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微洒,茅屋内灯光复明,诸葛灵飞身而出,星目寒芒闪漾,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古家堡’庞、魏、袁三位堂主。”
三老傲然不答,袁鹤鸣却答了小黑的问话,道:“老夫自然是知道,凶狠毒辣的‘幽冥教’徒——”
天!这误会可不小。
“闭上你那张鸟嘴。”小黑简直哭笑不得,叱道:“袁鹤鸣,你糊涂得该死…
…”
诸葛灵一挥手,道:“小黑,少跟他罗嗦。”
转注庞天化冷然发问:“庞天化,谁派你们来的?”
庞天化微挑双眉,道:“老夫等奉我家二爷之命……”
“够了。”诸葛灵冷然摆手,道:“你们走吧,明儿个我找辛二侠说话。”
糟了!这分明自己人口吻,庞天化不由惑然说道:“三位是……”
诸葛灵截口说道:“你该早问一声,‘抱璞山庄’诸葛灵兄弟。”
树影人名,来头吓人,三老傻了脸,变了色,愣了半天,庞天化突然转注袁鹤鸣,沉声地说道:“袁老弟,这该怎么说?”
袁鹤鸣既窘又尴尬,脸色很难看,未理庞天化,忽地跨前一步;冲着诸葛灵当头一拱,强笑呼编:“这纯出误会,老朽等以为彭、姜二贼又向‘幽冥教’……唉!
说来皆是老朽懵懂糊涂,还望诸葛少侠原谅鲁莽是幸。”
他改颜赔罪,诸葛灵却未能释然,道:“如果真是误会,这误会可就太大了点了,袁堂主可知我兄弟奉命追擒彭、姜二贼用意何在么?”
袁鹤鸣头微低,愧叹未语。
当然,他知道,而且明白得很。
小黑更不饶人,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冷笑地说道:“我担心误会是藉口,袁堂主阁下是明知故……”
袁鹤鸣身形一震,猛然抬头,道:“这位少侠……”
诸葛灵又一摆手,冷然截口说道:“错已铸成,多言何益,三位请回吧。”
袁鹤鸣往口不言。
庞天化却是满脸羞惭,向诸葛灵拱手说道:“多谢少侠雅量,老朽三人返堡后,当向二爷陈明一切,自请处分,告辞!”
疾转身,与“青龙”、“朱雀”二堂主相率腾身而起,飞射而去。
一直望着三家堂主身形不见,小黑才转向诸葛灵瞪眼说道:“小灵,你糊涂,忘了三叔的吩咐,擒彭姜二贼是假,捉那横里伸手的人是真,你怎么放了他们?”
诸葛灵冷笑说道:“我比你还明白,他们是‘古家堡’三家堂主。”
小黑不服,说道:“‘古家堡’没有内奸?”
诸葛灵道:“有,多得很,但须防着真是误会。”
小黑一跳老高,道:“袁鹤鸣他为什么不下手你我三人?
你还相信这是误会?”
诸葛灵道:“不信又待如何?袁鹤鸣不下手你我三人,这有解释;先杀彭、姜二贼,乃是唯恐二贼逃脱,也使对方落空,你不见他们三人并没有走么?这是他们打算先杀了二贼再对付我们的说明。”
小黑气得咬牙,跳着脚,道:“你要不是小灵,我今天非打烂了你,你怎么…
…”
“小黑,你冷静点。”诸葛灵冷喝道:“我说过,我比你更明白,我另有怀疑;你没听庞天化反问袁鹤鸣么!分明,那是袁鹤鸣先说咱们是‘幽冥教’徒,然后不等庞、魏二人有任何表示便猝下杀手。不管袁鹤鸣认不认识咱们,至少,庞天化跟魏玄中确实不知咱们身份,否则庞、魏二人绝不会任袁鹤鸣出手。
这有可能全是袁鹤鸣一人搞的鬼。但小黑,咱们能有什么证据肯定袁鹤鸣他不是出诸误会,下手鲁莽?有道是:举手不打笑脸人;他认了不是,赔了罪,咱们怎好再拿他如何?倘若咱们怀疑错了,果真事出误会,不糟了?三叔说,我们是为‘古家堡’清除危机,并非与‘古家堡’全体为敌。辛天风是个血性朋友,加上古姨,如果我们做得太过火,以后如何跟他们见面?”
小黑不动了,也没说话。
良久,才红着脸,眨眨眼,笑道:“小灵,你怎不早说?早说我不是不会跟你跳脚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阁下比我高明,我还是听你的,成了吧?”
说着,当头一揖。
诸葛灵笑了,皱着眉笑了。
小虎插嘴说道:“小灵,屋里两个怎么了?”
诸葛灵刚浮现的笑容又消失了,道:“袁鹤鸣功力不俗,心眼手法,两称高绝,彭烈跟姜东流二人,一人‘太阳穴’上中了一根针儿。”
“好狠的手段!”小黑咬牙说了一句,望着诸葛灵又道:“阁下,下一步…”
“还有什么下一步!”诸葛灵道:“回去,请三叔定夺。”
小黑忽然摇头,眨眼笑道:“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出主意,你可又不如我了……”。诸葛灵微微一愣:“怎么说?”
小黑抬起那满是油泥、脏兮兮乌鸦爪般的手,抓了抓头上那一蓬“乱草”,挤挤眼,例嘴笑道:“亏你还姓诸葛,若让那位贵宗先祖自比管、乐,胸罗万有的‘卧龙’先生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后代,怕不地下摇头、永难瞑目……”
诸葛灵一瞪眼,道:“小黑,你可是找打?”
小黑嘿嘿一笑,缩头说道:“心急喝不了热稀饭,且清平心静气,凝神倾耳,让我小黑亡羊补牢,出个高明计儿,包管你拍手叫好……”
说了半天,仍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仙丹。
诸葛灵不耐,脸一沉,佯怒喝道:“小黑,你可是存心卖关子?”
“我哪儿敢!”小黑一伸舌头,笑道:“听着,阁下,彭、姜二贼伸腿瞪眼,只有咱们跟刚才三个老东西知道,真正以‘幽冥教’徒姿态出现的那批贼徒还蒙在鼓里……”
“够了!”诸葛灵截口说道:“我明白了,不怎么样,你担保袁鹤鸣不会通知……”
小黑飞快接口道:“你准知袁鹤鸣是‘幽冥教’中人?”
诸葛灵道:“虽不能肯定,但我怀疑。”
小黑笑道:“这就是了,不是最好,就算他是,他来得及么?
有庞、魏二人在一起,他走得开么?再说他又怎知另一批贼徒现在何处?又怎知小黑我会突然想起这条计儿产诸葛灵想了想,旋即笑道:“鬼灵精,我算是服了你……”
小虎说道:“小黑,你又怎知那另一批贼徒定会寻到这儿来?”
“你糊涂。”小黑眨眨眼,笑道:“在庞、魏、袁三个老东西未找到这儿以前,你能预知他们三人能找到这儿么?”
小虎心肠不转弯儿,在动脑筋这方面,他自知由来不及小黑多多,脸一红,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诸葛灵却又皱眉,道:“小黑,有把握?”
小黑摇摇头,道:“不敢说十成,至少该有九成九。”
小灵、小虎无话可说,只好依计一试。三人回到茅屋里,关上门,小虎抬手要熄灯。
小黑却伸手一拦:“阁下,用不着。”
小虎望了他一眼,又没开口。
显然,他知道,在小黑面前,以他这副直肠子,多说话没好处,弄不好就会挨上一顿损。
小黑可又开了口,纷牙一笑,道:“阁下,我知道,此时,此地,该熄灯那是常情,可是‘幽冥教’这班东西鬼得很,不能以对付常人的办法对付之,干脆亮着灯,让他们猜吧!
猜对了,算他们走运,料错了,算他们倒相,坐,坐,别都站着成不?”
他倒举手肃起“客”来。
诸葛灵跟小虎,望了他一眼,依言坐下。
坐定。
小黑望了望地上的彭烈,又望了望仍半倚半坐在破椅子上的姜东流,摇摇头,皱眉苦笑:“大姑娘出嫁——这种陪着死人对灯闷坐的事,我小黑可是生平第一遭儿,滋味儿真不好受。”
其实,何止他生平首次。这种事,诸葛灵跟小虎又何尝碰上过?没法子,归根究底,一句话儿,他们如此不避艰苦,是为了古姨。
为了那位薄命可怜的古姨,三小就是头顶着刀子,再苦、再险的事儿,也一概昂然以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为古姨,也就等于为三叔;这是一份感人至深、纯真无比的感情。三小自己也说不上来,他们为什么同情古姨、喜欢古姨,要说,那该归诸古今无人能解的一个“缘”字。
当然,这位绝代红粉古兰,也有她值得同情、喜欢,使人情不自禁会给予维护之处。
诸葛灵皱了皱眉头,那不为别的,是小黑喋喋不休。
小黑,他有说辞,而且这说辞使得诸葛灵无词以对。
他说:“小灵,你是怎么了?当年诸葛武侯以空城计诱司马懿之时,城门口不也有两个打扫街道的老兵么?想想看,屋子里既亮着灯当然要说话的。”
这话,想必有他的道理,诸葛灵莫可奈何只有任他一个人嘀咕去。
夜很静,峰顶林内的夜更静。
静得连一片树叶响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那是因为今夜没有风。
没有风的夜晚,都特别沉闷。
今夜,更沉闷得令人窒息。
夜,就在沉闷之中,静静地消逝过去。
茅屋外,始终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是二鬼身死的消息已然泄漏?
是幽冥教徒不知二鬼藏身此处?
是知道还没有赶到?
这诸多疑问,一直在三小脑中盘旋。
尤其是小黑,他简直是难受极了,本来十拿九稳的计儿竟落了空,失了效,这委实是令人费解。
若是二鬼身死消息外泄,那原因只有一个——“古家堡”
三家堂主中,有人传出了这项消息。
这,似乎又不可能。
那么是后头诸多原因之一?
这,一时也无法肯定。
小黑摊摊手,耸耸肩,站了起来,望了望桌上即将油枯的灯,目光移注诸葛灵,一声自嘲苦笑,说道:“想出的计儿落了空,我小黑这也是生子第一遭,这个跟头栽得不轻,够面子的,走吧,别耗了。”
诸葛灵跟小虎望了望他,都没开口,跟着站起。
自己兄弟,谁摸清谁的脾气。小黑好强,心理已经够难受的了,怎好再在这节骨眼儿上说什么。
熄了灯,出了门,顺手带上两扇柴扉。
走了,走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三小身影已逝,茅屋里,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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