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这样,我反而坦然了,无视我,比重视我,让我舒坦。
可能霍导也准备把我放任自流了。
我按照剧本,演着我心目中的胡明,有时,他跟我很像,似乎都不用演。
有一场戏,是胡清和胡明在水边聊天,胡清问胡明
“要不是一直跟着我,你会不会比现在好?”
胡明对胡清说“肯定会。”
胡清揍他。
胡明说“可是你就不会比现在好。因为你没了我。”
胡清说“要不是养你,我早娶个漂亮老婆了。”
胡明笑嘻嘻地说“你少给自己没人要找借口。”然后他说“哥我下辈子做你老婆补偿你。怎么样?”
胡清说“你下辈子还是男的怎么办?”
“没这么倒霉吧?”胡明脱口而出。
“什么?”胡清问。
“那下辈子你喜欢男人。”
胡清觉得胡明恶作剧,胡明有苦自己吃。我怅然地看着胡清,胡清说,胡明啊,下辈子,咱们还是做兄弟吧。
我想起那时对孟昭的变态情感,想起现在和孟昭的状况,和我自己,我隔空瞅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神了。
隔不久,就要拍胡清犯事儿躲起来,我也躲起来,然后某一天我在街角看见胡清,同时看见胡清的女人被他们抓到,要威胁胡清。胡明去救出胡清了的女人,带着她去跟胡清汇合,后来胡明发现危险,想通知胡清,被割喉杀掉。
头一天,是拍胡明救女人的戏,这戏有几个动作场面,就是要跟几个人对打。武术指导演示动作,我还和几个演坏人的演员演习了一番。谁知道,真正开拍的时候,我动作稍慢,躲得慢了一点,正被踢中肚子,我疼得毛都炸了一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导演喊“CUT。OK。”然后说“胡明,拍的不错。”
我躺在地上,点点头。
然后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拍下一场。
我半天才爬起来,他们在准备东西的场面,就好像是背景一样,在我附近影影绰绰,我站了一会儿,那股劲儿才过去,抬眼看去,却正看见王晁门神似的站在那儿。
我直起身瞅着他,赶紧打招呼,换上笑脸“王总,您怎么来了?”
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大神。导演,副导都开始打招呼。
我得了空,在一旁站了会儿,王晁巴拉开他们,冲我走过来。
“拍完了么?今儿?”
“没呐。还有一场跟胡清女人逃跑的戏。”胡清的女人还得质问我是不是对胡清有不良想法呢。
“你,行么?”他瞅了瞅我肚子上的手。
“没事儿了。”我把手放下直直身子,好像不怎么疼了。
“怎么了?不是伤着了吧?”副导赶紧问。
“没躲开。”我说。
“哟,怎么不说啊,我还以为拍的真实呢。”
王晁打量着我们。
霍导说“要不今儿先拍别的?”
我说“不用。”
王晁说“要!”
最后,当然王总说了算了。我提前收工,上了他的车,回城了。
我说,王总,您怎么弄的跟真的似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就像我真的是您小情人,见不得风吹雨打似地。”
“不是么?床都上两次了?不对,一次是池子里。”
汗。
我真的出汗了,疼。
我窝着。
王晁瞅了我一眼“要你丫嘴硬,瞅你那脸色儿!”
第四十二章
我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王晁好像坐在一边,他的二秘刚刚把医生送走。
腹壁外伤,新词汇。但是好像应该不严重,医生说了,没有伤到内脏,还好。再伤内脏,我可能就挂了。
二秘问“王总,晚饭怎么安排?”
“那个什么楼?”
“我知道了,福清楼,来些清淡的吧?”
“嗯。”
“今儿是十五,您要吃素,照例是常用的那些菜吧?”
“常用的减半吧,中午吃的不少。”
“好的。我这就去。你7点用餐行么?”
“行。去吧。”
这个二秘,显然没有黄力奇的职位高,说话没有他那么洒脱,还有点小心翼翼的。他退出去了。王晁看了我两眼,我冲他微笑。
“真没用。”他说。
“对对。”
“他们故意踢你?”
“不是吧,事先演习好的,我躲的有点慢。”
王晁不置可否。坐在沙发上,手机在他手里转啊转的。
“说说,你这两刀怎么来的?”他指着我肚子上的疤。
“一次手术,另一次……也是手术。”
“废话。”
我笑了起来,笑得我肚子疼,为了这个冷笑话。王晁果然说“一点都不好笑。”
我老实地跟他老人家说“一次,您知道,我当了雷锋给人家捐了一部分肝儿。另一次嘛,是被人揍了,内出血。”
“捐肝有好处么?”
“有哇。”我说。
“你很缺钱?”
“谁不缺钱。”
“然后呢,用钱干嘛了?”他不以为然地问,当然,他这样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有‘缺钱’这个状态。
“没干嘛。”
“存着呢?”
“没有。没了。”我摊手“那钱我还没拿着,就给人拿走了,我那顿揍也是那时候挨的。”王晁让我说详细点,我跟他说了,但是没有说我跟关棋的事儿。
他点点头,明白了。他老人家总结到
“所以你捐肝的钱用于后来内出血的手术了。”
一部分吧,一部分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警察把串子带走了,那钱应该是还给了我们,是关棋,还是孟昭?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没顾上这事儿。
“你怎么想的呀?”他突然问。
“什么?”
“活的好好的,怎么同意给人捐肝呢?素不相识的。”
“阴差阳错吧。”对我来说,这就是阴差阳错吧。
他呵呵一笑。
我对他这笑还挺不满意的,我说“佛曰,善有善报。”
“是么?”
“您看我现在,是不是报应来了?无缘无故的男二号。”
王晁挑眼说“你以为这是男二号么?”
难道我的戏份真的会被导演大刀一剪咔嚓咔嚓地变得成了路人甲?我慢慢坐起来,王晁随着我的动作移动着他的视线,我心虚地问
“那是男几号?难不成是女二号?”
他眼神突然凌厉,“我说我要把你变成男一号,你信不信?”
我赶紧摆手“王总,低调一点吧。”
他站起来,趾高气昂的“你太嫩了点,孟骁。角色是什么位置,戏份不是最重要的,有些时候,就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我要让观众从胡清的角度去看,他就是男一。要从胡明的角度,你就是男一。明白?”
“可是您犯不着为我这样啊?”
“我犯着犯不着,我自己定。”他瞄我一眼。“再说,我不是只因为你。”
“我惶恐,王总。”
“惶恐个屁。”
“霍导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他会的。”他自信地说。
第二天,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墓地。
他指着一个墓碑上的人像“这就是胡明。”
我惊悚了,我仔细地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没有觉得特别,只是觉得他应该很好欺负,长得忒善良。
我等着王晁再说点什么,可是他一直没说话,只是扭头看着旁边的墓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墓碑上的人,倒让我觉得面善,似乎哪里见过,又似乎没有。
王晁说“这是我哥。”
我傻掉。
“王总大哥,已经?”安珍幻明明说他和女的跑的无影无踪。
“死了。”他接下去,面目平静地说。“有两年了吧。”
“怎么……死的?”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悲痛,一派祥和,但是,我觉得他在难过。
“肝病。”
只是肝病?他家那么有钱,因为肝病就死掉?
王晁不再说话,只对着那墓碑站着,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念着什么。
我看着这两块墓碑,心里竟也隐隐伤心。
后来,我俩坐在山头上的小亭子里。他又吃了一颗巧克力,我期待地看着他,他跟我说,没有了,最后一颗。
我问“他们是胡清和胡明么?”
“对。”他点头。
“那另外那个男孩,是你弟弟?”
“王家就我哥俩。”他说“是表弟。跟着我哥到处跑,我哥到哪儿他到哪儿,我哥后来被我爸指去当兵,他也去。我哥升的快,他就在炊事班,给我哥做好吃的。后来,俩人好上了,被我爸知道,那还了得,反正一通围追堵截,最后,给我哥两条路,要么带着这男的滚,跟王家再没关系。要么断了。我们全家人,都觉得我哥不可能选第一条路,他几乎没有做过任何违背我爹的事儿,指哪儿打哪儿。这回倒好,铁了心了。跟我这小表弟就跑了。”他看着前方,山风吹得呼呼的,我也顾不得,只专心地听着他讲。
“起初,我觉得这事儿长不了,没两天,我哥就会回来。我爹那是铁了心跟他断了关系,声明谁也不许帮我哥。我哥和表弟都转业了,无声无息。过了不久,我就开始找他们,一直没信儿,谁知道,等我找到的时候,我表弟已经死了,我哥也没两天了。我当时都疯了,想尽办法给我哥治,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开始抽烟,我也拿了一根他的烟抽起来。
“表弟是想给他捐肝死的,俩人没钱,表弟找了个小医院做手术,结果,手术没成,表弟还受了感染,很快就死了。我哥那时可能也不想活了吧……”
他瞅我一眼。
我吸了口烟,呛了一口。
他瞥着我说“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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