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您出去好吗……”
耳边十分热闹,有人在拼命叫着清河两个字。
萧清河笑了笑,他看到穿着白裙的莫水水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清河,你看我这样子别扭吗?”他低头扯着自己的领口与公主特有的蓬蓬袖,一张脸看着像要哭出来了。
萧清河就安慰他,光明正大地,几近地贪婪地看着他说:“不别扭,为了舞台需要嘛,挺好的。”
想了想,又补一句:“我挺喜欢的。”
“滚!”莫水水肩膀一撞,措不及防的萧清河顺势折过身来,俩人被拽着跌倒在地。
萧清河双臂撑在地面上,而莫水水就这么直挺挺地被他压在身下,四目一对,两人的脸瞬间红得就快要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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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式排演那天,所有的演员都到齐了。
别人演的时候,萧清河就在演员通道口站着看。看着莫水水矜持而柔弱地念着台词,拖着斗篷在道具森林里跑来跑去,看到他被猎人扑倒时,心里就倏地一沉。
蒋潸潸站在他身侧时不时偷眼看他,萧清河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过去,小姑娘又害羞地转移了视线。
场景转移到了王后的宫殿,蒋潸潸拉着黑色长裙的裙摆出场,她询问了魔镜,在得知白雪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后,制作了一把沾满了毒药的梳子,送去了森林里七个小矮人的家。
莫水水把梳子插在了头发上
,噔地一声就倒地了。那声闷响让萧清河心里也跟着震了震。
小矮人们傍晚才回家,其中一个小矮人发现了白雪公主头上的梳子,拿手一划拉,倒是把莫水水的假发套给扯了下来。扮演小矮人的女生脸色一垮,惹得众人纷纷笑场。
没办法,只能重排。
但萧清河一想起莫水水倒地倒得太干脆,还是朝他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倒地之前你好歹撑着桌子倒啊,又不是中枪,是中毒,有时间让你慢慢倒的!”
莫水水被萧清河狰狞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同意采纳这个意见。
第二次插上梳子往下倒时,莫水水刻意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挨着桌子慢慢地倒下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遍与上一遍的差别。
看着指导老师微微一点头,蒋潸潸几乎是立即将目光搁浅在了萧清河身上几秒,眼中泛出少女爱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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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到了白雪公主的第三场灾难,也是最后一场。
王后给白雪送去了毒苹果,白雪公主吃了便不省人事,七个小矮人把她放在水晶棺材里运走。
道具里是没有水晶棺材的。所以借了一个拼接的拖板车,压了好几层垫子,最上面缝了一块香槟色的真丝床单,在灯光的映射下倒是显得流光溢彩的,颇有些看头。
莫水水就两手搭在胸口,躺在垫子上。七个女生推着她慢慢地转悠。
指导老师点了萧清河的名字:“上去,吻公主。”
一阵混乱的嗤笑声。
萧清河舔了舔唇,脸也红了。颇为迟疑地看了老师一眼。
那个老师也忍不住笑,但还是卷着剧本朝萧清河挥手:“怕什么!又没让你亲女生!”
如果是女生就不怕了!
萧清河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挪上去,但这样的走步明显不合格。
老师让他退回去,重新来,要走出王子的风姿。
萧清河不太懂怎样才算王子的风姿,第一遍几乎是踏着军训时的方阵步来走,地下笑倒一片;
第二遍又是别扭的一字步,用莫水水的观感来说,神情极度不自然,步伐极度扭曲,看着像生了痔疮。
因不知道萧清河究竟要
走几遍,老师就让他一次一次地试。莫水水侧躺在垫子上支起上身来看他,雾蒙蒙的大眼睛里一直漾着笑,看得萧清河反而一阵放松。
他索性完全放松了走,相较平时走的步伐,微微挺直了背脊,一手按着佩剑,一手自然地下垂,随着步子而微微摆动。
他生得好看,脸部轮廓也有棱有角的,眉目精致,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便带了丝狐狸般的狡黠。
此刻莫水水已然闭上眼睛躺好,所以他看不见萧清河眼中的神采。
痴迷的,喜爱的,温柔的。
萧清河走到他身边,缓缓单膝跪下。
“如此美丽的公主,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噩运啊。”变声期的嗓音很难听,但压低过后却沙哑得异常独特,一字一调都像是拨了一遍大提琴的低音弦,奇异般地动人。
“尊敬的王子陛下,这位可怜的公主名叫白雪,是被……”
莫水水浑身都在颤抖,抖得没停没歇。只要他一想到待会萧清河的嘴唇会印上来,就忍不住要临阵脱逃。
萧清河也看出了莫水水的紧张,他觉得自己或许比莫水水更紧张。
紧紧握拳的掌心里被汗濡湿,他看着莫水水颤抖得算得上剧烈的眼睫毛,突然又很想笑。
小矮人已经说完了台词,该轮到王子了。
萧清河伸手握住了莫水水的手,莫水水微微一震,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
心如高山擂鼓。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请让我将这位美丽的公主带回城堡吧。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萧清河微微闭上眼,面容认真地就像在诉说自己真正的心声,“……无法自拔。”
台下逐渐响起了嗤嗤的窃笑声,就连几个扮演小矮人的女生都在偷偷地展露笑脸。
萧清河无暇顾及她们,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浑身僵硬紧张到眼睫一直颤抖的莫水水。
前倾着身子,微微低下头。
十寸……八寸……五寸……两寸……
呼吸亲近可闻。
莫水水似乎都不敢吸气了,小脸绷得紧紧的,眉毛都要发皱了。
“水水,”萧清河动了动嘴唇,他知道莫水水能够听见,“水水,放松,这只是排练。”
莫水
水的嘴唇也微微一张,似乎想说知道了。
萧清河注视着这张饱满红润的嘴唇,将脸渐渐下移。
“老师!”蒋潸潸突然大喊了一声,萧清河与莫水水也一齐望了过去。
而发觉受到万众瞩目的蒋潸潸也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指了指台上的‘王子’与‘公主’。
“老师,亲吻的时候,也可以借位的,对吗?”
☆、十四章
即便因为蒋潸潸的话而暂时中断了排练,但该演的终究要演。
起初萧清河并不明白指导老师为什么如此执着要排好这场戏,但后来听说蒋潸潸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仅看这一点倒也能从蒋潸潸身上看出,这老师性格到底多固执了——完全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写实派。
不过,目的归目的。再固执的导演也没法因此就让演员迅速提高演技——这一吻依然没能吻下去。
指导老师先是嫌莫水水表情不自然,又嫌萧清河动作太僵硬;明明四拍可以完成的动作非要降成八拍。她卷着剧本在掌心“啪”地拍了一下指向萧清河:别扭什么呢,借个位也行啊!动作要快!表情要真!你看到的是个美女!不是个夜叉!
“美女”垂着脑袋看不到表情,萧清河只能干笑着挠后脑勺。
他俩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女生们中间挨了一顿训,最后还被老师撂下一句话:“听说你俩都是一个班的,平时关系要是不错就多接触接触,培养点感情吧。”
这话甫一出口便炸了笑声,老师也不以为然,卷着剧本赶着他们去将衣服换回来。
时间不等人,天快黑了,礼堂也该落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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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河与莫水水挤在空间狭小的换衣间里。
这是男换衣室里唯一的一个小格子间,逼仄得让人不得不肌肤相触。莫水水一直侧着身子拉扯假发套,贴着那层薄木板几乎想让自己穿墙而过就好。
萧清河站在他身后,呼吸就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耳垂上。
萧清河说:“对不起啊水水,让你跟着我被骂。你生气了?”
“没有。”莫水水闷闷回了一句,开始掀上衣,只是掀了一半又突然撩了手,猛地转过身来。
不过很明显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自己和萧清河两个大男孩此刻都挤在了这个窄窄的小木格子里。
木板被胳膊肘撞得哐哐响,萧清河也颇为诧异地往后一仰头,只是在那一瞬间看到莫水水更为吃惊迷茫的表情后,突然选择硬生生把动作折回来,两手一搂就将莫水水抱了个满怀。
莫水水被他大力埋在胸口,俩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萧清河仿佛能听到自己健壮有力却又明显过快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那种饱含了激动与
雀跃以及别的颇为复杂的情绪,似乎正随着心跳声而汇入血液,融进四肢百骸。
他能感到自己的脉搏都在随着跳动。胳膊上,手上,耳畔,心中。
只是这样的跳动并非他一个人的,还有他怀中的莫水水的。
两个人的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都只能听到那一声声来自胸腔来自脑中的激烈的响,却忘了这本非独有的,而是一种节奏几近一致的和鸣。
“哎呀,你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差一点就把我撞倒了!”萧清河率先松开手,只是他红着脸,使得责怪的表情看起来都显得颇为古怪与不协调,“快点换衣服,我还是出去等你!”
“嗯。”莫水水本就比他矮,再这么一低着头,几乎就看不到表情了。此时的萧清河也没心思探究莫水水的表情,他推开木板就窜了出去,莫水水在里面把板子重新阖上。
假发套掉在了地上,他突然蹲了下来,两只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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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河是家里的幺子,也算是萧老头的老来得子,因此家中的哥哥姐姐年纪都比他大了老大一茬,对他也宠得跟宝贝似的,要什么都给买,所以恃宠而骄的萧清河便以晚自习放学不方便的借口向大姐索要了一辆自行车。
大姐夫说买自行车还不如买电瓶车方便;可萧清河又觉得电瓶车太女孩子气,于是只能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