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要见大王,我就不信大王会这样做!”子慧大怒。自己出生王室,因为貌美曾是魏国宫廷最得宠的公主,嫁到秦国也是颇受宠爱,如何受过这种气?
赵夫人刚发丧,大王杀了当日给赵夫人接生和祈福的人,这宫里一下子血雨腥风起来。子慧本来还有点隔岸观火的闲情,不想今天突然涌进来大批郎官,说是要把赵夫人过世当天当值的信乐宫宫人全部拉出去砍了。
“夫人,大王今天在兰池宫!”李信好心提醒想出门的子慧。
子慧愕然,“兰池宫?大王一个人去的?”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李信挠挠头,他对这宫中争风吃醋的事情向来不闻不问。
“我不管,兰池宫我也得去!我就不信护不住自己的人!”子慧一踏步就要出去。
“妹妹!”楚夫人芈婷婀娜前来,看到这一片凌乱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却露出关切的目光一把扶住魏夫人。
“姐姐,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赵夫人的死跟我宫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啊!我不信大王会这么对我!”子慧仿佛见到亲人,眼圈红了起来。
“李大人,人你先带走吧!”楚夫人朝李信点了点头。李信松了口气,谢过两位夫人之后把这十多个战战兢兢的宫人带出去了。
“姐姐?!”子慧睁大眼睛瞪着芈婷。
“来,妹妹,我们进去说!”芈婷轻柔挽起子慧,使个眼色让自己的侍女关上门。
“你知道为什么大王会迁怒你宫里的人?”芈婷口气闲淡。子慧一下子抬起头。
“你还记得当日跪在赵夫人床头的那个小宫女,那个绿眼睛的小宫女?”芈婷暗中咬牙,“她叫芷阳,是大王两年前从灞水边拣回来的小孤女。这个丫头看着纯良,心机可深着呢!她在大王面前告状,说是当日你的人拦着不让她找到大王,害得大王没见着赵夫人最后一面。她这张嘴啊真是厉害,还哭着嚷着说你的人动手打了她,弄得大王一时心浮气躁,所以来寻你的事了啊!”
“一个宫女就能这样欺负大秦的夫人?”子慧大怒。
“妹妹,你刚来,不知情啊。我们这些大秦夫人吃她的苦吃得还不够多吗?”芈婷装出凄然的样子。“姐姐我反正人老珠黄,也早息了这争宠的心,倒是你,初来乍到,千万留点心,别着了她的道!”芈婷的眼圈红了,抹了抹眼睛。
“姐姐,你别这么说!我就不信一个出生低贱的宫女真能翻了天!”子慧咬牙。
芈婷心头一喜,知道这子慧毕竟年轻,愿意强出头。
“妹妹,你可千万别去惹她啊!”芈婷装出惊恐的样子。“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你看大王才宠你,她就搅和这么多事端。听说赵夫人死的时候就她一个在跟前,谁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个妖精!哼,要是在魏国,我早就把她扔进酒肆做官妓了!姐姐,你放心,这种小贱人不会得意很久的!”子慧拉住芈婷的手,劝慰她。
“妹妹,你长得好,性子柔顺,我看得出来大王很是喜欢你。不过你还是要多为自己筹划,千万别像赵夫人一样着了她的道!”芈婷做出浑身发抖的样子。
“姐姐,谢谢你啊,我刚进宫,亏这你总是教我!”子慧心下感激。“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个女人得意太久!”子慧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想起大王对自己的恩宠,脸有些红了。大王已经快五天没来看自己了,子慧心里很是想念嬴政。
芈婷打量子慧的表情,心里鄙夷她头脑简单。不过她还是擦着眼睛道,“妹妹,你知道大王是带着谁去兰池宫的吗?就是那个芷阳!天知道她现在在大王身边在说些什么呢?子慧,如果有一天我也遭遇不测,你可千万要帮我照顾小公主啊!”芈婷呼天抹泪。
“姐姐,你放心!我们好歹都是出生王室的正牌公主,那种贱人,根本不值一提!”子慧想起自己刚受辱,心中更加气愤,暗暗筹划要给这芷阳点苦头。
芈婷泪流满面,心里却是一松。现在她只要放手挑拨子慧和芷阳相斗,等到二人两败俱伤,自己就可以安稳好一段时间了。
燕燕于飞
“芷阳,快点!”扶苏牵着阿犁的手飞快地跑着。
“扶苏公子,你慢着点!”身后一群宫人跑得气喘吁吁。
“臣等拜见扶苏公子!”
阿犁浑身一震,看见台阶下跪着王贲和蒙恬。
“两位将军请起!”扶苏仍然牵着阿犁的手,却摆出一副王子气度奶声奶气道。
一边的宫人也跪了下来,给王贲和蒙恬见安。汐汐推了推阿犁,阿犁赶紧也跪下了。
蒙恬没有抬头,但是那股太过熟悉的梅花香让他无需抬头就知道阿犁在身边。他的心开始七上八下,握着木剑的手微微发抖。
“两位将军,今天我能对阵了吗?”扶苏学习剑术快两个月了,王贲和蒙恬在教他基本功之后终于答应扶苏和他对阵练习。因此扶苏一早就拉了阿犁来看他第一次御剑对阵。
“公子,教的都还记得吧?”王贲笑着看向扶苏。
扶苏接过小木剑,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芷阳,你看我的!”扶苏转头对阿犁道。阿犁勉强打起精神,朝扶苏嫣然一笑。
“好了,你先和蒙都尉练!”王贲持剑站在扶苏身边,作为他的看护,以免打斗中蒙恬伤到扶苏。
阿犁抬头看向场中扶苏和蒙恬面色凝重地持剑对视,两柄木剑的剑刃轻轻靠在一起。
“公子小心了!”蒙恬沉声道,开始进攻。扶苏临阵不乱,依着蒙恬教过的步法往后退去,亮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蒙恬的身法。
蒙恬微微一笑,和扶苏公子对阵他当然不会逼得太紧。但见扶苏临危不乱、气度不凡,蒙恬心里还是颇为赞叹。
阿犁跪坐在一边目光紧紧跟着蒙恬的身影,嘴角噙起一丝浅笑。以往阿犁曾经多次见过蒙恬和蒙毅练习剑法,每次都对蒙恬在御剑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挥洒自如倾心不已。阿犁轻轻抬头,今天的太阳好耀眼啊,仿佛蒙恬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好了,第一回合到这吧!公子,做得很好,不过后来您的脚步还是不够灵活!”王贲拿起剑,给扶苏又演示了一遍正确的步法。扶苏在一边认真记着。
“公子,该歇歇了!”扶苏身边的太监陈才怕扶苏累着,赶紧叫唤。
“好吧,公子,您先歇歇!”王贲一把抗起木剑,豪爽一挥手。
扶苏顿时高兴地奔向阿犁,阿犁笑着给他擦汗。“芷阳,我刚才厉害吗?”扶苏挨近阿犁,喝了口陈才递过来的水。阿犁笑着点头,眼光流转,发现蒙恬脸上也微微出汗。阿犁紧紧握住手中的娟帕,控制自己想上前给蒙恬擦汗的冲动。
蒙恬被王贲拉着坐到一边。“这天,怎么才动动就一身汗?”王贲一把扯开衣襟,要不是阿犁在一边,他恨不得打赤膊了。蒙恬默默拿出汗巾略擦了擦,皱起眉头看着远处的垂柳上隐约可见的嫩芽。
“我说蒙恬啊,你怎么就这么闷葫芦啊!我看你是三年不说话都不会难受!”王贲推了推蒙恬,心里直笑他迂腐。蒙恬没有作声,他能感受到阿犁偶尔投注过来的目光,心头微颤。
这一个多月下来,嬴政再也没有在别的宫留宿过,即使召幸别宫夫人也必定会回殷阳宫。阿犁虽算不上获得专宠,但是却可算与嬴政相处时间最多的女人。
蒙恬沉默着喝了口水,控制自己不要看向阿犁。
“芷阳真的越来越漂亮了!”王贲低声道,看着阿犁在初春艳阳下娇艳的脸庞,心中一动。
“王贲!她是大王的女人!”蒙恬低声喝道,却心痛地感觉到此话更加是说过自己听的。
“蒙恬,你怎么这么迂啊!我又没说什么!”王贲笑了起来。
“哟,扶苏公子练剑怎么不叫上我啊?”魏夫人子慧风度翩翩地缓缓走来。王贲和蒙恬赶紧起身行礼,子慧淡淡一笑,给扶苏公子行了个礼。
阿犁静静跪在一边,恭敬地给魏夫人行礼。子慧冷笑地看了阿犁一眼,兀自拉起扶苏的小手问长问短,一点都没有让阿犁起来的意思。
阿犁跪在一边,觉得腰渐渐有些酸了,但是咬紧牙关没有作声。
“芷阳,你先起来吧!”扶苏看不过去了,小脸阴沉下来。
阿犁略抬眼,有些为难。“既然扶苏公子都说了,你还愣在一边干什么吗?你这个样子要是传到大王耳朵里,又当我怎么你了!”子慧略噘起嘴,想起这一个月来大王居然是每夜抱着这个贱人睡觉就心里愤怒。
蒙恬皱起眉头,看着阿犁尴尬的脸色心里非常不舍。王贲也听闻魏夫人为人比较霸气些,觉得阿犁这样柔弱着实可怜。
“好了,练剑!”扶苏看着阿犁被欺负,着实气闷。但是自己毕竟是嫡长子,宫里的规矩他不是不懂,因此扶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地走向场中,想借着出汗挥散心里的不满。
“我渴了!”子慧轻轻摇着衣袖,一派闲情的看着场中的比试。
汐汐给魏夫人端上一杯水,“哟,芷阳姑娘的确娇贵,仗着大王的宠爱连一个奴才应该做的都不会了啊?”阿犁一惊,赶紧接过汐汐手中的茶杯恭恭敬敬端给魏夫人。
“有你这么恨不得把茶直接端到人眼前的吗?芷阳姑娘啊,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啊?告诉你,可别把咸阳酒肆姑娘那套搬进这至高无上的王宫!”子慧目光锐利盯着阿犁,故意把酒肆姑娘这几个字说得异常大声。
蒙恬脚步一顿,胸膛剧烈起伏。扶苏见他停步,也立即收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蒙恬突然铁青的脸色。
“夫人,伺候人可有很多方式啊!芷阳姑娘不会端水,但是可会伺候大王啊!”子慧从魏国带来的侍女汀兰不怀好意地盯着阿犁。一时间子慧身后的信乐宫宫人都笑得有些暧昧。扶苏身边的宫人都知道魏夫人近日得宠,既不敢得罪她也不敢附和她,脸色都是僵僵的。
阿犁脸色煞白,她再傻也听得出她们在讥讽自己如同娼妓。汐汐脸色一僵,“大王快回宫了,等下看不到芷阳会不高兴。请夫人见谅,奴婢等要先回殷阳宫了!”言罢,汐汐就要拉起呆若木鸡的阿犁。
“慢着!夫人我的茶还没喝完!”子慧听得出汐汐言语下的挑衅,心中大怒。她一把接过阿犁手中的杯子,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