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眼看到蒙恬心里咯噔一声,一把勒住坐骑。“蒙恬,一起来,寡人想和你赛一圈!”蒙恬望着嬴政有些阴郁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大王还在为阿犁的事不痛快。
“大王,天色已晚,改日如何?”蒙恬脸色平静。
“就今天,寡人今天有兴致!你别跟寡人玩虚的,上马!”嬴政身下的俊骢不断跳腾,颇具挑战意味。蒙恬无奈,命人牵过疾风,翻身上马。
“走,咱们出城!沿灞水赛一圈!”嬴政猛地抽了御马一鞭,快速奔出宫门。
“赶紧,赶紧布防!给我沿着灞水布防!”鹿驰大惊,叫嚷着快速跟上嬴政。蒙恬也低声嘱咐了李季和蒙放,快马加鞭。
“蒙恬,从这里开始,看谁先到霸城门!”嬴政挥舞马鞭,霸气十足。蒙恬知道此时与嬴政争辩毫无意义,略牵制住疾风。“你给寡人好好跑,要是敢让着寡人,小心寡人怪罪你蒙氏一族!”
“走喽!”嬴政猛地抽鞭。蒙恬只得跟上,但是他也不敢真让疾风跑开了,保持着与嬴政半个马身的距离。“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骑马?”嬴政扭头看着蒙恬四平八稳的脸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怒火,一鞭子抽向疾风。疾风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顿时超过嬴政的马。
“这才像样!”嬴政大笑起来,快马加鞭一心超越蒙恬。蒙恬不经意地收紧缰绳,与嬴政齐头并进,比得看似高潮迭起。突然嬴政一拉缰绳,听得长嘶,嬴政的马停止奔跑。蒙恬大惊,赶紧也勒紧缰绳回奔到嬴政身边。
嬴政就着月光静静看向流逝的灞水,“寡人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芷阳。”蒙恬一惊,看向寂静的街道,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当时那个小丫头脏极了,简直像个野人!”嬴政淡淡笑起来。蒙恬定定看着大王在月光下突然变得温柔的脸,心下一恸。
“芷阳虽然受尽欺负,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哭。她的眼睛那样看着寡人,仿佛寡人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是灞水给寡人送来的宝贝,一个没有杂念全心依赖寡人的宝贝!”
蒙恬咬紧牙关,手紧紧拽住缰绳。蒙恬想起上郡那个初冬,阿犁淡绿色的眼睛惊恐地望向自己时如何揪痛了自己的心,从此,自己的心上就烙上了阿犁的倩影,挥之不去。
灞水波光粼粼,映着十五的圆月显得分外恬静。嬴政和蒙恬各怀心思,良久没有说话。
“蒙恬,寡人有两样东西绝对不会让人!一是我大秦的每一寸土地,二是寡人的女人!”嬴政的目光深思地投向蒙恬。蒙恬一惊,“末将听从大王调遣,誓死保卫秦国!”
“说的好!寡人的女人自然用不着蒙卫尉费神,寡人会好好保护!”嬴政沉着脸,突然笑了起来。月光打到嬴政的笑脸,让蒙恬依稀看到一个调皮少年的影子。
“好了,还没比完呢!”嬴政猛地抽下马鞭,蒙恬立即跟上,听得马蹄疾响,两人风驰电掣般往霸城门驶去。
“芷阳呢?”嬴政满身是汗,赵高吩咐着宫人准备热水,手忙脚乱帮着嬴政擦汗。
“芷阳姑娘喝了药刚睡下!”赵高笑得分外讨好。
嬴政不置可否,一把脱了早已汗湿的衣衫,匆匆沐浴更衣。“大王,屋子已经点燃熏香!”赵高拉开嬴政卧室的门。嬴政穿着便衫没有往自己卧房走,突然出门往侧殿走去。
“大王,小心着凉!”赵高一个眼色,众多宫人拿着嬴政的外衣追赶着嬴政的步伐。
“碍眼!都给寡人退下!”嬴政低喝,走进阿犁的卧房。一股淡淡的药味迎面而来,混着阿犁特有的体香,让嬴政突然满身泛起疲倦。
“大王?”云兮正在给阿犁摇扇子,看到嬴政大惊。
“把公主和公子抱出去!”嬴政见小敏和子高睡在阿犁身边,皱起眉头,挥手让小太监抱起他们。
嬴政坐到床沿,见阿犁睡梦中微微皱着眉头,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湿了,略沾到脸上。嬴政淡淡笑了笑,知道阿犁从来都怕热。嬴政伸手给阿犁捋捋头发,轻轻捧起她受伤的手给她吹气。阿犁似乎觉得很舒服,突然微笑了起来,那股子憨劲惹得嬴政都很想笑。
“芷阳,不要背叛寡人,永远不要!”嬴政上床紧紧搂住阿犁。阿犁在睡梦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到嬴政怀中,嬴政闻到扑鼻的清香,轻柔地给阿犁擦汗。
“怕热还穿这么多睡觉!”嬴政小心翼翼解开阿犁的中衣,让她仅着亵衣。“芷阳听话,寡人会永远宠你,只要你听话。”嬴政的手指轻轻滑过阿犁凝脂般的肌肤,心中涌起万般温情。芷阳,你是寡人的,永远都是,寡人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大王,该上朝了!”赵高在帘外叫唤。
阿犁睡眼惺忪,骇然发现大王紧紧搂住自己睡得很安稳。听得银铃脆响,阿犁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抚嬴政的眉宇。“保护他的最好办法就是爱上大王!”汐汐的话让阿犁浑身一激灵。阿犁拼命压抑眼圈的酸胀,想起大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包容和宠溺。公子,从今天起阿犁会把你深深埋进心里,阿犁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你,但是阿犁不能让公子陷入危险。
阿犁的手突然一紧,嬴政没有睁开眼睛,抓过她的手轻轻吻着。
“大王,该上朝了!”阿犁推了推嬴政。
嬴政闭紧眼睛,一个翻身把阿犁压到身下,就是不起来。“大王!热死了!”阿犁拼命推搡嬴政,嬴政忍着笑装出睡得很沉的样子。
“哎哟,大王压到我的手了!”阿犁突然惊叫起来。
“哪里?”嬴政立即撑起身子,却对上阿犁的笑眼。
“小坏蛋!那群狗奴才,什么不好教你,教你骗寡人!”嬴政板着脸,突然开始呵阿犁痒痒。阿犁笑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求饶。
“芷阳,你会骗寡人吗?”嬴政稳住阿犁的身子,脸色突然变得平静。
阿犁定定看向嬴政的眼眸,在嬴政向来坚毅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丝隐然的脆弱。阿犁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从内心深处泛起巨大的愧疚之情。“芷阳不会伤大王的心!”阿犁的眼圈红了,内心挣扎,蒙恬温柔的笑颜如同心头的一把刀扎得阿犁分外疼痛。
嬴政轻柔地吻去阿犁的泪水,“芷阳乖,芷阳不哭了!”阿犁更加难过,深深埋进嬴政怀中哭得抽抽噎噎的。
嬴政撑起阿犁的身子,指着她的心房,“这里只能有寡人一个人!”
“不行!”阿犁断然摇头。嬴政勃然变色,“这里还有小敏和子高!”阿犁噗哧一笑。“不行,看来寡人得把这两个小家伙送出殷阳宫了!”嬴政装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大王,求你了!”阿犁大惊,眼泪汪汪圈住嬴政手臂。
“大王,早朝的时辰快到了!”赵高急得团团转。
嬴政点点阿犁笔挺的鼻子,“好了,吓唬你的!不过寡人说到做到,如果你老顾着他们忽略寡人,寡人立即把他们送出去!”阿犁松了口气,朝嬴政笑了起来。
“好了,你略睡会儿,寡人上朝了!”阿犁想起身帮嬴政穿衣。“免了,你的手也不方便!”云兮等几个宫女进来,给嬴政穿上朝服。“赵高,等下给芷阳换上月氏国进贡的象牙席。”
赵高垂头答应了,这席子整个咸阳宫只有两床,一条铺在嬴政床上,现在仅剩的一条却要到这个宫女床上了。赵高心中纳闷,觉得阿犁实在手腕高明,无论怎么样的风波仿佛都能安然度过。
“等下陪寡人看奏章啊!”嬴政穿着朝服拥住阿犁,看她穿着轻薄的亵衣分外撩人。“等着寡人!”嬴政轻轻咬住阿犁的耳垂,捏捏阿犁滚烫的小脸,大笑着出门了。
云兮松了口气,知道阿犁应该还能得宠颇长时间。“芷阳姑娘,好人有好报的!”
“微臣感激涕零!”整个蒙府跪在嬴政脚下。今日是蒙毅与御史大夫之女的婚宴,蒙武没想到嬴政居然亲自过来祝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阿犁紧紧跟着嬴政步入自己曾住了五年的府邸,心中翻江倒海,咬紧牙关压抑自己想流泪的冲动。田倩跪在一边,心中苦笑,没想到当日那个孤女现在竟然成了自己这个蒙家主母跪拜的对象。
蒙府与大秦最显赫的两大官宦之家结亲,整个婚事再简朴也聚集了咸阳大半的宗亲贵族。众人见大王亲自赶来祝贺,对蒙府在武系的地位又多了一份思量。
“好了,今天这么多人可不是来看寡人的,快让新人上来吧!”嬴政淡淡一笑。顿时一身吉服的蒙毅和新娘王嫣上来给嬴政敬酒。阿犁打量新娘,觉得她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性子温柔之人。阿犁朝蒙毅嫣然一笑,蒙毅一眼瞥见,心头没有一丝喜悦,低下头,心尖一抽一抽地疼。
“寡人祝新人结发同心!”嬴政举觥,顿时所有的宾客都举起酒觥祝福新人。王嫣羞涩一笑,低头小啜一口酒。蒙毅看着阿犁脸上温和的笑颜心头剧震,闭上眼睛猛地一口酒灌了下去。
“蒙恬啊,你弟弟成亲,你护着点,等下可别轻易让人灌醉了无法进洞房啊!”嬴政拍案大笑,顿时蒙武一家和正厅的上宾都笑了起来。御史大夫王绾心下得意,自己嫁女连大王都来祝贺,蒙家和王家这次长足了脸。
一时间丞相昌平君携朝中重臣一一给嬴政敬酒,阿犁垂首坐在一边被众人打量有些不自在。“大王,把芷阳借我一会儿啊,我带她去看院中的荷花!”鹿灵挨了上来。“快去快回!”嬴政知道阿犁在这里没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嬴政一个眼色,几个宫人纷纷跟上阿犁。
“你看,这池塘的荷花不错吧!我也想回去种些,刚跟王贲商量,你知道那个笨蛋说什么,‘好啊,这样每天有莲子吃了!’,猪啊,就想着吃!”鹿灵蹦蹦跳跳的。阿犁没有作声,以往每到盛夏,蒙恬就会给自己摘几枝荷花置于屋内,自己也曾给蒙恬做过荷叶帽玩乐。
“芷阳姑娘小心日头烈!”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犁身躯轻颤,转头看到蒙老夫人慈祥的眼睛。“芷阳姑娘无需多礼!”蒙老夫人驻着拐杖,看着阿犁风姿绰约地立于河塘边心头一黯。蒙老夫人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孤女时的情景,当时阿犁满头细密的小辫子,美丽的眼睛活灵灵的仿佛会说话。转眼,小女孩成了漂亮的女人,蒙老夫人