那个负责递给梁厉风签字的护士看着梁厉风签的名字,楞了好久,在没人注意时,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掏出手机:“喂,哥哥,我是小雅,有件事非常紧急,你快点帮我查查……”
衣服被手术剪剪开,血迹和污渍被医用酒精棉擦拭干净,身旁的仪器和检测仪贴满了身上,护士在身旁摸来碰去。
梁厉风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他只是痴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烟,用尽全力伸出手摸着他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到下巴,整个轮廓,细细摸了一遍,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也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下辈子,他只是觉得时间不够了,就想能深深的让自己从头到尾,包括发梢指尖都能记住白烟,他太想对他好了,可因为不懂因为不知,所以错了太多,他原本想着能在以后,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把命给他好了。
让他永永远远也不能忘记,他的胸腔里跳的是我的心。
朱景强,你就算得到了,也无法让他忘记我了,这一点,我算不算是赢了你。
梁厉风看着医生给他推进一针管液体然后拿下他的氧气罩,在他耳边说:“从十开始倒数。”
打上麻醉了吧,还有十秒钟的时间,梁厉风看着眼前开始模糊的面容,他不愿想其他的,他没时间了,他不去想身后的父母该如何,也不去想他的朋友,他的事业,他的将来,他怕,那个接受了多年梁氏教育的梁家后人的血液会忽然苏醒,然后理智的让医生执行那个最好的方案,所以,他不给自己思考和后悔的时间,他贪婪的看着白烟已经晕成了一团的影子,嘴里呢喃着,六……五……四……
白烟…………
END
番外之一
拨通那个电话,短暂的彩铃后,就传来一阵粗粗的喘息,朱景强正想嘲笑几句,那边的人急切的低吼:“强哥,小烟出事了。”
当夜不顾沙吉盖的劝阻,收拾好旅行袋,朱景强顶着西北风走向了火车站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在候车室等了足足九个小时,才坐上了开往那个城市的车次。
一路,如同置身燃烧的火焰中,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都灼热而焦躁,朱景强不知道自己如何在火车上度过了那漫长而煎熬的三十个钟头,他只知道等到下了火车后站在阳光下,他竟然有了强烈的眩晕感,扶着旁边的石柱站着,任由身旁的人挤过去,他深深吸气,这才发觉,已经有接近四十个小时没睡觉没喝水没吃东西了。
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灌了几口,朱景强晃了晃脑袋往外走,陈景辉正站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满脸疲惫的走出来,立刻接过了他手里的旅行包。
“小烟……”朱景强开口。
陈景辉拉着他进了车子:“先回去睡一觉吧,我慢慢跟你说。”
“我要去看看他,现在就去。”朱景强一分钟也不愿意等。
“你……”陈景辉顿了下,车子调了个方向,他看着脸色沉重满是忧思的朱景强,叹口气。
“他究竟怎么了?”朱景强问,当时,那个电话打过来后,陈景辉说的并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告诉朱景强让他立刻回来,白烟出了很严重的事。
犹豫了一会,陈景辉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我简略给你说一下,就是那个姓梁的惹了人,然后带着小烟去了某个宴会,当时那个高高吊在上面的烛台砸下来,两人一同被砸伤了,铁棍穿透两人的身体,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两人只能活一人,然后大概是那个姓梁的选择了救白烟,而且把心脏捐了出来,之后,梁父将谋害的那家公司在短短时间内生生逼到破产,让那李姓父子二人都自杀在家里。
而白烟,在接受了心脏后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只是身体非常虚弱,当时是他的姥姥去照顾的他,我也去过两次,他看到我都没什么反应,偶尔会像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然后摸向胸口,不言不语的,我我那些天怎么也联系不到你,就这么干等着,然后,前几天,恢复了差不多的白烟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白烟的姥姥哭的很是厉害,握着白烟留给她的信,止不住的流泪。”
朱景强听完他的叙说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陈景辉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他,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周身弥漫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朱景强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